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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机敏地摆动，皮鞋擦着脸颊蹬在车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硬质的鞋边蹭过肌肤，火辣辣的痛感。
无暇顾及，几乎瞬间的反应，顺着面前的腿，陆文成脚撩起踢去，奔袭向两腿之上的根部，更快更阴狠。
可惜，对方反应很快，小臂下砸，挂开了撩阴脚。没有失望，撩踢不过实中带虚，一气呵成的后招，收脚同时，左臂夹住身前欲待抽回变招的腿脚，右肘凶悍地砸向膝关节的侧面。源自泰拳肘击的凶招，关节处很弱，有力的重击很容易撕裂十字韧带。
心中充满了仇恨，残疾了的骗子很难再逃脱，陆文成只想一击重创。
车厢里的打斗，不影响旅行车的提速，就在围观者一片惊呼声中，车子撞断了门口的栏杆，急速冲入马路，汇入行驶的车流中。门卫忙着报警，陆大志发疯一般追出市场，但是人腿追车只不过是徒劳。
几乎是同时击中，屈起的肘尖利锥般狠凿在膝内侧关节，陆文成甚至感觉听到了撕裂的声音。但是，瞬间后，自己的胸口就如遭雷殛。尽管顺势向后规避，尽管已经提气护胸，对方左膝的撞击仍然极重。肘与膝的力度判若云泥，成年与少年的力量也相差有别。
各自的后招，都在受创后被迫停歇，分开后的两人对峙着，双方的眼中，都闪烁着浓浓杀意。
旅行车的前排座椅拆除了，最后排堆满了纸箱，里面装着十几台电脑整机，从陆家仓房刚搬走的。
身子靠在车厢上，双手抬起至下颌，护住前胸面门，陆文成还不得不提防正开车的司机，骗子的另一个同伙。前胸的痛感仍未散退，好在呼吸没有大碍，体内也没更严重的不适。
警觉地盯着对面，高大壮实的男子长相很凶，身体斜靠在椅背，双拳同样抬起，看来也是拼斗老手。对方的脸在微微颤动，似乎在忍耐，忍什么？眼睛余光瞄去，男子的右腿搭在椅子上，只用左腿作支撑。
陆文成嘴角露出笑意，笑的很得意，双方的交换比很值，肘击的战果远高于被膝击的代价。
两人的目光不断对撞，试探、嗜血、杀机，都不隐讳心中的恨意，都如同择机而噬的恶狼，等待一击致命的扑杀。
“这小子扎手，赶快来帮把手”，男人向开车的同伙求援。
“看住他，一会儿靠边就妥。”
回答振奋了男子，也增添了陆文成的危机感，必须尽快解决当面的对手，现在年少的身体远非当年巅峰时协调、有力。
突然，疾驶的汽车猛地刹住，身体重重靠在前排副驾驶的椅背，对面的男子也上身霍然前倾。
动了，陆文成的左手拳陡然直击，速度很快，点刺对方面门。男子也动了，左臂只微微屈臂招架，轻而易举挡开袭来的前手刺拳。
两人的身体又是一震，陆文成的身体仿佛弹簧一样退后，重新靠在车厢上，男子蕴蓄大力的重拳也中途戛然而止，颓坐在座位上。
偷袭的左脚得逞了！虚上实下的阴谋，脚掌清晰地感觉，踹中了对方仅存的支撑腿，踹中了脆弱的膝盖内侧。
如果不是瞥见前座的矮个子停车下来，陆文成一定还在得意，还要继续对峙，还要接着等待机会。但是，现在不可能了。矮个子手中多出了一把铁板手，电镀闪亮，没有锋刃却足以砸碎骨骼。
陆文成本能地跳下从未关上的车门，车厢里狭小，如果被人抱住，结局恐怕只有骨头被寸寸砸烂。
没有对话，没有等待，矮个子手里攥着扳手。陆文成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威胁，从对手的眼中，从对手的步伐，更从对手握住扳手的姿态。武术中鞭锏类短重器械的起手架势，脚步沉稳，底盘也极扎实，步步逼进，难以寻到破绽。
很硬的对手，赤手空拳的他，凭借现在的搏击能力，没把握占得什么上风。
附近经过的路人，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敢离得很远驻足围观。车上的高个子扶着车门下来，步履蹒跚，靠在车外助阵。
一声大吼，陆文成突然步伐横移，右腿抬起做出了要踢出的架势。小个子身形一滞，扳手蓄力身前，眼睛紧盯可能踢到右腿，随时准备给出重重的一击。
虚招，抬起的腿轻轻一荡，就在所有人以为会上演白手对扳手的对打时，陆文成已然顺势转身，没节操地撒腿就跑。
屁，空手对付成年人，而且手里还拿着家伙，挨上一下值吗？更何况车边那家伙随时可能凑上来，走或者是爬。
身后传来脚步声，想是矮个子追上来了，早有准备提前启动的他，马上来开了彼此的距离。年轻很好，十六岁的陆文成体质很出色，一米七六的身高，六十多公斤的体重，同学之中臂力超群。此时更重要的是，他很能跑，感谢小学初中的体育老师，从小就是练中跑的专项。
轻松地将张牙舞爪的家伙甩在身后，甚至还游刃有余地不断回头张望。不能甩开太远，更不能让这家伙回到车里。
矮子停下，似乎在犹豫是否继续追下去，陆文成也随即停下，相距十几米外，转身对峙。
“抓坏人呀，赶快报警呀！”
口中大声的喊叫，是他发出的最有威力的杀招，时间，站在他这一边。但是，喊叫也促使矮个子做出决断，果断地向旅行车走去，陆文成心中大惊，车子上载着被骗的电脑，不能及时截住，他的家还将重新坠入原本的轨迹。
捡起地上的砖头，紧跑几步追了上去，此刻他甚至不惜两败俱伤，也要阻止悲剧的重演。矮个子不得不回身反击，铁板手挥舞，只是少年的步伐灵活，跳跃躲闪，退走游斗。
尖利的警笛声终于响起，而且愈来愈近，应该是有人报警了，京城治安一向很好，巡警很多。
警笛声终结了争斗，矮个子突然紧跑几步，截住一辆过路的面的。车子加速离去，经过同伙时也丝毫没有停顿，扔下一地节操和所有的人，包括正在旅行车外的高个子，扬长而去。
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伴远去的背影，傻站着片刻的高个男子，猛然发疯似地向车里奔去，扶着车厢走得不快，但很坚定很执着。即将爬上车门的一瞬，从身后飞踹来的一脚终结了这种努力，高个子重重摔到地上。
陆文成轻快地跳着拳步，两脚前后交替的，不时撩起一只脚，遥遥作势要踢到绝望的脸上，纯纯胜利者得意的恫吓。
溢于言表的喜悦，旅行车在，自己家的货就在，家中的悲剧可以避免，父母不会为此抑郁成疾，而他也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好的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之后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不可能有意外，也不可能有例外。巡警来了，坏人被擒获了，随后赶来的家长，连车带货都被带到邻近的派出所。
审讯，当然是针对犯罪嫌疑人的，旅行车的司机也算是嫌疑人，不过眼下还躺在医院里。最新的消息，司机脾被踢爆了，是否手术需要观察。陆大志需要作笔录，讲述上当被骗的经过；陆文成也需要做笔录，讲述英勇搏斗的经过。
英勇吗？从笔录上根本看不出来，踢司机是不得已的自卫，踢坏蛋是一时热血的冲动，而后完全是睿智少年的聪明机灵，智商不愧重点高中的学生，虽然是借读的。
沈桂花一直坐在身旁，流着泪听儿子讲述，听男警官询问，静静看对面实习女警官奋笔疾书。当陆文成仔细看过笔录，在上面签字之后，猛地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你傻呀，冲上去干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沈桂花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陆文成的肩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妈怎么活呀？没了你，钱还有什么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陆文成用力把妈妈抱住，手掌轻轻拍打着后背。
“你知道见到你之前，妈有多担心么？多少钱都不如你重要，你就是妈的命，妈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娶上好媳妇。”沈桂花还在喃喃地唠叨着。
啪，响亮的耳光声，坐在长椅上的陆大志突然用力抽着嘴巴。
“都怨我，太笨，太混蛋，就没看出来那些钱是假的，咋就没早点把人拦下来。”
“爸，没事了，钱是高仿的，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这不能怨你。”
陆文成赶紧放开妈妈，又抱住爸爸安慰着，他怕，害怕即使避免了被骗，仍然没能免去父母的那场大病，他怕，害怕从此失去家庭的快乐温馨，害怕生活重又坠入曾出现过的黑暗轨迹。
在派出所里，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父母在大哭，儿子也眼睛红红的。
这样的事儿，这样的家庭，在这样的场所时常出现，办案的警官都悄悄退到室外，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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