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火器作坊的公事房里,皇太极坐在主位之上,佟养性恭敬的站在一旁,其他的几位精通火器的工匠都被叫到了这里。
皇太极打量着桌子上面的这把火枪问道“这就是登莱那支明军所用的火器?”。
佟养性微微抬了一下头道“大汗,这就是那支明军所用火器”。
听到佟养性的确认,他把桌子上面的火枪拿了起来,这火器不同于以前缴获的那些,仿佛制作的有些简单,但漆黑冰冷的枪身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用手颠了颠道“这火器和以前缴获的有些不同”。
站在一旁的佟养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丁启明,站在下面的丁启明会意,向前迈了半步道“启禀大汗,这鸟枪确实与明军以前所使用的火器不同,奴才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回来的细作,这枪发射弹丸前,需用枪托抵住肩头,而且击锤处无需用火绳”。
后金军中并非全都是冷兵器,他们的军中一直都有火器兵,天命六年时老奴要求“不能佩弓之人,悉令执三孔炮及铳枪”,这里的三孔炮指的是三眼铳。皇太极攻德胜门宣大军时“令我炮手近前发炮火,俟敌官炮毕,蒙古兵及红旗军由西面进击,黄旗军,由侧面冲入”,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让兵丁用自己的火器引诱明军开枪,然后乘他们装填时弹药时,令骑兵发动冲击。
皇太极这才注意到这把枪的扳机处,与他见过的火枪有所不同,他把击锤扳开,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丁启明问道“这火器不知用何等引燃之物?”。
丁启明道“回禀大汗,这火器用桌上的铜帽引燃”,说着一指皇太极面前桌子上的几个精巧之物,接着说道“只需把这铜帽罩在那铁眼之上,然后扣动扳机则可发射弹丸”。
听到丁启明的解释,皇太极把桌子上面的一个铜帽拿了起来,在佟养性的指导之下,安放在了这火枪的导火管上面,然后把食指放到扳机上面,看到佟养性点头,他明白这时如果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弹丸,把火帽取了下来放到桌子上,扣动了扳机,击锤撞击到了导火管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轻响,他抬起头问道“丁游击,不知这火器真如墨尔根代青所说,能打百五十步?”。
自从冷口之后,皇太极对这股明军的动态十分的关注,更何况多尔衮回报时说,这股明军的火枪十分犀利,射程上面比其他明军的鸟枪要远上很多,乌纳格的骑兵冲阵就是败在了对方射程之上。
丁启明思索了一下道“大汗,这枪确实可以打到一百五十步,而且还可以透铁甲,若…若是在野战中遇到这股明军,骑兵冲阵时若无盾车护卫,切勿直接面对,万望大汗三思”。
皇太极皱了一下眉头,大金的优势则是骑兵,尤其是在野战中的巨大优势,失去了这个优势,与那些明军还有什么不同,不过这火器的威力已经威胁到了大金,于是他淡淡的道“丁游击忠心可嘉”。
看到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丁启明在心中问候了佟养性的全部家属,原本他是不想说的,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对我大金的忠心天地可鉴,此等火器威力惊人,但毕竟有其与其他火器相同的缺点,装填速度上较为缓慢,而且这铜帽稍微碰撞就会发生爆炸,极为不稳妥”,丁启明说完,头低低的趴伏在地上,虽说这个天气很冷,但此刻他的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向下流淌。
皇太极道“丁游击起身吧,朕不会怪罪直言的臣子,这火器威力还是不错的,不知能否仿制?”。
丁启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皇太极道“这火器能够仿制,但……”。
佟养性看到皇太极闭上了眼睛,他眼珠转了转道“丁游击但说无妨”。
看到佟养性连连的打眼色,丁启明硬着头皮道“这火器能够仿制,而且与明军相差无几,但引火之物,就是这个铜帽中的药物极难仿制,奴才试用了多种方法,但均未成功”。
皇太极睁开眼看了一下丁启明,又看了看手中的火枪,他知道只有火枪而没有引燃之物,这枪就打不响,打不响的枪支如同烧火棍一般,毫无用处,但这火枪的阴影却萦绕在他的心头,问道“你等可有克制此等火器方法?”。
专门铸造火炮的王天相跪在地上道“启禀大汗,这火枪虽利,但毕竟射程有限,若是开战之前用火炮轰击明军军阵,然后再用我之骑兵优势冲击,则完全可以破去”。
听到此法,皇太极眼前一亮,这样完全可以抵消明军的鸟枪优势,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天相,说道“王天相所说深得朕心,赏银十两”。
看到王天相又得了十两银子,其他的工匠眼中十分的嫉妒,跪在后面的一个工匠叫金世祥的开口道“启禀大汗,火炮虽利,但毕竟沉重速度缓慢,若是抵达战场,则明军早有防备,或列阵或守城,战机很容易流失,奴才有一法,可临阵使用而且轻便易备”。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众人都来了兴趣,尤其是被这把火枪威力给镇住的后金其他将领,佟养性问道“金世祥快与大汗详细分说”。
看到屋子里的人都看向自己,金世祥有些紧张道“回…回禀大汗,用湿棉被即可,厚厚的湿棉被完全可以挡住弹丸的冲击,且棉被后的人毫发无损”。
跟随皇太极来的岳托紧接着问道“可否验证过?”。
这岳托是代善的长子,从小就聪明,当年代善偷偷摸摸的搞了老奴的小妾,老奴发现后暴跳如雷,虽然没有杀他但却剥夺了代善的继位资格,从那以后对他就不太待见,但老奴很喜欢岳托,曾经把他带到身边数年之久。皇太极即位后,岳托掌管镶红旗,代善掌管正红旗,算是八旗中一股不小的势力,但他却不像他老爹代善那么跋扈,很多时候反而听从皇太极的话,是坚定的保皇派。
金世祥道“奴才在明国境内时,曾经专门研究过针对火器的防御,当时奴才用火枪在二十步时打击湿棉被,射出的二十发弹丸都没有击穿棉被,但此等火枪没有验证过,估计百十来步防住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当下找来几床棉被用水浸湿,然后放到八十步、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三个地方,用火枪开始试验,丁启明自告奋勇担当射击手,第一枪打到了一百五十步的棉被上,结果不言而喻,火枪射出的弹丸没有击穿棉布,众人一阵欢欣鼓舞,接着一百步的距离弹丸也没有击穿棉被,然后是八十步的距离,弹丸刚刚击穿棉被,但已经毫无力道。
得到这个结果,后金的诸位将领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方法克制这种火枪就好,多日来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阴影一招散去,众人感觉十分的轻松。
皇太极看到结果也十分的满意,更满意的是各位将领的神态,这对鼓舞士气十分的重要,他说道“金世祥献计有功,赏银二十两,包衣一名,另赏金火拜唐阿”。
金世祥赶紧的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看到皇太极满意,丁启明心中十分的得意,这可是他功劳,这火枪种的火药量被他减弱了很多,大概也就是原先的一半多一点才有了棉被没有被击穿的测试,以后若被察觉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脱到金世祥的身上,今天这一关先过去再说,他怜悯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金世祥,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皇太极看了一眼身旁的丁启明道“丁游击,虽说已有方法克制这明军火枪,但这火炮的数量要尽早的提上来”。
丁启明立马跪在地上道“大汗,这个,奴才…奴才…”。
皇太极看着他和蔼的道“在朕面前,无话不可说,丁游击但说无妨”。
丁启明磕头道“是,大汗心胸宽广,奴才甚为佩服,只是这红夷火炮制作极为不易,各道工序都需小心,制模一次晾晒的时间就需要至少四个月,过程中但凡有一点疏忽,便成了废炮,奴才以前听那些红夷说过,在西方诸国中,此炮亦不易得,铸造火炮能得到十之一二者,就堪称国手大师,只怕这时间上……”。
听到此言,皇太极轻轻的皱了皱眉,一直注意皇太极动作的佟养性,赶紧解释道“大汗,这倒是真的,奴才问过一些明军炮手,他们也说这红夷火炮铸造十分艰难”。
皇太极点点头,他对丁启明道“丁游击放心去做,既然这铸炮如此,朕亦不责罚,若真能得之一二,朕必定当以国士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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