?
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哪怕是死亡。
死是生的终结,却也是生的起点。就像生有生的尽头,死亦然如是。
当年九幽成型,自迦陵流放,诸多强者固然想要冲出这个樊笼,但这种愿望并不是很浓重,直到它们认识到在时间面前,死和生一样脆弱,这种愿望才变成无与伦比的冲动。
死者的生命核心是灵魂之火,吞噬其他死者的灵魂之火固然会壮大灵魂之火,提升死者的等阶,但也会在灵魂中多出一份死气,就如同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长此以往,死者的等阶越高,被死气侵蚀的也就越严重,最后终于被腐蚀殆尽,自世间消亡而去。
就算不去吞噬其他死者的灵魂之火,在时间的消磨下,自身的灵魂之火也会如无根之水般消磨耗尽。
从这个角度来说,九幽是一个无解之局。
然而生命对环境的适应甚至比他们对环境的依赖还要来的深重,在九幽的死者数量大幅减小之后,一些死者联合起来,创造了始源天坑,用来制造新生的死者。
原理其实很简单,种下腐朽的植物的土地,会长出新生的作物。同样,聚集大量的死者,以他们为养料,在投注大量的死气,崩碎的灵魂之火,溢出其中的真灵碎片,这些碎片就是种子,它们会滋生新的死灵。
因为其中的损耗等原因,每次新生的死者会比投入的死者少一些,但就算是这样,也比看着那些原来的死者一茬一茬的消亡好的多,所以九幽的每一层都会有一个始源天坑,维持着九幽的“生态平衡”。
历史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不计其数的血腥动乱,当年创建始源天坑之时,不知消亡了多少死者,破碎灵魂之火滋生新生的死灵,计划固然不错,但又有几个死者愿意现出自己的生命去成全新生存在?毕竟,就算能够滋生新的死灵,但那份意识已经不是自己了,可以说是自己真的消亡了。
之所以会选择成为死者,就是因为不甘于消失死去,又怎么会舍弃自我成全他人,可以说,这些死者比起生者还要怕死的多。
但这始源天坑又非建不可,不管怎么说,九幽滋养了这些死者,世界养育生灵,同时也依靠生灵运转。哪怕这个生灵是无数死者,世界运转的规律却不会改变。一但九幽的众多低阶死者全数消亡,九幽的世界意志无法维持,九幽也会崩毁,除非能超脱世界,否则不论何等强者都无法离开世界而活。
可以说,不建立这始源天坑,不用多久,九幽就会崩毁,任何人都不会活下来,毕竟能超脱世界的存在也不可能被困在区区一个九幽,而且那样的大能,也就是在荒古五纪的传说中存在过。
那是一个无法揣度的绝望年代,不计其数的强者率领死者互相征伐,仿佛浩劫,有无数强大存在就此陨落,也因此炼成了九座始源天坑,随着时间的流逝,死者之间也有了约定俗成,每当有死者灵魂之火衰竭到尽头时,便会去始源天坑长眠。为了防止有死者伏击这些前往始源天坑长眠的死者,也为了保护新生的脆弱死灵,九幽规定,始源天坑方圆千里不允许有斗争。
始源天坑,是九幽的圣地,安宁,残酷。
奥丁带着大军,前往第七幽的始源天坑,他率领的死者阵容最小,却也是实力最高的。虽然不认为会有强大的存在冒如此大不讳掠夺这些乱种,但他还是保持着十足的警戒。
实在是事关重大,要不是天性严谨,说不定他也会打这些生灵的主意,这是生灵,意味着生魂,始源天坑所诞生的新生死灵一代不如一代,为什么,就是缺乏生魂的注入。
九幽是死者之国,死者的魂是死魂,那种深入灵魂之火的死气不断腐蚀着他们,唯有由生者肉身所滋养的生魂才能洗刷这些死气,延长他们的大限,提高他们的实力。
蝾异之所以会那般嘲笑揭露骸的念头,又何尝不是自己也打着这般主意,看似挖苦别人,实则是提醒自己。
奥丁清楚,骫尊大人固然希望能借这批乱种诞生可以接引迦陵大陆的死灵,但更多的,其实是让第七幽的始源天坑诞生更多高质量的新生死灵罢了。
毕竟,第七幽是他的领地!
既然有这么多生魂,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收集大量的灵魂之火了,想起这个“大量”的量,奥丁眼窝中的灵魂之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随后他兴奋的低声喃喃,“接下来,应该是大清洗,然后,就会战争了吧!”
阴风呼呼刮过,这腐朽的死者之国似乎有浓重的血腥味飘荡。
这些都没有季炀什么事,他现在感觉很压抑,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有些东西你习以为常之后就会当它不存在,直到它消失的时候你才会注意到。就像鱼儿于水,空气于人,气压,海拔,温度,等等等等。
季炀现在就感觉浑身不对劲,记忆里有类似的场景,当年他去旅游,高原反应似乎就是这样。但当时那种胸闷气喘,自身体深处传来的不适远远没有现在来的严重。
似乎有什么更重要,更不了缺少的东西消失了。尽管现在还能呼吸,但身体却切切实实的传达着恐惧与不适,让他下意识的不敢呼吸。
不只是他,和他一起被抓到这片漆黑残破空间的众将士皆是如此,相比起未知的命运,四周的黑暗,还有身上的血色铭纹,头顶的白色螺纹,反而是这种种无形的不适更让人绝望,却也让人冷静,所有人三三两两,看着自己与周围其他人的变化,眼神闪烁。
这是一群因自身而窥视他人的野兽。
季炀一开始也是这般,但不一会他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去绝望不适,紫色蜘蛛所带来的千魂索正啃噬着他的生命。
念及此,他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皮肤连带血肉依旧有着浅淡的灼烧感。光线模糊,也看不清楚身上那些纹路的具体变化。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感,记得之前空间静止的时候,他不仅莫名其妙的可以活动,而且似乎还和那金色锁链发生了共鸣。
之前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即便不适,也是难得的安静,季炀努力克制自己安静下来,整理思路,他需要好好回想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人不只是为今天活着,而想要看清明天,就非得理清楚昨天不可。从昨天看到明天,超出时间的视野,正是人类的智慧和理性。
首先是峒关的变故,那块血色石头和那只巨大的眼睛,士兵大规模变异,似乎有两种变异方向,嗜杀者身附血色铭纹,狂乱者头顶长出带白色螺纹的骨包。想到这儿,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比刚才喧闹了许多,这么一会,他的眼睛已经大概适应四周的昏暗,能够看到,许多人的身上依旧有这两种痕迹。
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季炀发现他身上的那种血色铭纹变得浅淡了许多,之前歇斯底里的逃命杀戮,让他血液迸发,现在皮肤上还有那种不正常的潮红,加上几处伤口流下的鲜血还有那些不知是谁溅到他身上的血液,让他显得格外狰狞。
身上的这些痕迹像一个恶魔,将他又拉入了之前的噩梦,季炀的心跳骤然加快,那些旧伤也带来潮水般的疼痛。之前他只是硬挺着,发生了那么多惨痛的事情,哪怕心智成熟,但习惯了安逸和平的他还是无法彻底接受。
季炀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坐下,没有心情去注意周围那些吵闹,不知是由于这莫可名状的不适,还是环境带来的绝望,居然又有许多人撕打起来。
或许,只是人类喜欢内斗的劣根性罢了。
身体瘫软疼痛,季炀恨不得能放开一切,好好睡一觉,但这个陌生环境所带来的那种不适让他根本无法闭上眼睛。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死亡的味道,就像人在墓地无法安眠一般,空气中那种近乎实质的死亡气息让他的身体越加虚弱,但精神却反常的越加清醒。精神的亢奋与身体的虚弱仿佛冰火两重天。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季炀的大脑更加清楚,他推测自己身上的血色铭纹是由那块血色石头而起。而且除了血色铭纹之外,还有那个男人,那个长相俊秀,却有着掩盖不住的扭曲混乱的男人。想起他,季炀就想起了李雪,那个古灵精怪,也有点脆弱的女孩,心脏似乎被攥了一把,心绪凝重的甚至无法呼吸。
那个男人说自己身上被种下了千魂索,按他的意思,如果没有在千魂索发动之前杀戮千人,凝聚千条血色铭纹的话便会死去。而且,就算自己能够凝聚千条血色铭纹,也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到现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虽然格外虚弱,但也到会死的地步。季炀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只是在骗自己,或者那个千魂索失效了。
这一世,他的直觉格外准确,事实也多次证明了他的直觉的正确性。而现在,直觉也告诉他身体有严重的隐患存在,那是千魂索无疑。
直到现在这号称缠身丝的千魂索也没有发作,除了空间静止只是那黄金锁链带来的共鸣,季炀想不到别的理由。而能引发那种共鸣的原因,估计就只有乌泽所说的自身那种特殊血脉。这种血脉所带来的异变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千魂索而已,如果不找到解决办法,自己还是会被它夺走性命。
就这么躺着,季炀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理了理,再一次推断了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种种事件的来龙去脉,得到了与之前相同的结论。
直觉告诉他,是这样没跑!
长舒一口气,季炀闭上了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也没有解决这些事情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围撕打喧闹的声音更甚,甚至有人还在歇斯底里的哭泣,这些声音让人心绪格外不宁,季炀的眉头皱了皱,但他忍住了,。突然耳边传来不正常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呼呼的风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睁开眼睛,一道黑影朝着他的脑袋径直袭了过来,下意识的蜷起身子,抬手挡住头颅。
巨大的力道起来,手臂的皮似乎被撕开了,然后脑袋也被重重踢中,这一脚格外重。季炀被踢的飞了出去,他一下子懵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袭击他的黑影迅速逼了过来,周围有几个人似乎也被这动静挑动,尤其是身上有血色铭纹的兵士,在这昏暗中竟有许多血色光线亮起,与之同时,有许多红光闪烁,那是一双双血色眼睛,修罗之瞳!
籍着这些血色光芒,久违的恐惧如潮袭来,季炀的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快,这剧烈的心跳让他虚弱的身体更加瘫软,一时居然没有爬起来。
这样虚弱无能,这样的熟悉恐惧,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心里有无数声音怒吼,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https://www.biquya.cc/id49267/273886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