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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殷都连日里持续刮着小雪,寒风虽不甚凛冽,但却如针刺一般,肆无忌惮地在殷都内的大街小巷肆意呼啸。
往日繁华似锦的闹市,如今路上的行人却好似绝迹,家家闭户,整座城市静得只能听见火炉内细弱的爆鸣声,此外别无生气,好像只剩下耐不住寂寞的寒流在街上闲逛。
这是什么样的鬼天气呀?
人们想要说话,就得找一个大布袋接住被冻结的话语;
想要眨眼睛,就要小心不要被睫毛上的冰晶刺伤了眼;
生活就更麻烦了,刚烧开的热水,掉到地上立马结成了冰,吃饭还不能用金属餐具,不然舌头一旦沾上了金属,就根本拿不下来。
就连空气似乎也在慢慢地变成结晶,吸进空气容易,可呼出来的空气就变成一块大冰块了。
不知为何,整个王城就这样,似乎披上了一层来至地狱的严寒笼罩,逼迫得让人窒息。
雪无所顾忌的闯入人间,闯入每一个需要白色的角落。
也许这样就更容易让人忘记那些在角落里还在挣扎着的呼吸,他们可能正在帮着那些上位者搬运着木柴和煤炭,可自己却很难享受哪怕一点温暖;
他们可能正因为某个大人物的一时意兴正在忍受着寒风破土动工,可自己挣扎一辈子,或许都未见得能奔得片瓦遮身;
他们可能只为一口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口粮,便愿意出卖灵魂,甘做权贵老爷们的血刃尖刀,为其出生入死、肝脑涂地,最终惨死身亡,也未见得能到老爷哪怕一句怜惜的话语。老爷没有指着这卑贱的尸首骂一句“没用的东西!”,这已经是老爷莫大的肯定了??????
轩辕大陆从来都是这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是对这个世界的完美写照,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每天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庆幸自己还活着,紧接着第二件事就是悲哀自己还要继续活着。
生存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主题!
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拼搏,不择手段,不惜一切!
所不同的只是有的人踩着别人的头顶,登顶这个世界的巅峰,成了赢家,迫不及待地享受着被鲜血染头的荣华富贵。而更多的人则是成了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永远的被别人支配着自己的命运。
成为了别人华服上点缀的红牡丹;成为了别人白玉碗里盛放的胭脂稻;成为了别人琉璃盏中荡漾的葡萄酒。
生存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诅咒!
一个颠沛不破,永恒存在的诅咒。
而这本不需要用这般诡异的气候来重复证明,可自从一个月前,殷都的所有人还在享受着秋季的凉爽,可突如其来的的一场大雪,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想不到绵绵白雪似乎要将所有的温暖都一下子拉向永无尽头的深渊???????
昔日灯火璀璨的殷都像是一位延喘于病榻的老人,家家户户都将所有的资源用在维持火炉持续的燃烧,所有人都围坐在火炉旁不肯挪动一步,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仿佛出一点声音而浪费的能量都可能导致有人挨不过这个没有尽头的严冬,所以人们都尽可能保留住那一点点温存的光。整个殷都就像一群衰老的萤火虫没有生气得趴在一盏巨大的明灯之下。
纵使殷都如何地萧条死寂,殷都北部一座庞大的建筑群依旧灯火璀璨、烛照如昼,仿佛无视绵绵黑夜,无恐呼啸不止的寒风,毫不克制得放肆着它的尊贵与威严。
这就是整个殷都的核心——帝城。
??????
“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吧?也冷的太过诡异了!”
帝城之中,矗立在紫銮殿门外的安德一边缩着身子不断搓手,一边如此呢喃着。
也难怪,尽管他身居大内,各宫各处也是日夜燃着炉火,但毕竟天气冷得异常,帝城也太大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子,这要是处处都要被炉火烤得暖暖和和的,不知道要燃尽多少煤炭。
何况帝城虽大,但城中的主子们,平日里也不过只是在帝城的中央——斗微宫中活动,那里才是整个昆国最尊贵的所在。
斗微宫占地不过帝城的三分之一,共有宫殿两千九百九十九间,是帝城内皇帝、皇后、各宫妃嫔以及王子、公主及其贴身太监侍女活动的主要场所,哪怕像如今殷都城内的百姓都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斗微宫也日夜是歌舞升平、彩光烛照。
殿阁雕龙画凤、斗角飞檐,宫内各处地板梁柱皆是金银铺砌,熠熠生辉;各处摆放陈设皆有宝石点缀,璀璨夺目;渺渺如壁画浮雕,每每尽显王者风范;恢恢如架构蓝图,处处昭示皇家威仪。
而斗微宫周围群立的七千间宫殿则是用于皇帝与群臣朝议的銮殿、妃嫔们游玩的园林、接待各国使臣的下榻处、内吏官员以及下人的住所,因此外围又被称作“外宫”。
因内外相对,所以在殷都内市井街坊、官宦奴仆的谈资中也把斗微宫称作“内宫”。
这外宫可就没有那“内宫”舒服了,除了皇帝每日早朝议政的紫銮殿内终日炉火烘烤着,还有就是从紫銮殿一路到斗微宫的路上有专人伺候着生火以外,外宫的其他地方则是有人用时,批来几十斤煤炭点着,没人用时则是照料下每日清洁即可,至于耐寒的炉火也是难想的。
现已是夜半时分,皓月当空,呼呼的寒风穿梭在没有人理会的无人角落,不时惊动起道旁几片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落叶,极像一位幽怨失宠的妃子想寻人疏解内心的烦闷却苦苦不得。
安德,这斗微宫内的主管大太监,下人们极力巴结的顶头上司,主子们最得力的头号奴才。此时虽有殿内炉火的烘焙,加上身上披着皇帝陛下特赐的金毛貂的皮毛做的皮袄,但在这星月朗照,天寒地冻的殿外,也不免打心底里透出一股寒意,情不自禁地跺起小碎步,但声响极弱,好像故意不敢有太大动作幅度。
这也许是平日里在斗微宫内舒服惯了,跟着主子沾染了些当奴才的不该有的情愫吧!
且想来帝城高垣碧瓦、假山繁树挡不住霜风飒飒,突然让他这一夜立在这孤寂的紫銮殿外伺候,他那也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身子还真适应不了。
好几回鼻痒难耐,想要打个喷嚏排除体内的寒气,可气到鼻塞,眼看就要破户而出,痛快一声响!但都被他生生忍住了。好像生怕他的一个喷嚏就会射出无数银箭,“叮铃、叮铃”的落在地上会惊醒整个寒夜似得。
安德公公强忍住喷嚏,扭了扭鼻子,挤眉弄眼的显得很不好受。一扭脸看见站在身旁的小桂子,紧缩着身子,闭目歇神,晃晃悠悠,像一个不倒翁一样不能安定地杵在原地。
这小家伙居然在这样的条件下站着睡着了,看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还做着一个挺甜的梦,也不知他一个小太监会做出什么样的美梦?
安德一看就来气,抬手就给了小桂子一拂尘。
“哎??????”
小桂子刚轻喊了一声“哎”,睁眼便瞧见了一脸紧张神色安公公怒目瞪着他,也注意到了身后还亮着灯的紫銮殿,才惊恐地将那一个“哟”生生吞进肚子里。
“没用的东西!做事不警醒,小心??????”安公公责怪着突然更加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道,“小心你的脑袋!”
“公公教训的是!公公教训的是!”小桂子显得很害怕,连声称是。
“以后给我放机灵点,不然咱家就派你到盥洗房去刷马桶,省得你在这给咱家填麻烦!”安公公一收拂尘,眉眼间俨然也有一副主子的傲气。
“公公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
小桂子连连应了数声,似乎令安公公很满意,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小桂子也安心了很多。
瞥了瞥从那扇硕大的镂雕朱漆大门透出的辉煌烛光,小桂子沉下声音,壮着胆子问道:“公公,陛下已经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了?”
安公公头也不偏,平稳的说:“将近三个时辰了吧!”
小桂子怯生生地几次环顾四周,才终于问出:“平日里陛下早朝最多也不过两个时辰,今夜到底有什么事竟要陛下忧心三个时辰?”
安公公一听眉心先是一紧,眼角的寒光惊得小桂子赶紧噤声低下了头。
随即安德没有回望身后的殿门,而是抬头看了看夜空那轮明月。
这一夜,夜幕格外的漆黑深邃,像是准备掩盖所有的真相;
这一夜,明月格外的圆润透亮,像是要昭示一切的罪恶。
“咱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更加不能知道!”望了良久,安德终于开了口。
“你难道没注意到今夜这里的守卫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到安公公的指点,小桂子这才谨慎地注意到紫銮殿外矗立的那些平日里稀松平常,根本不会在意的“铁柱子”。
帝城以内的安保防卫向来是由皇帝陛下亲自指挥调遣的羽林军掌管,羽林军中的所有将士都是从帝国三军中精挑细选,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的超级战士。
而今夜,紫銮殿朱漆大门两旁,每隔两步就会有一个高头阔臂、面肃铁甲的持戟郎将站守护卫,左右四人,共八个人。他们显然要比安德公公谈定多了,不仅立于寒风中岿然不动,即使是眼睛都似乎不曾眨过,十六只铜铃般的眼珠内闪露着比这寒风更冷的凶光,再这样的气氛下,哪怕是任何一个细小的飞虫,未等接近銮殿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势所吓退。
那是杀气,很远很远就能被感知的杀气,那是只有真正见过鲜血的人才能有的杀气,就连经过太多风浪的安德公公也下意识的回避这些真正猛士犀利的眼神。更别说小桂子,现在他的两条腿颤抖地愈发剧烈,显然不只是因为寒冷。
其实如果小桂子有一些修为的话就可以看到,这些守卫的周身隐隐泛着红晕,就连凛冽的寒风都丝毫触及不到他们的身躯,遇到红晕都转向走了。
“千??????千翅卫!”小桂子终于从颤抖的喉咙里说出这些守卫代号。
羽林军共计三万七千余人,而这其中有一个由整整一千人组成部队,所有人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他们不仅是军中翘楚,而且大都有天赋窥得一些修行法门,可以说他们是羽林军中的羽林军,是超级战士中的超级战士,而且是懂修行知道法的战士。
修行,是一个足以令轩辕大陆所有民众都趋之若鹜,为之痴迷的名词。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选择修行,真正满足修行条件的可谓万中无一。就因为修行者的弥足珍贵,所以任何一个修行者在轩辕大陆无论哪个国家都是无条件的“国士”待遇,任何商品只要与修行有关那都是众人哄抢,价值不菲的珍宝。
所以超级战士纵是难得,而会修行的战士就可谓凤毛麟角,不可多得。两者有着云泥之别,难怪就连身居大内的安德也会如此惊讶!
“天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会出动那么多千翅卫?”小桂子小意思的惊叹。
安德赶紧瞪了他一眼,似叫他冷静一点,又谨慎地望了望身后的殿门,确定没有惊扰到殿内,才控制住嗓音道:“这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该问的?该想的?”说着又给了小桂子一记拂尘。
小桂子挨得这一下比之前还重,却吓得连个“哎”字都没发出,后怕似得噤声不言。
看到小桂子像一只受了惊的猫,除了眼珠不动哪儿都在抖动,安德开始有些不忍,伸手安抚道:“别害怕!真要昆国出了大事就不止派这么几位千翅卫了。”
同时安德又望了望夜空中的那轮明月,道:“但只怕轩辕大陆又将不再安宁了!”
安德的安慰似乎没什么作用,小桂子依旧还没缓过神来,全身都在发抖。
此时就听谯楼夜鼓“梆!梆!梆!”三声鼓响。
已至午夜,寒风还在帝城内肆虐,紫銮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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