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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傍晚，李下班回到宿舍，洗了洗手脸，正准备吃晚饭，突然手机响了，他急忙拿起来接听：
“喂，张总，您在哪？”
手机里传来张倩的声音：
“我在东方酒店，三楼，玫瑰厅。你赶快过来，我等着你。”
她一个名词一个名词地顿开说，把她所在的位置交待得十分清楚；很明显这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或者不能尽快找到她。至于她在干什么，叫他去干什么，却一点不肯透露。
李也不便再问，因为他们是有协议的，他必须随叫随到，耽误了时间，或者耽误了张总的事情，他就要受到处罚。协议签订以来，他已经受到好多次奖励了，还没有受到过处罚。这说明张总不但是个讲信用的老板，而且善解人意，很有同情心。老板信守协议，打工的怎么可以不信守协议呢？因此他对她更加忠诚，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随叫随到；凡是她分配的工作，不论他心里是否愿意，都尽心尽力地完成，叫她满意。于是他立即说：
“好，张总，我马上就到。”
电话里张倩没有再说话，这说明她对他的回答是满意的。
李丢下碗筷，立即出门，坐上计程车，直奔东方酒店。他上了三楼，很快就找到玫瑰厅。
这是一间装饰精美的小型包间，四壁装嵌着世界名画，顶灯华贵，灯光融融，呈玫瑰色。座椅典雅而精致，圆圆的餐桌，铺着崭新的台布，四周绣着花纹。上面摆着八样时新菜肴，荤素搭配，色泽鲜艳。李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觉得色香味俱全，很美，诱人食欲。看来张总是按照她的爱好点的，似乎也照顾了他的饮食习惯。另外还有一瓶洋酒，写着外文，李不认识是哪国的文字，哪国的酒。一对透明的高脚酒杯并排放在一起，等待着注满琼浆玉液。
张倩看见李来了，微笑着点点头，指着对面的座椅说：
“坐吧。今天是周六，明天不用上班了。你接连忙碌了几个星期，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和照顾，使公司的业务大有拓展，成果显著。我虽然工作很忙，但是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全，很踏实，很惬意，少了许多烦恼，过得很愉快。你应该知道，现在对于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不在于又赚了多少钱，而在于开心，如意。所以，我特地点了几样小菜，备了一瓶好酒，和你一起庆祝庆祝。”
张倩洋洋洒洒一段开篇词，开门见山，开宗明义，让李疑虑顿消，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他今晚的工作任务，就是陪老板喝酒，哄老板高兴。他这些日子已经摸到些张倩的脾气，知道她的喜怒哀乐，有了些经验。有钱人自恃尊贵，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喜欢凌驾于人，但是，她也有烦恼，有不如人意的时候和地方，这些，你都要把握住，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适当应对。
老板主动置酒招待打工的，不论真心假意，张倩既然这么说了，李连忙表示感谢，说：
“张总，你太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份内的事，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甘愿受罚，哪敢领此厚意？”
张倩微微一笑，说：
“你也不要感觉不安，我也不单为了谢你，主要是我近来心情好，不甘寂寞；再者，我在深圳又无多少知心朋友，自从认了你这个小老乡，觉得很谈得来，就想借周末无事，同你聊聊天，闲话闲话，以消此长夜。”
原来如此！你花钱置酒，并非为了谢我，只是为了要我陪你聊天解闷。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但是，李也感觉出，张倩说话虽然面带笑容，内心里却有暗暗的忧伤，她的话既有道理，又似乎并无道理。想了想，劝她说：
“其实，香港近在咫尺，周末，您没必要在此苦守苦熬，你也可以回家团圆，和亲人朋友畅谈畅谈，过一个愉快的周日；周一回来上班精神就会更好。”
不想张倩听了他的话，立即回绝了：
“你不要说了。香港不是我不便回去，是我不想回去。那里虽然是我的家乡，有家人和许多好同学，好朋友，但也是我的伤心之地，回到那里，触景生情，难免会伤心落泪。孤身在外，举目无亲，虽然寂寞难耐，但也有许多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这里很少有人认识我，了解我，也就不会有人议论我，讽刺嘲笑我，我也就不致难堪，不会伤心流泪。因此周末，我还是选择留在深圳，和我的新朋友喝酒聊天，聊以打发时光。”
此时，张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泛起隐隐的忧伤。李有些不解：你一个青年女子，开着公司，住着宾馆，开着宝马轿车，富贵如此，也会伤心落泪，那我们这些山里人穷家破舍，衣食无着，就不用过日子了。他说：
“张姐，像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家财万贯，每天锦衣玉食，自由自在，吃穿用度，一应无忧，竟也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一点不比你们少！岂不知穷人有穷人的伤心事，富人也有富人的伤心事，伤心落泪是不分穷富的，皇帝富有天下，一言九鼎，也难免有伤心落泪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奈，尽管有那么多高官显贵，机关干部，军队警察，可是谁也管不了伤心落泪的事。不说它了。世上的事咱管不了，可躲得了，关起门来，这个无奈的世界就被隔在外面，这里就是一个桃花源，太平世界。斟酒！一醉解千愁！”她指了指两只空着的酒杯。
李拿起酒瓶斟上两杯酒，醇醇的酒液，晶莹的酒杯，在柔柔的玫瑰色灯光下熠熠生辉。他首先双手端起一杯送给张倩，然后自己举起酒杯说：
“张总，我敬你！感谢你不弃贫贱，请我来陪您喝酒。”
张倩看着李立即纠正说：
“不要这么说，朋友无贵贱，只在知心。今晚是私人聚会，你还是叫我张姐好了。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她说完在李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李只得把酒也喝了。他很感谢张倩能把他当做朋友，这是一个打工仔难得的殊荣。但是他又想：张总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老板与大几岁有什么关系？难道年轻就不能当老板？
不待他找出答案，只听张倩又吩咐说：“再斟上。”他连忙斟酒。
张倩一连喝下三杯酒，只见她两腮红润，双目含情，比平日又可爱几分。她看着李，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又叫斟酒。李见她酒喝得太猛，怕她醉了，说：
“张姐，你不说和我闲话聊天，消此长夜吗？有什么话你尽管慢慢说，凡是我知道的事情都会如实告诉你；你干么不说话，只按着酒喝？这样容易醉的，伤身体！”
“好吧，就依你。不过，要先把酒斟上。古人云：莫使金樽空对月。”
李斟上酒笑了，说：
“张姐，这里只有灯光，并没有月亮。”
张倩也笑了，说：
“谁说这里没有月亮？我不就是月亮吗？”她指着自己自我解嘲。
“对，张姐，您就是月亮，美丽的月宫嫦娥！”
张倩听了，叹息道：
“对，这比喻很好，很恰当，我就是月宫嫦娥，美丽的月宫嫦娥，寂寞无奈的月宫嫦娥啊！”
李见张倩并不像往日问他一些山里的事情，却突然感叹起来，说自己是“寂寞无奈的月宫嫦娥”，知道他的话又触及她的伤心事，不便接着再说下去，只好以别的话岔开：
“张姐，你错了。这里是豪华大酒店，客人如云，来往不断，灯红酒绿，音乐阵阵，何来寂寞无奈的月宫嫦娥啊？”
张倩立即反驳说：
“你这话错极！亏你还是高中毕业生。难道月宫里就没有美酒、音乐？嫦娥不是依旧寂寞吗？寂寞在心，不在环境。想知道我为什么宁可在这里借酒浇愁，却不愿意回香港和家人团聚吗？”她双目直直地看着李。李不解地摇摇头。“因为那里伤透了我的心！你知道吗？就在三年前，我离开了今生今世我唯一挚爱的男人，成全他和一个同居多年、并且有了两个孩子的女秘书结了婚，代替了我的位置。他是个商业巨子，长得高大英俊，风度翩翩。”
她停住说了一半的话，仔细端详着李：
“他的眉目神情，身体长相，还真的有些和你相似。”
李深知，张倩虽然和王康离了婚，心里却依旧爱着他，想念着他，便说：
“您喝醉了。王康是香港富商，我是打工仔，山里娃，岂会有相似之处？”
“谬论！相貌相似就是相貌相似，岂在贫富贵贱？我有时甚至想，你们是否有某种血缘关系？”
“更扯远了，天南地北，如何可能？”
李连连摇头。又听张倩说：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这个形象已经深入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叫我又爱又恨，总也忘不掉。他如果不在，也就算了，永远烂在我的心里；但是他还活着，而且经常在香港社会上、电视里露面，就难免惹人关注和议论。我是他的前妻，又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婚前婚后有许多故事；这么一来，我就难免招人关注和议论了。”
她连连叹息。“你不知道，香港那地方是个自由世界，言论自由。那些小报记者为了猎奇，或者谋生，就无中生有，经常写他和我的花边新闻，把他说的不堪，也把我说的不堪。这让我难以忍受。”
她长长舒了口气，相似终于解脱。
“我不想再呆在香港，不想再看见他，也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甚至不愿意知道和他相关的任何消息，因为他的一切存在对于我都是痛苦和讽刺。于是我就下决心离开香港，离开那个伤心之地。我来到了深圳，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但是，我还是忘不了他，经常回忆起昔日那些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以致夜不能寐。直到遇见了你，我的心似乎才平静一些，重新有了一些生活的希望。”
李心里一惊：我能使你心情平静？还能给你生活的希望？我对于你这么重要吗？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救世主？我不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要远离家乡来给你打工，怎么救得了你？看成王康？可惜我不是，更不愿做他的替身。我有妻子，孩子，父母，兄弟，他们正急切等待着我回家呢。他不敢多想，也不及多想，因为张倩的目光总是不离他的脸和身体。
张倩真的把李看作王康了。她含情脉脉地地注视着李，似乎要在他的脸上，身上，找寻到她前夫的一些印象和痕迹来。
李不觉脸红，身上渗出汗来。他想：怪不得你对我这么好，我的所有需求，你都予以满足，稍微做点事就奖励我，表扬我，原来你把我当成了你前夫的替身，以图温暖你那颗倍受冷落凄凉的心。你问过我同意吗？我家虽然穷，但有娇妻爱子，妻子那么爱我，孩子那么可爱，即使你把万贯家产作陪嫁，我也不会接受你。可是李又是个有情有意、极其善良的人，从来有恩必报，有情不忘。张倩那么看重他，对他那么好，为他和他的家人、家乡做了那么多好事，善事，他不能无情无义，做出让张倩伤心的事情，那不是他一贯的为人。他检讨自己，觉得已经对不起桃，对不起杏，他不能再对不起张倩。世界上最难偿还的就是人情债，有恩不报非君子，就是忘恩负义，为人所不齿的小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此不再接受她的恩惠。一次恩惠就是一笔人情债，太多了，是会压死人的！
张倩见李突然沉默不语，进而脸红，生汗，笑着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怕，我这么个人，不会做小三，也不会逼迫你离婚的，因为我也是深受第三者伤害的，我最能体会做妻子的痛苦和无奈。我只把你当作我的老乡、朋友和小弟弟，让你陪我谈谈心，聊聊天，打发时光，化解我的痛苦和寂寞。以前，你给我讲过你与桃和杏的爱情故事，情真意切，让我很感动。我们既然是朋友，是姐弟，今晚，我也敞开心扉，向你说说我的爱情故事。你愿意听吗？”
李听张倩竟这么说，和自己想象的完全相反，放心了，甚至责怪自己是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张倩问他，慌忙中他只好掩饰说：
“张总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怎么会这么想？您的爱情故事一定更加丰富多彩，生动感人，我自然愿意洗耳恭听。”
张倩摇摇头，叹了口气，双目竟溢出眼泪来，说：
“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李，我的爱情故事不是喜剧，而是悲剧，让我痛苦终生的爱情悲剧！”
于是她向他详细讲述了她和前夫王康的悲欢爱情。这些故事以前他也断断续续听过一些，只是不够完整。
张倩说，张家和王家是世交，都是因为战争，从北平迁居香港的生意人。两人的父辈念于故乡之谊，生意场上经常互相支持帮助，交情很深。王康长张倩一岁，他们自幼跟随大人互相来往，在一起时皆以兄妹相称，嬉戏玩耍，十分亲密。到了中学，年龄渐长，慢慢就懂得了情事，因为不在一所学校就读，不免常有书信来往，以至互相约会郊游。到高中时，王康长得高大挺拔，英俊潇洒，学习成绩也很突出，成为众多富家千金的追逐目标。张倩也出落得像出水芙蓉一样清秀艳丽，受到许多富家公子的啧啧称赞和仰慕。两人自幼相爱，情真意笃，皆不为校内外流言蜚语所动，他们排除干扰，依旧热恋着对方。到大学时，双方大人看出子女的心愿，十分称意，经过协商，公开给他们举办了订婚仪式。王张两大财团的公子小姐订婚，在香港一时传为佳话，引起轰动，各大报纸都刊登了新闻，报道张王两家联姻。从此两人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大学毕业后，王康开始帮助父亲打理生意，不久父亲退休，王康担任了王氏集团的总经理。张倩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出国留学。王康亲自把她送上飞机，两人依依不舍，说好张倩留学归来，立即结婚。可是，就在王康担任总经理的第二年，一个叫赵洁的女秘书闯入了他的心里。这位赵小姐和王康是大学的同学，身材高挑，容貌艳丽，气质高雅，体态风骚，多情多义，是大学校园里有名的美女，许多富家公子为之动心，奉承巴结，趋之若鹜。可是赵小姐恃才而骄，在众多追求者之中挑肥拣瘦，莫衷一是，直到大学毕业也没有一个中意的。大学毕业后的赵小姐因为家境不是太好，应聘到王氏集团当了一名秘书，每天上班下班，也十分辛苦。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要追求的白马王子就是王康。王康对赵洁也颇有好感，只是他已经和张倩订婚，而且两家又是旧交世谊，不敢过于接近赵洁。这些情况赵洁早已看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便主动出击。她不断以同学身份邀请王康吃饭、谈心、游玩，每每以言语挑逗。王康明知其意，却难拒诱惑，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和赵洁上了床。不久赵洁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告诉了王康。王康知道父母亲绝不会同意他和张倩解除婚约，和赵洁结婚，然而又放不下赵洁。思考再三，他给了赵洁两条出路：其一，给她一笔钱，让她拿掉孩子，离开公司，另谋出路。其二，给她在郊外买一处房子，永远做他的地下夫人。赵洁不忍离开王康，然而又觉得难以和张倩抗衡，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她流着眼泪对王康说：“你是我选择至今的真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名分。”于是王康在香港郊区给赵洁买了一处住宅，半年后她生下一个儿子。王康十分喜欢，无事就到那里去，夫妻，父子，俨然一家人。张倩留学回来，如约和王康举行了婚礼。可是，婚后不久她就发现，她自幼挚爱着的王康，他的心并不在她身上，经常借故夜不归宿，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独守空房。她闲居无聊，多次要求到公司上班，王康总以各种理由拒绝她，这不禁引起了她的怀疑。几经调查，她发现了郊区住宅里的赵洁，此时，赵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怒不可遏，责备王康背叛她。王康承认自己对不起她，但事至如今，他又不忍让两个孩子失去母爱。于是他对张倩说：“我已与赵洁同居四年多，生有两个儿子。她舍不下儿子，甘愿默默无闻做我的地下夫人；我为了儿子，也不能对不起她。我已经履约和你结婚，你如果愿意，咱们就这么过下去，你如果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一辈子与赵洁同事一夫，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她绝不能接受；逼迫王康离开赵洁，似乎也无可能。一番思考，她决定离开王康，成全他和赵洁。
张倩说完她和王康的故事，已是泪流满面。她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对李喊道：“斟酒！”
李见她心情痛苦，正要借酒浇愁，知道此时劝她停住她断不可答应，还会斥责他甚至处罚他，只好又给她斟上酒。张倩又是一饮而尽，继续大喊着“斟酒”。他害怕了，知道再不能让她喝了，若是喝醉了，她不知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就更加麻烦了。但是，不让她喝肯定不行，她的脾气他是了解的，于是他决定来个“舍命陪君子”，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尽，同时斟上两杯酒，主动端起酒杯说：
“张姐，我来陪你喝。”
这下张倩高兴了，指着李说：
“这就对了。你是我的特助，我要聊天，你就陪我聊天，我要喝酒，你就陪我喝酒。只要我心情高兴，我就会奖励你很多钱，让你把桃打扮得像花一样美丽，把家里的楼房尽快盖起来。你先补两杯，我再同你喝。”
为了让张倩休息，李满斟两杯酒，一饮而尽。
“好，够朋友！再斟上。”
李又斟满两杯酒。
张倩说：“下面你来陪我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说话算数，不算数就算小狗！”
她端起酒杯在李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正要喝，李见她有些醉意，连忙拉住她说：
“张姐，这杯酒你不要喝了，喝下去你会醉的！”
“醉了，我也要喝下去，我是总经理，不能失信于员工。”
“张姐，这杯酒我一定陪你喝；只是请你暂停一下，我有一句话劝你，你如果愿意听，我就说，如果不愿意听，我就不说。”
见李这么说，张倩只得把酒杯放下来，看着李：
“说吧。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那我就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我有这么小气吗？说吧。”
“你和王老板虽然是青梅竹马，情深意笃，但是，他对爱情不专一，不忠诚，最终还是背叛了你；而你最终却成全了他和赵小姐，也算对得起他了，因此无须再为他伤心难过。”
张倩摇摇头：
“你错了。我不是为他难过，而是为我自己难过：我自幼至今这么全心全意地爱着他，自始至终为他着想，为他付出，从来不求回报；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难道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还不如他和赵洁几年的感情？一想起这些事，我就心里难过，怎么也想不通！”
“感情的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你无愧于他，无愧于心，就足够了，不要老想这些事；否则，你会永远痛苦的。”
“你说的对，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你就会永远痛苦，而且无人可以帮助你解决。唯一的办法，还是靠你自己。”
张倩又摇摇头：
“我也没有办法解决，如果我自己有办法解决，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你可以重新恋爱啊！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华，家庭又好，香港一定会有许多青年才俊追求你；当你重新获得了爱情，过上幸福的生活，你就会忘掉过去的一切不幸和痛苦，你才可能真正解脱出来。”
“不，我不可能再恋爱了，我自幼至今，二十多年，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他，换来的却是背叛和无尽的痛苦。我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
她连连摆手，顺手把一杯酒又喝下去，再叫李斟酒。
李只好又给她斟了一杯，劝她说：
“世上的男人未必人人都是负心汉，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香港是个人才荟萃的地方，好的男人多得很，你可以尝试着重新恋爱。”
“你不要劝我，我不会再回香港，那里让我伤透了心，也不会再找到那么让我倾心动情的男人。我想过了，我的下半生只有在外面漂泊流浪，做闲云野鹤，或和朋友聊天，或借酒浇愁，打发时光而已。”
“不，张总，你还有事业，电子公司还需要你管理，您不能这么消沉下去。”
“一个女人，失去了爱情，事业还有什么用？我的钱足够我这辈子花的了，怎么花也花不了。再赚钱给谁？你说，我给谁？”
她说着又把一杯酒饮下肚，一失手，酒杯落地，摔碎了。她哈哈大笑，说：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人生。一个人的心碎了，就像这只碎了的酒杯，即使用最好的胶粘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没有伤痕。这就像我的心。你们每天看着我锦衣玉食，珠光宝气的，你们何曾看见我心上的累累伤痕？再斟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李见张倩已经醉了，劝她也听不进去，只好说：
“张姐，我理解你内心的痛苦。但是张董事长这么疼你，爱你，重视你，你也应该考虑他们的希望和感受。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什么？回去？你不说陪我喝酒吗？说话不算数的东西。斟酒！”
“可是就一只酒杯了？还是明天再喝吧。明天我不休息，继续陪你喝酒，让你喝个够。怎么样？”
“不行！我用酒杯，你用酒瓶，把酒喝干再回去。”
李看了看酒瓶，还有小半瓶酒。心想：看来酒不喝干她是不肯回去的；如果再让她喝不知会醉成什么样子。我是她的特助，关键时候要舍身保护她。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他说：
“张姐，一定要把酒喝干才回去吗？”
“当然。你也知道，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酒不喝完，你别想开溜！。”
“那好吧，您是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拿起酒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精光，丢下酒瓶对张倩说：
“张姐，现在该回去了吧？”
“回去，你去开车。”
李站起来刚要出去开车，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不见动静了。
张倩惊呆了，连忙上前拉他，喊他：“李，你醒醒，现在可以回去了！”李四肢瘫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任凭张倩喊他拉他，竟然毫无知觉，一动不动。她害怕了，打开房门，大声喊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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