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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党育走着到场里去铡麦根,边走边哼着:“穿林海,跨雪原,气冲……”
迎面走过来一个黑影,大声说:“党育哥,你可真轻闲!”
张党育:“成党,你干什么去了?我到你家里去找你,你媳妇说你不在。”
刘成党:“我溜达溜达,怎么?有事儿?”
张党育:“我想忙着打麦子,今晚加个班儿,把麦子给铡喽,找你帮个忙呗。”
刘成党:“没问题!我还说要家去哩,正好,我就不家去了,走,咱直接到场里干活儿去。”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林荫道路上朦胧的月光,把他们两人的身影切割得一块儿一块儿。地里的麦子有割了的,有长着的,有割倒了没有捆的,有捆了没有拉麦个儿的,有脱了粒的,有正在脱粒的,有拉到场里去了还没有脱粒的。这一段时间正是大忙季节,一路上他们总共碰到了十来个人,由于天黑,谁也没有理谁。远处人声鼎沸,机器轰鸣,有一家正在给麦子脱粒,是谁家不知道。
张党育领着刘成党到了场里,李美丽已经拿着绳子(捆麦根儿用)等着他们了。刘成党笑嘻嘻地说:“嫂子,你和我哥加夜班啊?”
李美丽:“去你个没正经的。”又对张党育说:“找了个帮手啊?”
张党育一边把肩膀上的铡刀往地上放,一边说:“我怕累着你喽。”
李美丽:“去去去,往常年哪一年不是咱俩铡麦个儿呀?就今年知道心疼人了?”
刘成党说:“行了,别逗嘴了。干活儿吧,这会儿凉快,出活儿(活干得又多又快的意思)!”
张党育把铡刀一抬,说:“来吧”
李美丽率先用一只手把一个麦个儿拎起来,塞到铡刀里面,,刘成党说:“嫂子,注意别把手也给铡喽!那就不美了。”
李美丽:“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刘成党说:“你那嘴里要是真能吐出象牙我党育哥就对了,缺钱花了就让你吐一只象牙呗。”
李美丽不说话了。
张党育:“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嫂子就是缺了一只手那也是缺憾美。”
刘成党:“还是我哥会说话!不愧是两口子,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张嘴。什么时候啊,你们两张嘴变成一张嘴了,你们就说不过我了。”
李美丽:“真是没有一句正经的”
张党育:“留神手”。说着话,一弯腰,一使劲,就听斥拉一声,麦根儿整个全部断下来。
刘成党:“行,这刀还真快。”
张党育:“那是,不快能干活儿吗?”
刘成党抱着麦头,站起来,走到场的一边,把麦头放在地上。就这样,不一会儿,麦头堆成了一堆,铡刀旁边的麦根儿也堆了一堆。刘成党用叉子把麦根挑了挑,端着一叉子麦根问:“放哪儿呀?”
张党育:“就放我和根喜哥的地头儿中间吧,他现在不是没有铡麦根儿吗,等他铡的时候我再动。”
刘成党把麦根儿一叉一叉地挑到张党育和赵根喜的地头儿上,占张党育地一半,占赵根喜家地一半,麦根儿堆的中间正好是伙边儿。
挑完了,刘成党说:“党育哥,你歇一会儿吧,我换换你。”
张党育喘着粗气:“不用,我能行。”
李美丽:“成党又不是外人,你就让他换一会儿吧。”
刘成党:“是呀,加夜班活儿累,一个人不行,得两个人,是不嫂子?要不你不痛快?”
李美丽在地上摸了一把土,扬了过去:“我叫你个没正经的。”
刘成党扑扑地吐了两口:“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是说,我来帮忙要是累着党育大哥你不痛快。”,李美丽没有说话。
张党育已经点燃了一锅烟,烟头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他用烟锅点了点刘成党,抽了一口烟:“你呀,吃亏就吃亏在你这张嘴上”。就着烟锅里面冒出来的一丝火光可以看见,张党育的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
月亮快升到半天空了,张党育:“成党,咱歇了吧,反正今晚也铡不完,剩下点儿我和你嫂子明天一天肯定能铡完。”
刘成党:“别介,反正今晚我来了,就让我干个痛快吧。”
张党育:“兄弟,着什么急呀?你哥用你的地方多着呢,不差这一会儿。歇了吧。”
李美丽也在一边劝着让刘成党休息。刘成党:“行,嫂子,那就听你的,不干了,歇了”
张党育把铡刀、叉子往麦根儿里面一埋,李美丽推着自行车,三个人一块儿往村里走去。
一边往回走,刘成党一边问张党育:“那你没有割的麦子怎么着呀?”
张党育:“着什么急呀?”
赵根喜和赵冠男正在装麦个儿。赵根喜站在车上整理麦个儿,赵冠男在下面用叉往车上扔。麦个儿越来越多,车越来越高,赵根喜趁着整理完麦个儿的空儿,往四下一瞧,发现正东方有一处施工现场,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好像正在盖房。他说:“东边谁在盖房呢?怎么没有听说呢?有时间得过去看看。”
赵冠男:“爹,那不是盖房,是在盖庙呢!我大伟叔他们给拉的砖。砖呀那叫一个好!”
赵根喜:“你党育婶子还真行,说建庙还就真建起来了。”
赵冠男:“那纯粹是封建迷信,不建庙还兴好点儿,建了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村广播室电线杆子上面的喇叭里面,正在广播:“广大村民请注意,明天我村的庙宇开光仪式在八点准时开始,届时将请来高僧主持开光仪式,请村民们前去参观,并且请听到广播的村民代为传播一下,让没有听到广播的人有时间也去观看,有时间也去观看”
赵根喜、李红梅就在院子里站着静静地听广播。
李红梅:“嗬,这党育家里的还真有能耐啊,说盖庙还就真盖成了,明天开光,什么活儿也不干了,给自己放半天假,我去看看,看看开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这一辈子头一回见这种事儿。你去不?”
赵根喜:“去,老婆都去了,我不去能行吗?我得看着点儿,还得看紧喽,万一观音菩萨要是把我媳妇相中了,带回南海做那个什么金童玉女什么的,我可不依。”
李红梅:“呸,没有一句正经的。明个儿咱也去看看,凑个热闹。”
天刚黎明,张党育家宿在树上的公鸡刚一开始打鸣,李美丽一骨碌身子坐了起来,用力推了推旁边的张党育:“起来起来,天亮了。”
张党育迷迷糊糊地说:“啊,”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李美丽:“这个死猪,就知道睡觉,也不管别人忙成啥样儿?”絮絮叨叨着,摸黑起了床,出去了。来到外间屋,摸索着找到火柴,点燃煤油灯,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只见屋里的地上放着一个竹筐,上面用一个编织袋盖着,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李美丽用手一搬这筐,挺沉,她一个人搬不动,对着屋里喊:“党育,党育,”
屋里的张党育:“你干什么呀这是,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家睡觉,地里活儿还有很多,不用这么着急,慢慢干吧。你指着一下子干完得累死――累死也干不完!”
李美丽:“现在谁还有心干地里的活儿呀?我是叫你帮我把筐送到庙上去,我一个人拿不动。”
张党育:“唉”了一声,翻了个身:“这大忙的功夫,谁有那闲功夫看你的什么开光仪式呀?你就省省心吧。我多睡会儿,到了地里还能多干会儿活儿呢。”
李美丽生气地说:“你起来不起来?你帮不帮?你不帮我找人帮忙去?你别后悔!”
屋里传来张党育下床的声音,一会儿,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把筐搬着向外走。李美丽生气地催促:“快点儿,快点儿,你平时干活的那火强劲儿哪里去了?”
张党育把筐搬到了院里面,李美丽把自行车推了过来,党育把筐挂在车后架的左边,李美丽一歪车子,赶忙使劲把车子扭正了。看见筐挂好了,李美丽一推车子,觉得挺费劲,说:“党育,你替我把这筐推到庙上去吧。我推不动。”
党育:“这筐里面有啥玩艺儿?咋这么沉呢?”
李美丽:“供品、纸、香、鞭炮,喝水的杯子等。”
党育:“怎么?神仙也要喝咱人间的水?”
李美丽一听,也笑了:“你呀,真是个榆林脑袋,不开窍,神仙哪能喝凡间的水呢?主持开光仪式的僧人不得喝水吗?水杯是为他们预备的。”
党育摸摸脑袋,也笑了,推着车子,妻子跟着,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庙宇前面的空地上,已经围聚了一群人,有的在抽烟,有的在闲谈,有的在说今年的收成,有的在期待开光仪式的开始。
道路上陆陆续续有人还在来,庙宇周围的地里,麦子有已经收割的,也有收割了一半的,还有一点儿也没有收割的,有割倒了没有拉麦个儿的,有拉完了麦个儿等着播种玉米的……
道路上已经有马车、驴车、拖拉机在活动了。地里活儿太忙的顾不上看开光仪式,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有想开眼的放下自己的活计专门来看的,也有纯粹是为了凑热闹来的……
张党育推着挎着筐的车子在前面走着,妻子在后面跟着,两个人朝庙宇方向走来。他们前、后都有人在向庙宇方向走。
赵根喜驮着李红梅出现在村口,一拐弯,也上了这条大道,就在张党育身后不远。一会儿功夫,赵根喜夫妻就追上了张党育两口子,赵根喜说:“兄弟,累不累?要不我推一会儿。”
张党育:“不累,不累,哥,你们也去呀?”
赵根喜:“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这当哥的能不捧场吗?这不放下地里的活儿不干,我们两口子都来了。”
李美丽:“那敢情好,要是募捐的时候也这么说就更好了。”
党育:“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根喜大哥给咱捧场是给咱脸呢,你怎么能不要呢?根喜大哥,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捐款你们也捐得不少。”
赵根喜:“捐款?捐什么款?我怎么不知道?她到我家去了吗?”
李美丽心说“这个老家伙真会装蒜!明明是他不愿意募捐,不好意思出面说,就把他儿子给支使出来了,这会儿倒好,又不认帐了,里外装好人啊。现在不是和他较劲儿的时候,算了吧。”,嘴里却说:“募捐的时候你也出了不少钱,现在又这么捧场,有时间到我家去,我让你们老哥俩儿好好喝一顿。”
赵根喜:“那倒不用。”
赵冠男自己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从他们身边驶过,只是说了一句:“我头里去了啊”,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赵根喜对张党育:“你看这孩子,见了大人也不知道下车说句话,真让我惯坏了!”
张党育:“大哥,你多好啊!有这么个出息儿子,上了大学,以后你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赵根喜:“可别那么说,要是娶了媳妇,还不是媳妇说了算,我呀就求身子骨结实就知足了,省得他们伺候的心烦了,不管我。哪像你呀,一说闺女们就动,闺女们干不了的活儿有女婿支应着,你才是好命啊!”
张党育“唉”了一声“女婿怎么着也比不了儿子啊!”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唱主角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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