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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楼夜鼓“邦、邦、邦!”响了三下,惊得鼓楼上贪眠的鸟儿,在宫垣内茂密的树梢上扑棱了几下翅膀,支愣着脑袋四下望了望,没有危险,便又没心肺的埋下脑袋睡了过去。
惊醒的同样还有在瑟瑟发抖的小桂子,一个机灵,竟恢复了些神志,心中念叨着:“已经三更天了呀!”
他胆怯的看了看安公公,又瞥了一眼殿门便赶紧回头,像是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安德听到鼓响也是一愣,买想到时间已经那么晚了,心中下意识地开始惦念起:“这么晚了,主子的身体可要紧呀!可是??????”
安德正想着是不是要进殿提醒陛下仔细龙体,一扭头看见身边的小桂子恐惧似的避开自己的目光,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拂尘在不断发抖。
安德全都看在眼里,着实有些不忍,便不再准备支使这小家伙了。有瞅了瞅殿门旁的小门,眼珠在眼眶内来回了还几个圈,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进去。
安德在殿门外整了整衣冠,确定一切合礼无差错,方才鼓足勇气静悄悄地推开紫銮殿旁边的一扇小门,踱步缓缓的进来。
相比殿外的寂静肃杀,殿内就要暖和很多,灯火通明,彩光烛照,但诡异是是紧张的气氛在偌大的一座宫殿内却也丝毫不弱于殿外,让人背心一阵发凉。
空荡荡的殿内半晌听不见一点响动,通明的烛光无风自曳,似能感知殿内人的心绪,映照出那思虑万千的心境,让人琢磨不透。
殿内人并不多,八张赐坐分列两旁,总共坐着六个人。
坐在左边的两位,一位须发有些微白,但依然能看出这位老人依旧精神矍铄,豪气犹在;另一位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但老成持重,一双沧桑的眉眼显得极有城府。
两位都蜷坐在赐座的一角,显得有些维诺卑怯,现在从殷都城内随便找个人来看见这一幕,他绝想不到这两位就是当今昆国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的丞相甘同与军机院首辅郭华。
而端坐在右边的四位相比之下就显得自信得多,个个雄姿英发。他们大概都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年长一些的不超过四十,年轻一些的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这便是偌大的昆国仅有的四位亲王:东都王夏岳、西庆王夏山、南凉王罗影、北平王夏丘。
刚进殿来的安德公公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昆国最有权势的人今夜都集中在了这座大殿之内,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将这所有的人召集而来?安德不敢想!
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这里的任何人只要动一动手指昆国就有可能发生巨变,更别说安德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奴才。
安德公公稳了稳心神,谨慎地抬眼一望。
紫銮殿内,丹墀之上,那把用整块黄狮龙木雕刻的龙椅上,威然坐着当今昆国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君主,广华大帝——夏峰。
夏峰垂闭着双目,右手抚额,侧靠在龙椅的一臂上。
看得出来,即使是一国之君,他也遇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烦心事。要知道,昆国纵横百万里的江山,数以亿计的民众,家国天下,兴衰存亡,往往都在这位龙椅上的至高帝王的一念之间,他的一句无心的赞扬,或许就会有无数家庭倾家荡产,只为国君可能早已遗忘的一时兴趣;他的一道冲动的叱令,或许小到一座城池,大到一个小国都将顷刻间永久得消亡在轩辕大陆的历史长河之中。可想而知,能令这样一位大帝忧心的事将对整个大陆产生何等的震动?安德不敢想!
安德即刻收敛起目光,踏着训练有素的小心翼翼的脚步慢慢靠近皇帝,在更加临近时,安德甚至需要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像一只警醒的猫,担心哪怕极细弱的一死吐息就能唤起一种叫“权力”的气势将其碾压!
平静地来到皇帝身边,安德望着垂目的大帝。
大帝好像睡着了,可安德不敢确信。
几次他凑近夏峰身边,想要唤醒陛下,可几次又欲言又止。
语调在唇边徘徊了好几次,安德终于用出几乎连他自己都很难察觉的声音唤道:“陛下、陛下??????”
唤了两声,陛下未曾有反应,安德便壮这胆子抬高了些声调继续唤道:
“陛下!”
只一声,整个大殿内几乎各个角落都传遍了安德的呼唤。
这不是因为安德的声调很高,其实安德的口调还是很小的,恐怕比之一根绣花针落地还要小许多。
只是因为这殿内实在是太静了!安德这一声呼唤才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此前的静是多么令人压抑!
“嗯哼??????”
陛下醒了,可就是这一声叹息,也惊得安德一身冷汗。
安德稳了稳心神还是继续进言劝道:“陛下、已到了三更天了??????陛下龙体要紧呀!还是??????”本来他还想继续说,还是请陛下移驾回斗微宫歇息吧,可没来得及说完,安德便瞧见了夏峰转射来的凛冽眼神,马上知趣地低头噤言,那后半句随着唾沫永远地留在了安公公的肚子里。
瞥了一眼身旁瑟瑟的安德,“罢了,你退下吧!”夏峰只甩下这样冷冷的一句。
受挫的安德心中悬起一颗心稍稍安稳了一点,但也不得不暗暗在心底叹一口气,无奈的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原路退了出去。
安德不知道假如有一天像昆国这样的国度突然发生了亡国灭种,这片大陆将是什么光景?因为安德不能想象生活在地狱是怎样的恐怖与黑暗!
今夜,就是今夜,或许一个与昆国比肩的大国即将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这将意味着什么?恐怕轩辕大陆上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或许这将给包括昆国在内的其他国家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利益;亦或许这片大陆又会因此陷入一场难有止休的世纪大混战,如果这真的发生了,将不仅是对昆国,就连整个大陆来说都是一场难以估量的灾难!
要知道,在此之前,轩辕大陆在近千年中已经发生了三次这样的大战,最近的一次,也是三次大战中最最惨烈的一次,直接将轩辕大陆几百亿的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无数婴孩在尸堆中啼哭,无数城池沦为废墟,无数难民流离失所??????
如今虽然战乱平息,各国百姓安居乐业也有了几十年的繁盛兴旺,可即使这样,全大陆的总人口也不过刚刚一百亿,可这样的大战对于整个大陆带来的惊天伤害绝不止如此,无数的古老文字无人传承,只能被迫使用大陆通行语言;无数的灿烂文明就此消逝,至今各国的文明程度天差地别,相去甚远;无数的珍宝毁于一旦,许多保存下来的珍宝已经无人会用,被视作垃圾,任人丢弃。
如今的夏峰虽然正值壮年,但三战快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是七八岁懂事的年纪,战争的残酷他是很明白,可谓历历在目,思之即伤呀!
轩辕大陆几乎从古至今各国之间因为各种利益原因,相互争斗不止,出动的军队与修行者不计其数,甚至于不惜发动各国的护国圣兽参战,不仅造成各国百姓生灵涂炭,大陆中的很多异族甚至招致举族屠灭。
仇恨就像一颗种子在人们的心中缠绕、蔓延,终有一天会将最后一滴血榨尽,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根蔓吞噬。
也正因为三战大陆各国与异族都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所以在三战之后,大陆上的七大国与各大异族缔结了“不战盟约”,划定领地,互不侵犯。
数十年来,人类和各大异族部落都谨慎地维持这张脆弱的“和约”,一直相安无事。
而人类的国度之间似乎连这份信任都不再拥有。
各国的疆界本来就是充斥着各种背信弃义,离经叛道的丑恶与鲜血侵染的血线。
国与国之间依旧战乱频频,流血不止。
或许正是因为数千年来的战乱才造就了如今雄踞大陆的七大国。由于厌倦大规模的战火,所以大国之间的博弈开始有了适度的克制,这才有了整个大陆如今看来一片和平向荣的景象。
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景象持续不了太久!
可现如今,同为七大国之一的傲国即将分崩离析,这对这片难得和平的大陆来说,无疑是一场剧烈的地震,没人能看得准这片大陆将何去何从。
但作为对轩辕大陆有绝对影响力的几个重要人物之一,夏峰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这样的危机时刻,昆国要想度过难关,并且野心大一点,想要在危机过后成为大路上的第一帝国,那么就必须及时出手干预事态。不过该怎样干预?又该干预到什么样的程度?这就是考验夏峰作为一代天骄的判断力和决策力的时候了。因为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该怎么做,即使是告诉也只能告诉他目前事态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可悲的是,能告诉他这些的人在夏峰身边也是少的可怜,仅有的一个,如今估计还在星夜赶来殷都的路上。
夏峰看了看殿下的右边坐着的四位兄弟以及左边的两位大臣,再望了望与他正对的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良久才道出一句:“该回来了吧?”
殿下众人闻及皇帝开口,好像迟钝的木偶被线拉了一下,才稍许醒了醒精神。
四位王爷相互交头接耳,像是在确认皇帝陛下说了些什么,两位大臣则是互相对视,也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旁的丞相甘同正了正衣冠,起身道:“回禀陛下,的确是该回来了!”
夏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再等等吧!”
甘同回禀:“诺!再等等!”说完又坐到赐座上,蜷在一角。
夏峰只有等,毕竟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会儿。
而四大王爷中最年轻的北靖王夏丘看似是等不了了,起身拜问道:“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还望皇兄明示。”
“讲!“轻描淡写,夏峰还在闭目沉思,像是再懒得多说一个字。
“呃、皇兄,大祭司袁识所占可是真的?”夏丘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胸中疑惑说了出来。
“大祭司,向来每占必准!”
夏峰没有直接回答夏丘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他急迫想要知道的。从这一句不加色彩的陈述之中,看不出夏峰是相信还是不相信那句预言。
“可是??????可是这太匪夷所思了!”夏丘显然极其不愿意相信。
“朕已经说过,大祭司向来每占必准!”夏峰冷冷地重复。
“天地雪,傲龙崩,火雨号,浴重生。”
这是一个月前昆国大祭司袁识夜观天象,针对大陆局势所作出的预言。
“天地雪”似乎从殷都诡异的大雪中已看出明示,而后面三句就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或者说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解读,但每一种都足以令夏峰这种权势最高的人都为之心惊胆战。
谁都想象不到傲国,这个在整个轩辕大陆连昆国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分的恢宏帝国,这个傲立大陆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文明古国,这个曾经以一国之力挑起第二次全陆大战,在其余六大国合围的情况下依旧屹立不倒,拥有“战神故乡”的疯狂国度会在有早一日被人预言“傲龙崩”。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有人说“傲龙崩”代表的就是傲国覆灭,恐怕此人会被全大陆人所耻笑,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疯话。
但在如今,当“天地雪”的征兆出现时候,当傲国内乱的风声传播开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那个昔日的“不败神话”已经破灭,难道第四次全陆大战正要就此开始了吗?
什么是战争?战争就是可以在一瞬间带走一切你所珍惜的东西的魔鬼。
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布衣白丁,当面对即将要发生的战争都会为之颤栗。这也难怪身为亲王的夏丘是那么的不愿意相信,需要向自己的皇兄一再求证。
“这有什么不能信的?”
一声粗野的叫嚣,打断了殿内大多数人的思绪。
“他云腾烈家早就不是当年的龙神传人,天命之子,如今天要亡他,焉有他活命之理?别说他傲国发生内战,就是本王领兵伐他,打他球的,也管叫他什么狗屁龙魂军团土崩瓦解,到那时他傲国说亡国就得亡国。”
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正是坐在甘同对面的西庆王夏山,乃夏峰同父异母的三弟,个性粗犷,行事蛮野,因为自幼天生神力,但不爱动脑子,所以专修武学,战力惊人,因而他几乎解决一切问题的方式都是“打他球的”。
夏山刚刚有些不耐烦的叫嚷了两句,军机院首辅郭华立即起身劝阻道:
“唉???庆王爷切莫焦躁,如今大家都知道那傲国是朝不保夕,王爷武力超群,必然战则必胜。可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云腾烈家终究还是有些家底的,一时半会也是败不光的。”
“你是觉得我灭不了小小的傲国?”夏山立马反问。
也就只有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在傲国前面加上一个“小小的”。
郭华赶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事很复杂,不是单靠武力就能解决的,陛下英明神武,又有众位王爷帮衬,自然一定会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法的,王爷尽可听从陛下吩咐就可以了。”
“对呀!三哥切莫急躁,此事兹事体大,万不可有丝毫差错,与傲国交战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听从皇兄和二哥的吩咐就是了。”此时冷静下来的夏丘也开始对夏山劝道。
夏山不服道:“三年前傲国即传出内乱的消息,此后七大国纷纷暗中派兵搅乱傲国局势,一年前他傲国国君云腾烈金鹏自己顶不住了开始像丧家之犬一样向各国求援,洛国、连国和申国纷纷表示参战。当时我就提醒皇兄直接出兵打他球的就行了,皇兄??????”
夏山越说越激动,抬眼看见夏峰的脸色微变,于是一时语滞,收敛了口气才继续道:“皇兄当时就说什么兹事体大不能贸然出兵,直至三个月前傲国境内局势突变,皇兄才派出十万部队以查探边防为由进驻傲国。如今这支部队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一定是被那金鹏老儿给吞了,此等奇耻大辱皇兄难道还能忍吗?”
夏丘道:“皇兄不是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南宫将军回殷都了吗?”
夏山反问:“这十二道金牌信马可有一路回来?”
夏丘一时语滞,低头不语。因为他知道十二道金牌信马在殷都突然降雪的一个月内无一回来,派驻到傲国的十万将士更是完全与殷都切断了联系。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想那金鹏老儿一定是无力执掌傲国,却未想这泥鳅竟恼羞成怒,狗急跳墙,残杀我昆国将士,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夏山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竟然一抱拳,单膝下跪。
“只求皇兄准我二十万兵马,不出三月必将踏平傲国,生擒那金鹏老贼以祭我昆国十万将士的英魂!”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匆忙请战,这不是太儿戏了吗?三哥你快起来。二哥,你快拿个主意吧!”夏丘一边想要拉起夏山,一边征求道。
而这夏丘老挂在嘴边求意见的二哥,则正是坐在头里的东都王夏岳。他和夏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夏山虽然和他不是一个母亲,却从小和夏岳要好,有时他对皇帝的命令都有抗拒,但对夏岳的吩咐却总是言听计从。
夏岳一晚上都是正襟危坐,像是很恭敬得等待皇帝的命令,所以很少发表意见。而面对两兄弟的争论,这位二哥像是根本没听见,不置可否,带着饱含深意的眼神独独望着龙椅上的夏峰。
“行了!”
夏峰一股威严之气随着声音弥漫在整个紫銮殿内。
殿内刹那间又恢复了压抑式的寂静,夏峰用锐利的眼光,扫过东都王夏岳,扫过殿内的所有人。片刻后,用一种稍和缓的语气吩咐道:“一切都等??????”
夏峰话语未完,只见安德又从旁边的小门进来了,这一次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立于门前不远处,维诺地禀告:“回禀陛下,将军南宫霸求见!”
“宣!”
丝毫没有犹豫,心思缜密的人还是能听得出夏峰的语气里有一丝颤抖,那是迫不及待、兴奋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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