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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伏在母亲的背上，感受着这份让他心安的气息和温度，季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树林里，两个叠在一起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等季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切如常，昨天的一切都像是大梦一场。
阳光高高挂起，这也是他少有的晚起，翻身下床打算收拾收拾就吃早餐。然后他又愣了愣——母亲居然还没起床！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虽然母亲从不管自己什么时候起床，但她从来都是太阳还没升起就准时起床处理家务准备早饭。
心里咯噔一下，季炀赶忙上前查看，——还好，似乎只是昏睡。
一定是太累了！这么想着，季炀放轻动静，打算让母亲好好休息下，却突然发现母亲似乎老了。
这变化很明显，就一天而已，季烟罗的青丝中就染了不少鬓白，皮肤也皱了很多，脸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
联想起种种不正常，季炀感觉自己的心脏沉了下去，不断下坠，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心里痛的要命，却没有任何办法，又是这样，又是这种局面，又是这种心情，无能为力，无能，无为，无力……季炀你就是个废物！
然后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做，悄悄退出屋子。
来到屋外的院子里，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季炀抬头往东北天空看去——那儿有和母亲一样气息的星星。
只是现在毕竟是白天，怎么找都找不到，就连昨晚的那种感应都没有了，这世界似乎又变得遥远陌生起来。
沉默半晌，深深叹息几声，季炀忽的抽了自己一耳光，从地上站起来，在外面草草收拾洗漱了下，跑到屋后的菜地里摘了些菜，又悄悄进屋，把厨具什么的搬了出来。
没什么能做的，就先给母亲做顿饭吧！
前世父母离异，自己一人独居，季炀经常自己做饭，手艺也算不错，只是好久不动手，生疏了许多。
想了想，他又带上叉子网兜绳子之类的匆匆跑出家门。
浦川之所以叫浦川，就是因为村子外流经一条大河浦江，浦江浩浩荡荡，环绕了大半个村子外围，所以渔业也是这个小村子的主要生活手段。
平常时候，村民是不允许孩子去浦江的，季炀也不常去那，原因很简单，浦江实在太危险，季炀从没有见过流速这么快的河，再加上那足足近百米的河宽，确实让他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敢随意来此。
也就每年秋冬交际，浦江落潮河水流势减弱，整个村子才会集体出动搭上木台，分水坝，然后集体打捞。这是极为重要的产业，浦川偏远清苦，这些鱼都是拿来过冬的！
因此，一年的其他时候没人来这垂钓捕捞，一来水势湍急，水深难测，不知埋葬了多少人，二来也是为了让水族繁殖，秋末好打到足够的鱼。毕竟迦陵冬天的冷绝不是地球上那般轻松。
季炀也顾不得太多，现在已是夏天，自家也没什么肉食存货，母亲还在昏睡，看状态绝对不好，他就想给母亲作顿好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不一会就到了浦江，江水湍急依旧，站在岸上往水里看，除了连续不断的水流，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季炀想着自己的视力和体力经昨天种种，提高了许多，应该不会有危险，便站在河边，找了一处水流较为缓慢，岸边也比较稳定的地带。拿出一根长绳绑住自己腰际，另一端绑在一棵树上。这是浦川下河必有的保险，否则基本必死无疑。
做好安全保险，他就一纵身跳入河中，勉强撒网，运气不错，在绑住自己的那根绳子拉得绷断之前，他就撒好了网兜。
不敢多逗留，急忙上岸。
等了一会后，他就开始收网，本来是怎么都不可能拉的动的渔网，如今居然变得可以接受。
拉上网兜，其中是大量河水携裹冲击带着的泥沙水草碎石，当然，还有几条鱼。
季炀格外惊喜，不多逗留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家，正待转身时却在惊鸿一瞥中看见河面远远飘来一个黑点。
放眼望去，似乎是个人！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有趣，你越不想来事，就越会有事发生。但
追跟究底，这些事还都是你召来的。
季炀忙着回家，但偏偏就看到了被河水冲下的人，但他要是不来这浦江，也就碰不到这回事，既然选择来河边，碰到意外也是理所当然。
季炀犹豫着要不要去救那人，自己现在忙着回去，再说也不一定能救的下来，说不定那人已经死了什么的…
就他本心而言，救别人的命这回事，若是自己有可为余力，那么顺势而为也就理所当然，不值得别人感谢。若是有风险，那么袖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别人也没资格指责怨恨。
自己现在是有余力的，但这事也有点风险，这下就矛盾了。
生活永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任何选择都没有那么容易。
季烟罗说过，只要是想做的事就去做，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没有关系。说起来，她从来没有对季炀说过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应该的，相较于村子里其他人家训斥孩子别去做这做那，母亲从没有驳斥过自己的言行和选择。
也幸亏是这样，否则以季炀对她的信服依赖，如今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可是不同的个体，所以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我可不是你啊！炀儿”，母亲总是带着笑容这么说着，然后不声不响的去收拾他的烂摊子。
想到这，季炀又绑上了那根绳子，自己要救他！不是为什么仁义道德，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是能做点什么的，那种无力的感觉，实在太恶劣了。
等那人影近了，他才发现这是一个黑袍男子，仰面浮在水上漂流而下，面容却看不真切。
下定决心后，季炀也不多想，极为干脆的跳入水中，迎着那个人影游了过去，费了一番力气后，一只手终于抓到了那人的衣襟，也不多看，赶忙转身拉着腰间的绳子往岸边游。
他的力量耗的差不多了，水流的阻力让他浑身酸痛，加上拖着一个人的重量，更是雪上加霜。必须马上上岸，否则真就玩完了。
因为急着上岸早早转头的他，没有看到身后那个男子衣襟被他拉住后，眼睛竟然睁开了——白银瞳孔，黄金瞳仁。
又是一阵折腾挣扎，季炀终于爬到了岸上，不管不顾的躺倒在地满口大喘气，又赶紧去拉那黑袍男子，然后他迅速放手，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看向岸边，满脸戒备。
之前太紧张，居然没有注意，自己抓住的那角衣襟——居然是干的！
黑袍男子依然躺在水中，季炀刚才还没有拉他上来，但诡异的是，明明水流湍急依旧，他仍然静静浮在岸边一动不动，表情安然，仿佛睡着了般。
或许是感受到了季炀的注视，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双仿佛无尽幽深的眸子里似乎蕴含着丝丝笑意，然后他仿佛睡醒后看到老友般轻笑着说到“你好啊，小兄弟！”
好你大爷！季炀后背一身冷汗，这算什么情况，妈蛋，我只是做个好人好事，没必要这么夸张吧！这已经不是赔偿各种费能解决的情况了吧！
你特么有病吧，这算什么？躺在河面上睡午觉？浪费老子感情。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心里想想，面对这个看上去格外神秘格外牛逼的家伙，他也不敢太造次，否则就是作死。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我只是路过，先回去了！”季炀强装镇静，迅速拿起捞到的几条鱼，转身离开。
“急什么啊，少年！”黑袍男子笑着招了招手，季炀就发现他又回到了原地，不论他怎么走，都一直在那块地方。
“你要干什么？”，见没法离开，季炀也不再徒劳尝试，盯着那男子开门见山的问。
男子依旧轻笑着“别害怕，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季炀的瞳孔缩了缩，在前世，相较于自然野兽，人类更容易对人类产生警惕，尤其是陌生人。他自然也有这种习惯，更何况这个陌生人还有不可思议的伟力，再加上母亲隐藏的能力和她的状态……
“方旪！”说谎也是有技巧的，要想欺骗别人就要先欺骗自己，季炀在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把全部念头集中在了方旪上，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就是方旪！
黑袍男子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角，语调如常的道“方旪是吧，我叫乌泽，虽然你误会了，不过我还是当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会报答的！”说着人影一闪就这么消失了。
见他走的这么干脆，季炀反倒不适应起来，“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有这种能力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种地方，还是赶紧走吧！”
又一次收拾了所有东西，匆匆的回了村，季炀还担心有什么意外，特意饶了一段路。
等他走出河边，那个黑袍男子又出现在刚才的地方，看了看季炀消失的地方，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方旪？嘿嘿！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他的父母……不过看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家伙？”
说着又纵身跳入河中“管他呢，我先放松放松，嗯，九瞳也该快到了吧！哈哈，有趣有趣，真好奇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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