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李黑和老贾快马加鞭,赶往四甲千牛卫驻地。
虽然李黑未向老贾明言此去何事,但老贾见李黑神色凝重,自知此事事关重大,也不再多问,只与李黑一道扬鞭催马。
哪知天公不作美,才到半路,下起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李黑本想冒雨前行,但想到老贾头上的伤,加上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兔场离四甲足足有八百里地,“小青骓”又早已还回昭陵,一天之内二人也难以赶到四甲,李黑和老贾只好在路边酒店歇脚。
李黑想不到的是,老贾也是个杯中人物。
当晚,李黑和老贾所饮用的,就是当地的特产’脚南非’,不过是翻缸的,度数要比平常的’脚南非’高得多。
老贾不愧是走江湖的,酒喝得多,话也特多。
一个教书匠,一个江湖飘,看似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可好谈之人自有其好谈之法。
讲讲趣事,笑上一场,再喝上一杯,总可以吧?
二人喝酒,话题就从酒开始。
又是一碗’脚南非’下肚,李黑左手捋捋胡须,说:
“从前有个好酒之人,为人较为吝啬。此人新近结交了一位朋友,也是好酒之人。
朋友嘛,理应常来常往。吝啬之人家有好酒,这位新朋友就三天两头到他家来拜会。
眼看酒坛里的酒一天比一天少,吝啬之人心疼得要命。
但吝啬之人又是个好面子之人,当然不好当着朋友的面说什么。
于是,在开饭之前,吝啬之人私下对仆人说:“你不要随便斟酒,听我敲一下桌子,你再敬一次酒。”
不料这话很不幸地被朋友听到了。席间,朋友故意问:“令嫒芳龄几许啊?”
吝啬之人答:“二十一了”。
朋友敲一下桌子,说:“哪像三七二十一呀,我看着倒像二七一十四啊,挺善保养,挺善保养,难得呀难得!”吝啬之人的女儿听了,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给朋友夹菜。
仆人听到桌子响,立刻给朋友敬酒。
过了一会,朋友又问:“令尊高寿啊?”
吝啬之人答:“八十一岁了。”
朋友又敲一下桌子说::“欸?哪像九九八十一呀,我看着倒像七九六十三啊,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呀,更是难得,难得!”吝啬之人的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胡子乱颤。
仆人又来敬酒。
就这样,朋友几乎一一地把吝啬之人家人年庚问了个遍,一来二去,吝啬之人仅存的那点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就所剩无几了。
吝啬之人这才发觉上当,说:“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九九八十一,我的酒坛见底啦!”
老贾听了,哈哈大笑,和李黑再碰一碗。
“我也说一个,”老贾说,
“据说石安街面上有一家姓赵的,儿子有些弱智。
一天,父子二人去买酒坛。父亲担心儿子出丑,于是再三叮嘱:‘你跟在我身边,看到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免得别人说你笨。’
从出门到买了酒坛,儿子倒没出什么差错,父亲很是欣慰。
父亲扛着大酒坛,儿子扛着小酒坛,一起赶路回家。
回到半路时,下雨啦,地面又湿又滑。父亲虽然很小心,但还是在一道田埂处一个踉跄,肩上的大酒坛掉了下来,‘哐当’一声,破了。
有样学样嘛,儿子也来一个踉跄,把肩头的小酒坛扔出去,‘哐当’一声,也破了。儿子得意地说:‘爸,我学得像不?’
父亲无奈地苦笑:‘像,像。’
父子二人空着手回家,走得比刚才扛着东西时轻松多了。哈哈。
回家时父子俩要过一条河。下了雨,河水有点浑。
但这难不倒父亲,这条河他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了。父亲弯腰挽起裤脚,身边的儿子也弯腰挽起裤脚。父亲‘咚’‘咚’‘咚’地趟进河去,身边的儿子脚刚一迈,却‘扑通’摔进了河里。父亲急忙扑进河里,捞起儿子……”
“父亲没掉进河里,儿子为什么掉进河里啦?”李黑问。
“父亲踩着河里中的石墩走,他身边的儿子没踩到石墩呗。”老贾说,“父子二人又湿又冷,过了河,父子俩就在一家小面馆暂且停了下来。
父子俩一边吃面一边烧火。
父亲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幕,特别是儿子扔酒坛的那一幕,‘噗呲’一声笑了起来。面条从鼻孔冒了出来。
儿子为难地说:‘爸,甩酒坛我学得会,让面条从鼻子出来,我可学不来。’”
“哈哈哈哈——”李黑开怀大笑,又和老贾干了一碗。
“贾老板,你讲的是个傻孩子的故事,”李黑说,“我再讲个聪明的。我有个机灵的学生,名叫猫儿。我又有个爱干净的学生,名叫芳芳。他俩在教室里的座位是前后桌。有一天,快上课了,芳芳把自己的凳子擦了又擦,准备坐下时,突然‘咕’地放了个屁,声音特大。其他学生都看着讲台上的我。我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猫儿说:‘啧,啧,啧,擦了那么久,还嫌不够干净,还要吹上一吹。’”
“呵呵呵呵——”老贾眼泪都笑出来了。“碰!”二人又干了一碗。
“说起石安,我还听说这么一件好玩的事。”老贾说。
“石安郊外有位大娘,门前有块草地。
有一天,一帮小孩在她家门前的草地上踢蹴鞠。蹴鞠踢进大娘家里,把大娘的水缸砸破了个洞。
大娘就到街上去找泥瓦匠补水缸。
找到泥瓦匠,大娘对他说:‘小哥儿,我现在还要到石安钱庄北门去办点事。我家的钥匙就放在门外窗下的菜篮里。你拿钥匙开了门,见到我家的大狗不要害怕。它一般不会乱咬人的。哦,我家里还有一只鹦鹉,它特别喜欢学人说话,不要嫌它吵。不管它说什么,你千万别骂它。喏,我先把补缸的钱给你吧。’
说完,付了补缸的钱,大娘急匆匆地办事去了。泥瓦匠来到大娘家,找到钥匙,开了门。一只大狗卧在破水缸边,没叫,更没扑过来。泥瓦匠放心地走过去,拿出补缸的工具和材料,开始补缸。补这口破缸,难度有点大,泥瓦匠后悔刚才没多收大娘一点钱。泥瓦匠正一肚子怨气,埋头补缸呢。笼里的鹦鹉叫了:‘赔钱,赔钱!’泥瓦匠白了鹦鹉一眼,没说话,他没忘记大娘对他说的话。‘赔钱,赔钱!小屁孩,小屁孩!”泥瓦匠仍自顾自地补缸,还是没理那多嘴的鹦鹉。弄了老半天,泥瓦匠终于把大娘的水缸补好了。泥瓦匠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鹦鹉又叫了:‘赔钱,赔钱!骗子,骗子,小骗子!’泥瓦匠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一句:‘住嘴,吵死了,你这只该死的鹦鹉!’鹦鹉又叫了:‘大狗,大狗,咬他,咬他!’大狗‘嗷——’地一声,扑向泥瓦匠……”
“哈哈哈哈——”李黑大笑,手中酒碗的酒泼了一小半。
老贾给李黑续上酒,两人又干了一碗。
“那个被鹦鹉骂的小屁孩我认识,”李黑说,“他叫胡图。那天弄破大娘家的水缸就是胡图他们几个小孩子。大娘是找胡图家赔钱去了。”
“嘿嘿,那几个小孩是大哥您的学生吧?”老贾笑着说。
“惭愧,惭愧。”李黑不好意思地说。
“大哥,想知道那只鹦鹉后来怎么样了吗?”老贾说。
“哦,这我倒不清楚,”李黑说,“后来那只鹦鹉怎么样了?”
“泥瓦匠被大娘的狗咬了,告到了官府。后来连当时的石安太守高依瞪都惊动了。”老贾说,“来,大哥,走一个。”
二人又干了一碗。
“后来,高依瞪以鹦鹉唆使大狗咬人为由,把鹦鹉拎走了。”老贾说。
“哦?难道高依瞪还要把鹦鹉收监?甚至把它当堂问斩不成?”李黑问。
“这倒没有,高依瞪把这只能说会道的鹦鹉没收,拿去孝敬他的老娘去了。高依瞪觉得有了那只聪明的鹦鹉陪着住在乡下的老娘,老娘肯定开心极了。”老贾接着说。
“那只鹦鹉从一个农妇家,一步登天,进了太守大人的老家,生活自然要比以前滋润得多啰。只是可怜鹦鹉原来的主人,可怜那位大娘。”李黑叹气道。
“嘿嘿,”老贾说,“没有享福,鹦鹉死了。”
“啊?”李黑大感意外,“怎么死的?”
“送走鹦鹉,第二天,高依瞪就派人去问高老夫人高兴不高兴。高老夫人说:‘高兴,高兴!虽然这只鸟小了点,但是炒了吃,味道还不错。”
“啊?唉,可怜的鹦鹉,能说会道,比我的学生还聪明,可惜呀可惜……”李黑不禁扼腕叹息。
“来,再走一个。”老贾端起酒碗,又和李黑干了一碗。
“所以,黑叔叔,咱可不能做那鹦鹉。”老贾道。
“黑,黑叔叔?”李黑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对不起,黑叔叔,你看看我是谁?”老贾说着,撕掉脸上的胡子。
“颇黎,李颇黎!”李黑酒醒了一大半,“怎么是你?”
“愚侄冒犯叔叔了,”李颇黎诚恳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瞒了您这么久。”
老贾就是李白的儿子——李颇黎!
怪不得李黑觉得和他如此趣味相投,一见如故。
“贤侄呀,你,你,你怎么,怎么……”李黑又惊又喜,又开始结巴了。
“家父也想让我走家父那条路,只是,唉,一言难尽。总之,人各有志吧。”李颇黎说。
“正好,正好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呀。贤侄,你这次跟着叔叔,到了四甲,叔叔保你立一大功。等你功成名就时,也算了令尊和我的宿愿啦。”李黑高兴地说。
“对不起,黑叔叔,”李颇黎坚定地摇了摇头,“自从家父离开长安,小侄我就发誓再也不迈入官府半步,和朝廷再也没半点牵连。谢谢叔叔的好意了。”
“贤,贤,贤侄呀”李黑急了,“这可是大事呀!”
“我知道叔叔如此着急去四甲,这事一定非同小可。但是,小侄我心意已决,还望叔叔成全。叔叔,那匹马就算送给小侄了,小侄谢谢叔叔了。叔叔,小侄就此告辞了。”李颇黎向李黑拜了一拜,又粘上胡子,从包袱里拿出一顶皮帽,戴在头上,站了起来。
“颇黎,颇黎呀,不要走——”李黑想站起来拉李颇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对不起,黑叔叔,”李颇黎说,“小侄看出叔叔您功力深厚,刚才在您的酒里放了点软骨散,量很少,最多半个时辰,叔叔您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叔叔,请恕颇黎不敬。小侄真的要告辞了,后会有期。”
当年,李黑和李白报国无门,情有可原。而现在,只要到了四甲,见到陈玄礼,李颇黎便是大功一件,以其巧舌如簧的口才,再稍加时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因此,眼见李颇黎要在这条成功之路上半途而废,李黑岂能甘心?。
看着李颇黎走了出去,李黑心急如焚,怎奈饮酒过多,身子发热,软骨散药力开始发作了,竟然动也动不了……
(https://www.biquya.cc/id48490/265247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