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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公路停车
一辆挺破的小客车沿着山腰的路走着。山腰这条路虽然不破,但是很窄。从车窗子里往外观望,无论如何是看不到路面的。
车上人很拥挤,但很有秩序。他们是从大城市来的,懂得文明乘车的道理。
车行驶的按常理说不算快,但在这条巴掌宽的路上能开出这个速度是很了不起的。忽地一个急转弯,从行李架上滑下一个旅行包,正巧砸到一个熟睡的小男孩头上。小男孩“哇”地大哭起来。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哭声渐渐止了,为他揉伤口的手却没有停。而且轻声安慰道:“乖包子,快到了。”
不知哪里又伸过来一只手,对着小男孩的脑门拍了一下。小男孩立刻又哭了起来。
“淘气海瑞,你拍包子脑门干嘛?故意倒乱不是?”正哄着小男孩的小姐姐怒道。
拍小男孩脑门的是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名字应该叫海瑞。海瑞听了小姐姐的教训,只是嘻嘻的笑。
被打的小男孩哭了一会儿又被哄乖了。小男孩反复说:“海瑞坏,当当姐好。”
车里的乘客看着这三个小孩子在一起发生的事,都觉得很好玩。而那个小姐姐却不觉得好玩。
小姐姐叫当当,已经十岁了。她原本是一个人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
十天前,她趁爸妈不在家,而奶奶出去拿牛奶的功夫,带上行李出发了。她乘公车到了一个偏僻小站,随着返乡人流拥上火车去。她不知道去哪儿,也没有买票。
跟上车时一样,她下车也是被挤下来的,随人群走出站口,没有人注意她。在家里,当当的奶奶找不到孙女了,却发现了孙女纸上留下的一句话:我一个人旅游去了,不必挂念。
当当出了车站,在路边卖了些面包和水。她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不知道自己到哪儿了。
“姐姐!”一个清脆的童音传入了当当的耳中。她回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在叫自己。他的小方脸很白净,手上举着一个托盘。
当当看着他,把一块面包放在了托盘里。男孩几口吃完了面包,噎得两颊通红。当当把水递给他。男孩喝完,甩手扔了空瓶子,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当当看着西下的落日,环顾周围,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那个男孩身上。她俯下身子问道:“你睡着了吗?”男孩眯着细长的眼,忽地坐了起来,说:“没有,姐姐有事吗?”当当说:“哪里有酒店旅馆啊?”男孩摇摇头,说:“没有,你没看我就睡路边地上吗?”
当当听了男孩的话,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玩起石子来。男孩问道:“姐姐叫什么,来这里干什么啊?”当当说:“我叫当当,来旅游。”男孩嘻嘻笑了,说:“我叫海瑞,也是来旅游的。”当当疑问道:“你也是来旅游的?”海瑞道:“是啊,我把家里车开出来,走了几天,然后车没油了,我就坐火车来这里了。”“你还会开车?”“当然,我跑得还是高速呢!”“那就没人发现你?”“收费站只注意钱不会注意我的。”“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不知道。”
忽然,一阵哭声撕心裂肺。二个孩子都循声观望,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儿。他眼里流着泪,鼻孔里流着鼻涕。快要到当当跟前时,一下子脚下一绊,扑倒在地上。
当当跑过去扶起那孩子,原来是包子。包子是这孩子的名字,她是在火车上认识他的,当时他跟着他妈妈。一路上,包子妈妈给当当讲了很多她们家乡的故事,令当当对她们家乡的美景心驰神往。
当当问包子是怎么回事,包子只说是把妈妈丢了,要她帮他找。并且要拉着她去坐到他家的汽车。
小海瑞一听,起了精神,收拾好铺盖卷儿,说:“好!去你家旅游!”当当一听,也觉得好,就和包子、海瑞一起坐了去包子家的客车。
路上,当当发现车上几乎都是去旅游的人。经过了几个小时路程,车子忽然颠簸起来。过了几分钟,司机停下了车子,对乘客说:“前面路过不去了,大家都下来步行过去,也只有十几分钟路程。”
当当和海瑞、包子下了车。海瑞说:“包子,你认识回家的路吗?”包子点点头。
他们顺山路走过去,天色很黑了。
二、林中一夜
小包子带领当当和海瑞穿过了那条汽车难以通过的羊肠小道,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林地。
海瑞说:“这下好了,再往前走连月亮都看不见了,包子啊,你家住这林子里吗?”
包子点点头,一溜跑,把二人带进林子里。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当当从旅行包里拿出照明灯,一道白光,把海瑞恍得差点栽倒。
走了半个钟头,海瑞大叫道:“好啊,能看见月亮啦!”当当也发觉他们走出林子了,但仔细一看,好像又没有走出林子。原来,他们走到了林子中心的一大片空地上,实际上他们是被林木围在了中央。
当当说:“哎呀,被圈在里面了呀!”
海瑞抓住包子脖子恶狠狠说:“你家呢?还有多远?”包子哇得一声哭了,身子直往地上坐。海瑞松手把他撂下,抬头看着月亮,似乎在辨别方向,但许久仍一愁莫展。
当当听见哭声,忙过去扶包子,猛得脚下一绊,摔了个马趴。她撑着地面坐地来,月光下看到绊倒她的是一个很粗的树桩。忽然,她发现自己身边不止这一个树桩,而是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都是同样的粗大,一直延伸到四周的树林。
当当顾不得包子的哭,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些树桩上。她想:看来这儿以前并无空地,也是林子,只是这树木不知怎得被人砍了去。她又趴在一个个树桩上仔细观察,断定这被坎树都是百年的岁数,坎去做木材,应该是很好的。
包子哭了一阵,见没人管他,索性也就不哭。看见小姐姐正趴在地上看什么东西,就跑过去要她抱。当当只好坐在树桩上抱着包子玩耍。
海瑞远远看见,大步跑过来,气愤道:“当当啊,你这作姐姐的老这么惯着他可不行,难道让我们在这鬼地方挨一夜吗?你快问他,他家在哪儿,他要不知道,咱们就把他扔了,倒比现在还安心,免得他把我们带到什么阴曹地府去。”
包子只听得要扔了他,随即又大哭不止。当当只好又哄他,并对海瑞骂道:“滚!”海瑞笑道:“好,好!我滚了,看你们母子俩怎么出这大树围得笼子!”当当见这海瑞话越说越不靠谱,干脆不理他。但没想到海瑞这人脸皮厚得紧,过不久又主动来要食物,当当只好无奈的给了他。
等海瑞吃完了食物,包子也不哭了。当当把包子一个人放在树桩上,对海瑞道:“你发现这些得树桩了吗?”海瑞惊道:“什么树桩?”当当泄气,心想:自己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位大爷呢?
正在当当踌躇之时,包子嚷嚷道:“我知道!”当当回道包子身边,温柔道:“知道什么呢?”“知道树桩!”“树桩怎么了呢?”“树桩是树被偷了。”“是谁把树偷了呢?”“大灰狼!”
当当笑了。包子接着认真地说:“大灰狼不光偷树,还偷小孩子。”当当问:“谁给你讲的这些故事?”包子说:“我听大人说的,大灰狼偷树偷小孩,晚上不叫出来。”
海瑞叫道:“过来看看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
当当过去看,海瑞往地上一指。当当弯腰注视,海瑞转到当当身后,猛力一推,掉头夹起包子就跑。
当当忽被推倒,又听见包子哭声,不知发生什么,待发现海瑞把包子夹走了,才觉是上当了,却还是不明白海瑞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只得顺哭声追去。
追不久,哭声越来越远,林子越来越密,不辨方向。当当有些泄气。而又忽听那哭声猛得下坠,似从地下传来,心想:莫飞那海瑞是个会打地洞的物件?
既而听到一声呐喊:“救命啊!”显是海瑞遇上了什么危险,而这声音也是自下而上传来,便料到想必前方有悬崖,不由又担心起来。
她赶过去,发现果然是悬崖,忽听身边砰得一声,掉落了什么东西,走近看,竟是包子。心想:或许是那海瑞临终想积点德,把那包子又扔了上来。
眼看包子被惊吓得昏厥,她马上行动起来急救,却没丝毫成效,她想:那教科书上的东西不是瞎掰吗,以后要找那编书的人理论理论。
她看着眼前的悬崖,又回头看那密林,知道自己迷路了,虽然她本来就不认识路,可现在却是连可以走的路都没有了。
“啊”得一声,好像唱破了的女高音混着小孩子用勺子刮着的搪瓷碗底,这样的交响直把人脑浆子搅个天翻地覆。更没想到这声音竟是包子发出来的,初步估计他做了百年一遇的恶梦,承受了他不该也不能承受的所谓压力。
包子不停的叫唤止不住,当当难以忍受,用两个食指紧塞耳朵。塞上耳朵确实见效,立刻听不见了包子的嚎,却听见了狼嚎。她抱着一颗树,一动也不动。而那狼嚎声音渐大,似乎有一只狼趴在她耳边,要把她的耳朵含在嘴里。却在一瞬间停留在耳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当抱树闭眼,感觉有一手在掐自己的大腿,她壮胆挣眼看,身边站着包子。包子说:“姐姐,我知道我家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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