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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酒的作用下,费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计划合盘道出。
丞相诸葛亮去世后,杨仪一手把持中军大权,调兵遣将,俨然以统帅自诩。杨仪为人恃才傲物,无礼于众,众人本就对其掌握兵权颇有微词。费祎此时就极力拉拢军中将领,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一个被拉拢的对象就是丞相亲卫队队长赵广,这个年轻人在费祎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很快就与费祎结成联盟。于中军布置暗桩的做法并非魏延所独有,军中将领哪个没有些小秘密?应该说这种做法早就是军中“公开的秘密”。
然而杨仪这个书呆子却不明就里,赵广依照费祎的指示,将亲卫中有魏延的暗桩这件事“巧妙地”透露给了杨仪。之后杨仪果然轻易被挑衅,在亲卫中大开杀戒,其间虽然的确拔除了魏延的耳目,但是各家将军的人也有不少被卷入其中。虽然有苦说不出,但是诸将自然将这一笔记在杨仪的头上。
有了亲卫队的协助,费祎这才如鱼得水,心中方策得以一一施展。杨仪与李福的首尾,费祎也尽收眼底。如此,想让杨仪得知的,那么就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么即便杨仪得到保皇党的全程护航,但是也只能被赵广瞒住哄住。
之后费祎又凭借优秀的口才拉拢了一向被排挤在派系边缘的马岱。钟意毛遂自荐地伸出援手虽然突然,但是当时费祎的确需要更多力量,而且关家小姐特立独行习惯了,是以做出这等出人意表的事情,费祎也未及多想。何况魏延与关、张两帅的势力也积怨甚深,钟意也并非“出师无名”。
人手齐备后,费祎并没有贸然动手。他的确需要对付魏延,但是也并不想杨仪掌权,是以费祎借着“传达军令”的时机独自赶至前锋营,一番推心置腹下终于骗的魏延信任,并且得到了一件屠龙利器——魏延的手书。
魏延当时在手书中已经承诺负责断后事宜,而且还坦诚地回书“丞相”,言长史杨仪不熟军事,不宜干扰军政。虽然杨仪与魏延不和人尽皆知,但是也只限于私底下,如今魏延手书在此,这便是杨仪陷害魏延的罪证!
在费祎的计划中,魏延身死,然后自己再将魏延手书公布朝堂——魏延忠言逆耳,而长史杨仪怀恨在心,在丞相去世后,更是利用私权报复魏延致死。就算杨仪属于保皇党,但是群情汹汹,刘禅也只能牺牲杨仪。罪责由杨仪顶下,而自己则以军司马的身份为马岱等宿将所举,届时大功、权位还不是是自己的?
但是而今计划达成,事情却并没有向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费祎又灌下一爵,用袍袖直接擦了擦嘴,目光又回到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对饮的年轻人身上。
后生可畏!
如果费祎没有记错,蒋琬今年不过二十。当初那个被丞相领回来的孩子,就连说话都能羞红脸,眼神也飘忽不定,声音唯唯诺诺的。但是这个孩子却绝非庸才,这件事情自费祎第一眼见到蒋琬时即深有了解,这个孩子不像久居人下之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费祎敏锐的洞察力的,当时留府长史张裕刚刚去世不久,众人皆自以为此位非自己莫属,其中又以周群呼声最高。
周群本是大公子刘封的幕僚,后来关大帅身死,丞相借此整治刘封,周群临阵倒戈且出力不少,自此被丞相重用。但是如此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却在惹怒蒋琬后,被蒋琬整治的身败名裂,自此以后再不复出朝堂。
自那之后,蒋琬迎来了真正的觉醒。虽然才华绝世,但是却恪守中庸之道。虽然不再出彩,但是费祎却一直知道他在磨牙,时刻准备撕咬猎物。而今自己就栽到了他的手上。
围剿魏延时,费祎即感觉事情有异。钟意与其麾下部队久经战阵,虽然火攻来得突然,但是也不至于军阵不整,士卒溃散。后来诸将会师合力攻杀魏延,更是不见钟意的部队。这绝不是巧合!
费祎不说,别人自然不好过问。但是如今,策划者即在此处,费祎自然要问个明白!
一阵鲸吞海饮后,费祎笑嘻嘻地打开了话匣子:“蒋老弟与关家小姐关系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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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小姐指的即是姜维军副将钟意。大汉荆州刺史关羽膝下本有三子一女,三子名为“关平”、“关兴”、“关索”,女儿闺名“银屏”。
建安二十四年,关大帅领兵伐魏,与曹军镇南将军曹仁相持于樊城。东吴大都督吕蒙趁机袭取荆州,逼迫关大帅兵势瓦解,最终败走麦城,当时关家大公子关平与父亲共同遇难。二公子关兴袭成父志,亦骁勇善战,但是英年早逝。四公子关索与南蛮王孟获之女喜结连理,是以常驻建宁。三小姐银屏自麦城之败后流落江南,辗转入蜀,由于厌倦战场,故下嫁与一富家翁,安心相夫教子。
钟意即是关家三小姐的女儿。虽然长在深闺,但是钟意崇拜外祖,不爱刺绣女工,却独独心喜舞枪弄棒,而且为人精灵古怪,更是让家人伤透了脑筋。
岁首时,朝廷百官公侯皆要携家属入朝问安陛下,由于男女有别,是以各官员女眷即由皇后接待。那年钟意随母亲入皇城拜见皇后,年方七岁,刚刚起过名字没有多久,是以就连母亲也习惯称她乳名,唤她做“一一”。
当今皇后乃是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自小便是与关家三小姐熟识的,是以也便用家宴招待。钟意聪明可爱,皇后自然是喜爱得不得了,因此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谁想钟意听罢,却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扣头,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长者赐,不敢辞’一一崇拜外公,因此还请皇后姨姨赐我姓关!”自此以后,大汉就多了一个既叫钟意、又叫关一一的女将军。而大家也习惯地称她为“关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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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不好意思。蒋琬听见问话,满脸通红,口中敷衍:“还好,还好。”费祎自然不是想纠结这些儿女私情,因此继续说道:“关家小姐为了蒋老弟那是费尽心力啊,为了你,她一个女孩子领兵远征,为了你,她不惜使尽手段!”说到这里,蒋琬清楚的见到费祎眼中精光大盛,显然想起往事,极度愤怒。
关于前线诸事,费祎相信蒋琬比自己更清楚,是以也就直接往下说:“围剿魏延的时候,关家小姐明明知道乱兵冲阵,但是愣是装作无能,将他们放过了。这倒也罢了……”费祎怒火攻心,又满饮一爵,看着蒋琬为自己填满,这才又说道:“没想到关家小姐竟然派遣刺客来要我的命!”
话一出口,就连费祎也能清楚的看见蒋琬眼中的惊讶神色,但也只是一闪即逝。
原来那日与魏延作战,搜查部队被火攻时,山腰乱兵首次冲击中军。陈式判断冷静,处理得当,本来万无一失,然而却得到身后中军大帐被袭的报告。震惊之下,也不由得佩服魏文长神出鬼没。但是当陈式赶至大帐赴援时所见到的景象却超自己想象。所谓敌人,并非是魏延的麾下士兵,而是一群全身藏进夜行服的刺客!
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费祎并未受伤。事后费祎只是宣称来袭击的人是魏延的机动部队,但是知情者心中却明镜也似。
魏延行军虽好用奇,但是却一向不屑用此种手法,而且那群刺客各个武艺高强,却不精于集体作战。不是士兵,是真正的杀手。即是说有人真心想要费祎的性命!
费祎本来以为这是蒋琬所指示,魏延、杨仪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继承相府力量的自然由是蒋琬、费祎、姜维三人中的一个。此时事情有变,但若再杀了费祎,那蒋琬更可以胜券在握。因此费祎此言绝非空穴来风。关家小姐此举为了谁,那也清楚得很。
费祎见到蒋琬神色,一时又怀疑自己猜测有误。谁想蒋琬略一沉思后,立即下了蒲团,对着自己拜倒,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口中连称“得罪”。
本来胜负已分,自己还活着,费祎也不想再去计较,见到蒋琬“磊磊落落”,倒是心生好感。而且今日自己本是为合作而来,蒋琬的态度更加使得他相信结盟的可能性。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刺客之事看来的确是那丫头临时起意,不过蒋琬既然揽下,费祎也不好多说。于是便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马岱一开始就是你的人?”
“是。马岱虽然身处相府一系,但是颇受排挤。我不过比你下手更快罢了。”
“赵广也是?”赵广作为围剿魏延的“三大主力”之一,当天战斗却一直不见露面。后来费祎更是发现曾经被自己抓住的奸细“龙玉”不知去向,费祎自然不难想到赵广的问题。
“本来不是,但是那小子……”蒋琬似乎颇为为难,红着脸瞥了费祎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这才干巴巴地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哈哈……”
虽然答非所问,费祎略一思量也就明白了蒋琬所指。
昔年镇军将军赵云本与关帅有儿女婚约,本来计划关平迎娶赵家小姐,但是怎奈关平早逝。这约定虽未废除,但是也就搁置了。直到前些年,丞相又提出关赵两家婚约,而今关家虽有关兴之子,但是赵家却无小姐,只得两个少爷。是以虽然丞相未及明说,但是很多人都纷纷猜测,这份婚约应着落在关一一与赵广的身上。
必是那关一一劝说赵广,色迷心窍下,赵广将费祎最后的底牌都交出去了!那赵广本来与自己共同进退,怎奈却为了一个女人、一份虚假缥缈的婚约“临阵倒戈”?费祎虽然恨赵广不争气,但是见到蒋琬说及此事的尴尬表情,转念又觉得有趣,不禁与蒋琬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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