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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余对于李黑而言,也是乐趣无穷的。
前文提到,“鹏程书屋”左边有一酒店,名叫“辣酣酒楼”。酒店旁有一旅馆,名叫“悦来客栈”。
李黑曾与李白、贺之章等号称“饮中九仙”,自然也是个杯中人物。而且从上文《黑白醉酒》可见,李黑的酒量比李白还要略胜一筹呢。课余,李黑当然少不了要来“辣酣酒楼”喝上两杯。李黑这时喝酒,当然早已不用玄宗所赐的金牌了,而是花钱买。李黑来这喝酒,当然不是因为忧愁,而是高兴。高兴地喝酒,身边当然就少不了几个酒友。李黑的酒友的酒量,当然都很好,但都没有李黑高。酒量有高有低,要喝得都高兴,当然要划拳。
“划拳”,也就是猜拳行令。说起划拳,各地的习惯也许不一样。有的地方是“二十指拳”,也就是划拳时,每人两只手齐出,一人一只手有五个指头,所以两双手的手指总数最高为二十,故称“二十指拳”。有的地方是“十指拳”,也就是划拳时,每人只出一只手,两只手的手指总数最高为十,故称“十指拳”。石安镇的划拳是“十指拳”。“行令”时各地也各有各的讲究,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了,单说石安镇的规矩:划拳时,两人对面而坐,先握着拳头(一般出拳高度在膝头到小肚之间),伸手相约,同时喊;“快——就快啊”,“快——就快啊”,也有喊“快当发财啊”,“快当”乃石安方言,是“快一点”的意思,往往是第一个字喊得慢一些,后面的字喊得快一些,这样喊的主要目的是约好出拳和喊拳的节奏;一般来说,“快——就快啊”,“快——就快啊”,喊了两次之后,俩人同时快速伸指、喊拳,旁边担当裁判的酒友把两人伸出的手指数目相加,得出总数,喊拳时喊出的数字与之相符者胜。喊拳时,口令也挺有意思,一般都带0到10的数字,如“一定成——啊”、“一定行——啊”、“二锅头——啊”、“三家齐——啊”、“四季红——啊”、“五魁首——啊”、“六六大顺”、“七星照月”、“八匹马——啊”……也有不带数字而约定俗成的,如“宝摞”或“宝摞一双”,就表示“0”;“哥俩好——啊”或“兄弟两个”,就表示“2”;“魁”也表示“5”;“满堂红——啊”或“全堂开——啊”就表示“10”……
划拳在石安镇相当的流行。一般是在酒友们喝得半醉,再喝下去,可能有人因不胜酒力打起退堂鼓,而大家兴致又还很高,不想就此罢喝的时候,才开始划拳。划拳时,输者一口干掉一杯,不过,不是满杯,杯中往往只倒了一小口酒。如果有人酒量或“拳术”不行,大家还可以分帮划,每帮可以代拳代酒,也就是说,可以代替本帮兄弟划拳或喝酒。
一般是在兄弟朋友聚在一起喝酒时才划拳。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据说石安镇有对父子,都是好酒之人,当然,俩人也都是划拳高手。有一年春节,爷俩在家里对饮。酒已半酣,不知道是爷俩中的哪一个建议划划拳。你来我往,爷俩不分胜负。后来,儿子喊到:“快就快呀,快当发财呀——哥俩好!”父亲一直喊“快就快嘛,快当发财嘛——魁!”“哥俩好!”“魁!”“哥俩好!”“魁!”……
父子划拳,儿子称爷俩为哥俩,你说当父亲的能不“亏”(魁)吗?
李黑到了石安镇,还把此地约拳时的口令——“快——就快啊”——改成了“影响就影响啊”。这是怎么回事呢?且听下文分解。
李黑是个酒中豪杰,学起划拳来,那当然算个天才喽,半个时辰不到,他划起拳来,已经得心应手。
话说一天正午,又是“辣酣酒楼”,又是二楼,又是那张邻窗的酒桌,又是李黑、张三、王五、刘六、杨七,在干嘛?废话!喝酒!这次大家兴致高得非比寻常,从正午一直喝到凌晨子时,也是酒到半酣,开始划拳了。
张三喊的是“快——就快啊——一定成!”,杨七喊的是“快——就快嘛——宝摞一双!”,俩人伸出的都是拳头,没有伸出手指,张三输了,干掉杯中酒,李黑与众人抚掌欢笑。再来,张三又喊:“快——就快嘛——五魁首!”,杨七同时喊:“快——就快呀——七星照月!”这一次,张三伸出二指,杨七伸出三指,杨七输了,也干掉杯中酒,众人又抚掌大笑……
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酒店掌柜上楼来了,欠身到:“对不起,各位老板,隔壁就是客栈,大家能不能小声点,影响到隔壁的客人,不太好,对不起了,各位老板……”李黑急忙起身道歉:“哎呀,对不住了,老板,兄弟我们光顾着自己高兴,影响大家了,对不起啦,对不起,我们小声点,小声点……”
酒前酒后判若两人者,大有人在。列位看官也许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有一个人牙痛难忍,想叫牙医拔牙。但这个病人天生怕痛,医生刚叫他张开嘴巴,他就吓得浑身发抖,额头冒汗。牙医想了想,拿出一瓶酒,对病人说:“别害怕,请把这瓶酒喝下去吧,酒壮人胆,喝了这瓶酒,你就什么也不怕了。”病人二话不说,接过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满脸通红。医生和蔼地问:“你现在还怕吗?”“笑话,怕?”病人两眼冒火,“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一动我的牙齿!”
李黑等人虽已半醉,但大家都是饮中君子,绝对不会像上面故事提到的病人一样,更没有谁会发酒疯。既然夜深了,大家划拳时就小点声吧。
话是这么说,但酒已半醉,说要小声,声音就能小得下来吗?
醉过酒的看官都知道,醉了酒的人,听力好像都要下降,说话一定要说得大声才听得清楚。你见过醉酒后说话声音比没醉酒时说话的声音小的吗?没有吧。不是因为喝醉了的人喜欢说得大声,而是他或她醉酒以后,听力下降了,听到的声音比平时的小,还以为跟他或她说话的人说得小声了呢,他或她担心对方和自己一样听不清楚,自己就非说得大声不可。但醉了酒的他或她绝对没觉得自己说话大声。
何况李黑他们是在划拳呢,划拳,就图个热闹,要说得小声?一个字——难!
所以呀,李黑他们几兄弟听了酒店老板的提醒之后,头几回合,划拳的人声音还是比刚才的低了一点,过后不久,又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啦!
又有人上楼了,这一次不是酒店掌柜的,而是隔壁“悦来客栈”的老板。“悦来客栈”老板抱拳道:“对不起,各位老板,现在太晚了,辣酣酒楼的厨师、伙计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大家能不能小声一点呀?好不好?拜托各位了。对了,明天李先生不是还要教孩子们读书吗?大家是不是喝得差不多就行了……”自然,李黑及众弟兄又忙不迭地起身道歉。
李黑他们几兄弟听了客栈老板的提醒之后,划拳的人声音又低了一些,但过了几个回合,“快就快呀,快就来了呀——哥俩好啊”“全堂开啊”“六六大顺”“二锅头啊”……声音又大了起来。
李黑还算清醒,看到兄弟们动作越来越夸张,声音又越来越大,提醒到:“嗳——嗳嗳,王五、刘六,小点声,小点声,影响别人休息不好。”王五抬起好似千斤重的头颅:“李——李哥,小,小声不过瘾嘛,影响就影响吧……”
“王——王五,你——醉——醉啦。”刘六强睁醉眼,说道。
“我——我——我没醉,你——你才醉了呢。”王五争辩道。
“哼!想——想当年,我老爸号称——号称拳王,我们爷俩划——划拳,我一直喊‘哥俩好’,我老爸——我老爸一直喊‘魁’,划了五——五十九拳都——都分不出谁输谁赢。你——你算老几?咹,敢跟我吊歪(“跟我吊歪”即“跟我斗”之意。——牛仔注)?呃……”刘六不服气,说了一大堆,酒气上涌,差点吐了出来。
“哪——哪个敢——敢跟我干——干这一碗,我——我算他狠。”张三端起一大碗汤,嚷了起来,他还以为那是酒呢。
杨七伸过头去,看了一看那碗汤,笑了:“呵呵呵呵,喝那浊酒算个球啊。要喝,就喝清酒!”杨七也以为那是酒呢。(大唐时清酒为好酒,浊酒次之。——牛仔注)
唉,大家都醉啦。
李黑想了一想,说:“这样吧,我们再划九拳就下课。不过嘛,规矩得改一下,约拳时要喊影响就影响,谁喊错了算谁输。”“好!”“好!”“好!”王五等兄弟觉得这主意挺新鲜。
“好啊,来呀!”王五和刘六又继续划。王五喊道:“影响就影响啊,影响五魁首呀!”伸出二个手指,刘六喊道:“快当发财呀,四季红——红彤彤!”伸出的也是二个手指。“哈哈哈哈,王五,你又输了,哥早跟你讲过,你不是哥的对手嘛……”刘六正得意呢,裁判李黑却把酒杯递给刘六,说:“刘六兄弟,请!”“李哥,我都还没醉呢,你就糊涂了?明明是我赢了呀。”“你犯规啦,哪个叫你不先说影响就影响?”“哦,我,我忘了……”刘六自认倒霉,干掉杯中酒。“哈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这边李黑等弟兄高兴得要命,“悦来客栈”的旅客、“辣酣酒楼”的伙计却气得要死。
“悦来客栈”老板和“辣酣酒楼”掌柜心头也冒着火,正要再次上楼,但再次听到楼上的喊叫,却不由得“噗呲”笑了起来。
楼上还在热闹着呢。“影响就影响啊,影响一定成啊”“影响就影响啊,影响三家齐啊”“影响就影响啊,影响七星照月”“影响就影响啊,影响宝摞一双”“影响就影响啊,影响四季红啊”“影响就影响啊,影响一定行啊”“影响就影响啊,影响哥俩好啊”这倒没什么,特别搞笑的是最后一拳,喊出的是:“影响就影响啊,影响八匹马啊!”
“影响一定成”,半夜三更划拳,肯定造成影响;“影响哥俩好”,吵着别人睡不着,哥俩能好吗?那也罢了,但不能说影响“八匹马”呀!
难怪两位老板会笑了起来。
两位老板正为上不上楼而踌躇不决呢,李黑等人已经散了,下了楼。
李黑见两位老板还在楼下嘀咕,急忙上前拱手道歉:“哎呀呀,两位老板,对不住啦,对不住啦,这么晚了还吵着二位……”
两位老板还没来得及还礼呢,张三就上前拉住“悦来客栈”老板的手:“老板大人大量啦,大人不记小人过哦,改天,小弟我,我在这作东,向老板道歉,嗯,道歉……”刘六也上前拉住“辣酣酒楼”老板的手:“老板哪,多谢,多谢啊!你家的酒太好喝啦,太好喝啦……”
“菜也好吃,菜也好吃。谢谢,谢谢。抱一个——”王五一把抱住“辣酣酒楼”老板,在他那胖嘟嘟的两腮“嗯咹”“嗯咹”地亲了起来。
“悦来老板也是个好人哪——”杨七也抱住“悦来客栈”老板,在他脸上“嘣”“嘣”“嘣”“嘣”连亲四下。
托王五和杨七的福,两位老板这下“沾光”啦,和张三他们一样,满脸酒气满脸油了。
礼多人不怪嘛,哈哈!
……
从此,石安镇只要有人划拳,约拳便是“影响就影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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