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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九月十三,正午,晴。
街道,公路。
络绎不绝的行人。
唐笑出现在十字路口,九月的骄阳依然火辣,高温炙烤着大地。略显狭窄的街道两旁,常有不少路人穿行,空气中弥漫着汽车的尾气和卷起的烟尘,让人说不出的沉闷和烦躁。
唐笑穿过拥挤的人群。
他走得很快,脸上的汗珠也来不及擦,因为时间紧迫,机会不等人。
唐笑算得很准确,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那些盯着朱大鹏的人,也许还在饭馆里享受着食物的美味。
唐笑也许平时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朋友的委托,他从来不会怠慢。
明辉书店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书店里,几乎没有什么顾客,因为都去吃午饭了,但是除了一个人。
书店的老板。
老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头顶中间是一片“地中海”,多年来安逸的书店生活,让他的身体开始发福,肚子已经渐渐凸了出来。
但是,他的眼神依然锐利。
曾经在小偷界名气响亮的“快偷”,便来偷过这家书店的图书,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说他从来不买,就喜欢偷东西,并且上了瘾。
他趁着老板不注意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迅捷出手,来去如风。
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他曾经偷过十七家店铺,甚至比明辉书店还有大,还要富丽堂皇,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失过手。
但是这一次,当他走到书店门口的时候,他怔住了。
那是老板的眼睛,如老鹰一般锋利的眼睛。
小偷的生涯是短暂的,只要一次失手,便可能进警察局,还会把他的老底翻出来。他不能够冒险,他不能够坐牢。
他冷汗直冒,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但是,他还是走了回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摊,说了两个字。
“结账!”
从此之后,明辉书店的图书,就没有丢失过。
唐笑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冒着热汗。
老板匆匆一瞥,现在还来书店的人不多,他们应该去饭店。其实,老板自己也饿了,本来正准备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所以,老板没有理会唐笑,继续弯腰收拾东西。
但是唐笑却径自走了过来。
老板终于站起来,动容道:“你要来买什么?”
唐笑道:“有人叫我来拿东西。”
老板面色一凛,道:“是他叫你来的。”
唐笑道:“是的。”
老板沉默一会儿,细细打量着唐笑,警惕道:“可惜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
“我记得,你们之间好像还有暗号吧?”唐笑道。
“哦?”老板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床前明月光。”
“地上鞋一双。”唐笑答道。
“好吧,你等一等!”
老板四周打量一番,才小心翼翼走到一堆废书边,从中掏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的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小心点,最近查得紧。”老板把东西递过来。
唐笑快速接过,匆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他不能在这里久待,书店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唐笑说了声“谢谢”,便一下跑了出去。
街道上却钻出三个人来,三个年轻人。
三人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比唐笑还要小那么一点。脸上泛着红光,略微有些气喘,正是一路跑来,堵唐笑去路的人。
“好小子,趁着我们吃饭的时候,跟我们玩时间差,还好我们够警觉。”为首一人笑道。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唐笑问。
“朱大鹏的朋友不多,你是他朋友之中,最要好的一个,这并不难猜。”其中一人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唐笑道。
“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走。”为首一人道。
“如果我说‘不’呢?”唐笑道。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为首一人道。
“河洛中学的‘河洛三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唐笑道。
“既然知道,就最好乖乖拿过来。”为首一人摊开手,示意道。
唐笑当然不会拿过去,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他只是冷静的思考着,思考着怎么找机会冲出去?
“看你双目似电,身手矫健,便是河洛三少中的老大——林国威了吧。”唐笑又笑道,“不过,我可不怕你。”
“哦?”林国威道。
“你要不是仗着你爹‘包工头’林冲的威名,哪里敢这么嚣张?”唐笑道。
林国威涨红了脸,居然没有发作,反而笑了笑。
“哼,衰神唐笑,听说你身上有一股子霉气,遇到你的人都会倒霉。不过,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我是要定了。”林国威道。
“好!那就试试吧!”
“好”字刚一出口,唐笑从怀里一掏,扔出一团东西,砸向林国威面门。河洛三少之中,三少的身形最弱,唐笑猛一起步,撞了过去,加上唐笑曾经留过级,比三人岁数要大一些,一下撞得三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东西还在他身上,我们追。”林国威把砸在他身上的东西一扔,朗声喝道。
唐笑拼命的往前跑,这河洛三少虽然嚣张,但是到了学校,他们也不敢乱来,所以,唐笑的目标就是——河洛中学。
如果说打架,唐笑自然不是三人的对手,但是论到跑步,唐笑还是有些信心的。以前自己逃学,翻学校围墙,也练就了一身逃跑的功夫。
而且,每年的五十米跑步,唐笑经常是冠军。也只有在运动赛场上,唐笑才能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才有女生为自己鼓下掌,才能感受到那一丝的骄傲。
可是,唐笑还是想错了。
明辉书店距离河洛中学,不止五十米,而是一千米左右,唐笑的爆发力很强,但是说到耐力就差了。
然而,更加要命的是——唐笑没有吃饭。
为了提前去明辉书店,唐笑就没有吃午饭。就像很多同学为了不迟到,而不吃早饭一样,都是万万要不得的。
才跑了百来米,唐笑就感觉到饿了,才感觉到按时吃饭的重要性。
没有挨过饥饿的人,永远不知道食物对人意味着什么?
唐笑现在就感觉四肢无力,脚上仿佛是灌了铅,他很想呕吐,想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出来,可是偏偏什么都吐不出。
唐笑只觉得很难受,只想停下脚步,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他不能够放弃。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河洛三少也是娇生惯养,三人的体力,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孩子都压力山大,哪有时间锻炼身体。
这是一场持续的追逐,火红的烈日高挂,唐笑苦苦的支撑着,脸上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侵湿。他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疲惫,但是这个时候,他终于看见了河洛中学的大门。
唐笑的眼睛里又放出了光,向前跑了过去。
——学校已在望。
——希望也已在望。
——光明永在人间。
河洛三少追到中学的时候,举目四望,曲折的道路,参差的树木,一幢幢的学校大楼,却哪里有唐笑的踪影。
“威哥,我们怎么办?”二少问道。
“哼,这小子,以为在学校我就拿他没办法。”林国威望着楼道的方向,说道:“走,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三人去的地方,正是教师办公室。
唐笑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一个很严肃的中年妇女,二十多年的教书生涯,已经让她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许是更年期的缘故,她看见不听话的学生,也难得循循善诱,而是常常感到烦躁,唐笑在课堂上看武侠小说,就被她没收了好几本。
“进去看看。”林国威来到楼道上,办公室门前,唆使两人去探探情况。
两人探着脑袋,在办公室看了看,然后,耸拉着头走了回来。
“办公室的人呢?”林国威不解地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他们到哪里去了?”林国威又大声问了一遍。
两人都摊开手,不知道怎么说,这时候二少想了想。
“可能去吃饭了。”二少道。
林国威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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