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路不拾遗吗?这、这……”
千年修行,磨练的就是沉稳淡定,但在“路不拾遗”的社会秩序下,大碗不见了,藤洛很着急,阴沉着脸埋怨道。
“你放哪了?绝对不会丢的啊。”江九天觉得一定是藤洛记错了地方。
“不可能的,这些天,我一直在这里,怎么能记错?”藤洛四下搜寻着。
“一只讨饭破碗而已,也许被除不洁者当作垃圾清了去。”
“这么大一只碗,干干净净,无缺无损,怎么会是垃圾。”藤洛边说边比划着碗的大小。
江九天皱着眉盯着藤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难道是古董?”
“差不多吧。”藤洛不想费力和他解释。
“这可有些麻烦了……”江九天托着腮思索着。
“报官吧……”
“别!”江九天一把揪住藤洛,四下瞧瞧,见没人注意他们二人,低声道:“要想找回来,千万别报官。”
见藤洛一脸疑惑的样子,江九天解释道:“天保律,偷窃之罪量刑极重,犯者绞剐,甚者灭族。报官,官府那帮废物只能贴贴告示,悬赏缉拿,若真被人私匿,必不敢张扬,见到官府告示,定会毁脏灭迹,再想找回来绝无可能。”
藤洛惊得张大嘴巴。偷窃之罪为何如此重罚啊?谋匿也不过如此。
江九天拽拽藤洛,低声道:“先悄悄打听你那宝贝的下落吧。”
“哦,好。”大碗虽然重要,但若是因此而致人于死地,那可于心不忍。
藤洛四下看看,瞧见不远处的茶水摊主老王。自己和墨乞儿常去那里讨水,和茶水老王算是熟人了。
藤洛走了过去,客气地和茶水老王打个招呼,低声询问摊主看到自己的大碗没有。
“下午小七打这过,好像他替你收回去了。”
“哦……”藤洛常常出了一口气,墨乞儿熟悉自己的大碗,被他带回去,自然没事了。
“哦,对了,小七还托我带话。”茶水老王说道,“他带了好多吃食回去,说若是见到你,让你回庙里吃晚饭。”
江九天饿了一天,听说小七带了吃食,高兴起来。
两人急匆匆赶往破庙,走了没多远,就见三个人从破庙方向走了过来。
藤洛眼尖,远远看见中间一人是墨乞儿,两边是两个大胖子,都是官差打扮,其中一个官差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只大碗。
“糟了!”江九天也看清楚了,“小七犯事了!”
“啊?犯什么事?”
“甭问啊,偷窃……”江九天紧张起来。
“偷窃?”藤洛搞不懂,“偷什么?”
“一定是大碗啊,官差手里拿着贼赃呢!”
“大碗?”藤洛彻底糊涂了,墨乞儿是自己的朋友,帮自己把东西收回去,怎么能算偷窃?
藤洛不信任地瞥了江九天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小七……”
“老大啊……”墨乞儿见到藤洛,似看到救星一般,大叫起来,“快和两位差爷解释一下,我只是帮你把大碗拿回来而已……”
“少啰嗦!”一个差役叫道。
“差爷,您听我解释。”藤洛明白对官差一定要客气,“这只碗是我的,我有事离开了,他只是帮我拿回去……”
“有话到衙门说,我们兄弟只是奉命拿人。”官差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
藤洛还想解释几句,江九天从旁拦住藤洛。“走吧,到衙门就清楚了。”
……
通天县衙。
平日冷冷清清的县衙,今日门口的人格外多。
见官差押来了墨乞儿,门口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众口纷纭,藤洛看百姓的表情也大概猜出,通天县一定很少发生什么案子,更不要说这匪夷所思的“重罪”——偷窃案了。
衙门东侧的大鼓擂响,表明今天审理的是起大案。
藤洛和江九天随着喧闹的旁观百姓挤进大堂,差役们手持水火棍,维持着秩序。
“天保律你懂不?”江九天悄悄问藤洛。
藤洛摇摇头。
“不懂千万不要乱讲话,记住!”江九天认真叮嘱道。
“啪!”惊堂木一声脆响。
“升堂,噢……”差役们齐声喝道,县衙大堂立刻鸦雀无声。
藤洛踮起脚,越过前面撺掇的人头,向大堂正前方望去。只见高悬的匾额上,题写着“天保威严”四个大字。匾额下公案后,端坐着通天县县令。
“带告者!”
随着县令一声喝令,一个丐儿打扮的人被带到公案左侧原告石上。
“怎么是他?”藤洛大惊,原告走路一瘸一瘸,竟然是将军丐!
江九天使劲拽拽藤洛,用眼睛示意不要乱说话。
藤洛见差役目光严厉地向自己的方向扫视过来,只好闭嘴收声。
县令按照程序询问了将军丐的姓名身份,又询问所告何事,将军丐自然是说告墨乞儿偷窃。
藤洛几次想要冲上去,但都被江九天拉住了。
藤洛全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将军丐搞的鬼!自己两次教训了他,他不敢找自己麻烦,便想办法算计墨乞儿。藤洛分析,这个家伙和同伙一定在暗中盯着自己和墨乞儿,当发现墨乞儿拿走了自己的大碗,便跑来县衙吿发。
县令询问完原告,吩咐将人犯带上,差役将墨乞儿押到公案右侧的被告石上。
“姓名、身份。”
“小人墨乞儿,通天县乞儿。”墨乞儿怯怯答道。
“他人指证你私匿别人财物,你可认罪?”
“老爷,小人冤枉啊!”墨乞儿叫道,“小人并非私匿他人财物,我只是帮朋友把东西收回去而已啊……”
县令并不多听墨乞儿的辩解,指着“贼赃”大碗喝问道:“你在何处拿的此物?”
“东门外。”
县令又问道:“你拿此物时,物主可在旁边?”
“……没……”墨乞儿好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可、可物主真的是我朋友啊……”
“放肆!”县令一拍惊堂木,“来啊,把证人带上来!”
差役们带上证人,竟然是茶水老王。
县令核实了证人身份,问道:“墨乞儿拿此物时,你可在场?”
“在。”
“墨乞儿拿此物时,物主可在场?”
“呃……”茶水老王心地善良,不觉犹豫了。
“如实讲!”
“没在……”茶水老王不敢撒谎。
县令点点头:“如此,带人犯、证人签字画押。”
什么?这就审完了?!藤洛彻底搞不懂了。虽然初到人间,但在天上时,藤洛也听过人间很多事情,知道审案起码有“五听判诉讼”的说法,既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也就是审案官通过旁敲侧击、察言观色,判断嫌疑人是否说谎,确定其是否有罪。
虽然“五听”之法也未必准确,但毕竟能避免一些冤假错案的发生。可当堂这位县令老爷,断案可谓“干净利落”,不论原告、被告还是证人,都是三言两语,然后就签字画押,一副赶紧判完,收工回家的样子。
藤洛还没理清思路,堂上的差役已经忙活完啰嗦的手续,县令“啪”地拍响惊堂木。
公堂上百姓很喧闹,不少人根本没注意到惊堂木声。藤洛旁边的一个男子招呼着周围的百姓:“哎、哎,别嚷嚷了,快听老爷唱判词了,好听的很呢!”
周围的百姓立刻收声,满脸期盼地翘起脚,向前张望着。
“啪!”惊堂木再次拍响。
大堂上喧杂之声渐息。
县令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来了一句:“判……”
大堂上鸦雀无声。
县令高声唱起判词:“通天县城墨乞儿,城东门外起邪肠;趁人不在偷大碗,收监候斩护纲常。”
墨乞儿瘫在被告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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