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微笑道：“我叫张煌言，字玄着，号苍水，家住鄞县，请教二位尊姓大名？”葛明见张煌言目光慈祥，似是多年的好友，立即报出二人的姓名，又讲了来历。
张煌言正要再加询问，黄宗羲扶着刘宗周走了过来，葛明、戚玉双双上前施礼。黄宗羲道：“今日好险啊！多亏苍水先生和二位相救。”
葛明赞道：“张先生神箭百发百中，我们很是敬佩！”张煌言道：“葛兄弟的武艺高强，我亦很佩服！”刘宗周道：“多谢各位救了老夫，此处非久留之地，咱们到扬州。有史阁部坐镇，刘泽清可不敢胡来。”
张煌言道：“刘大人忠心为国，多次上书，尽数得罪朝中奸党，不得不辞职。临出南京前，刘大人还上疏劝告皇上，可没有被理睬。马士英、阮大铖更是密谋加害，多亏叶廷秀大人通风报信，刘大人这才逃出南京城。”戚玉道：“主上若暗而不明，则谗佞奸邪之徒得志，忠贞之士隐退，江山社稷就有危险。”
黄宗羲正色道：“天下为主，君为客。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葛明心道：“黄宗羲的话有些道理，可是不切实际。”戚玉却道：“黄先生高论，令人耳目一新。”
黄宗羲道：“在老师面前，我可不敢卖弄。老师的学问博大精深，君子之学，慎独而已矣。”戚玉问道：“何为独？”刘宗周见戚玉感兴趣，抢先说道：“独者，本心之谓，良知是也。学问吃紧工夫，全在慎独，人能慎独，便为天地间完人。”戚玉闻言低头沉思。
葛明颇不以为然，心道：“身处乱世之中，应研究富国强兵之策，用雷霆手段消除内忧外患。刘宗周却钻研慎独，迂阔之极，难怪他多次被朝廷削职为民。”便看着张煌言，问道：“张先生，叶廷秀大人在南京官居何职？”
张煌言道：“叶大人现任佥都御史，他亦是刘大人的门生！”黄宗羲道：“我们虽然都是老师的门生，可叶廷秀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叶廷秀大人救了刘大人，为何刘大人却被刘泽清手下抓住？”葛明又问道。张煌言道：“刘泽清得知刘大人回乡的消息后，派人到绍兴把刘大人劫走。”黄宗羲道：“张先生得知消息后，与我一路追来。”
张煌言道：“此处是刘泽清的防区，我们速速离开！”黄宗羲急忙把刘宗周扶上马坐好，让三个汉子收拾好马匹物品，众人急急向扬州赶去。
路途中，张煌言不时与葛明交谈，详问他抗清经历，愈加赞赏。而葛明深服张煌言的超凡见识，更是敬佩他的无私公心，心想：“大明人才济济，可惜张煌言等才智之士得不到重用。”
近黄昏时，众人来到了扬州城，找到一家客栈住下。刘宗周、黄宗羲、张煌言三人去拜访史可法，葛明、戚玉在扬州城游玩。虽是寒冬季节，扬州的湖水并未冻冰。
葛明、戚玉来到瘦西湖，泛舟湖上。但见亭台楼阁坐落在秀水间，在水中的倒影亦是美丽。湖岸杨柳依依，长长的枝条随风飘动，如同年轻女子漂亮的秀发。沿途之风景，极尽奇妙，如同天上的琼楼玉宇。见此美景，戚玉赞叹不已。葛明道：“现在还不是最美的季节，看不到盛开的芍药花。”
二人说笑着登岸，走进一个敞开的饭馆。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下，葛明点了翡翠烧卖、笋肉锅贴、桂花糖藕粥、四喜汤团，外加一份扬州炒饭。
过不多时，小二就端上各色小吃，色香味俱全，看着也让人食欲大增。二人抓起筷子便吃，一直吃得肚子发胀，打着饱嗝。葛明又让小二沏壶绿茶，二人坐着慢慢喝茶。
临桌坐着两个书生，点了车螯烧卖、三鲜锅饼和赤豆元宵，边吃边说着闲话。一个书生说道：“岳兄，听说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来到扬州。”姓岳的书生吞下烧卖，说道：“张兄，秦淮八艳中，陈圆圆最美丽，柳如是最有才，董小宛最温柔。这都是传说，不知董小宛相貌如何？”
姓张的书生道：“董小宛姿色绝美，窈窕如婵娟，曾引起一群名公巨卿、豪绅商贾的明争暗斗。”姓岳的书生急急地说道：“她在哪家青楼？咱们去见识一下。”姓张的书生吹着元宵，叹口气道：“董小宛从良了，兄弟们可没这福份。”
姓岳的书生问道：“何人娶了董小宛？”姓张的书生答道：“听说是复社四公子中的冒襄。”姓岳的书生又问道：“复社四公子中最有才的是方以智，议论朝政，抨击阉党，力图挽救国家。冒襄虽也诗词文章一流，比之方以智远矣！他怎能娶了董小宛？”姓张的书生道：“冒襄风流倜傥，原来与陈圆圆情投意合。可是陈圆圆被田国丈赎出后，送予吴三桂。冒襄心灰意冷，来到秦淮河散心，正好遇到董小宛，二人一见倾心。”
姓岳的书生道：“冒襄真有福气，具然能勾上秦淮八艳中的二艳。他在南京大名鼎鼎，怎跑到扬州？”姓张的书生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听说阮大铖迫害复社四公子，已抓了侯方域、陈贞慧。方以智躲藏起来，冒襄带着董小宛跑到扬州。在此有史阁部护着，阮大铖无法加害。”姓岳的书生说道：“咱们不管他冒襄怎样，能见上董小宛一面亦不枉此生。”
姓张的书生从怀中掏出一把纸扇，噗地一声打开，扇了两下。姓岳的书生说道：“你这大冬天扇扇子干啥，发烧了吗？”姓张的书生手指扇面，说道：“你看看此处。”姓岳的书生撇了一眼，说道：“有何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画了一只蝴蝶吗？还有首小楷题诗，不过笔墨楚楚动人。”姓张的书生说道：“你再看看题词和图章印记。”
姓岳的书生仔细看后，惊道：“这是董小宛画的蝴蝶。”姓张的书生得意地说道：“这是董小宛画的《彩蝶图》，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求来的。”姓岳的书生叹道：“张兄不能抱得美人归，看着美人画的画，亦不失风流。”姓张的书生收起扇子，说道：“咱们快些吃饭吧，等会儿还要坐船游览瘦西湖。”二人匆匆吃完饭，起身离去。
戚玉喝干杯中茶水，直视葛明，说道：“明哥哥，秦淮八艳来到了扬州，我好想看看她们，为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葛明道：“适才两个书生只说董小宛到了扬州。”
“咱们出去转转，说不上能碰上董小宛。”戚玉道。葛明道：“秦淮八艳只是徒有虚名，那里及得上玉儿清纯美丽。”戚玉吃吃笑道：“你也学会说些好听的话。”
葛明付了饭钱，与戚玉到街市购物。二人先买了些糖果点心，又买了丝绸做的襦裙和松江棉做的袍衫。戚玉拿起襦裙在身上反复比量，喜滋滋地说道：“明哥哥，等到了南京，我可要换上襦裙，再也不穿道士服了。”葛明道：“那当然，我也要换上袍衫。”
当晚，刘宗周在扬州城的酒楼设宴，招待张煌言、黄宗羲、葛明、戚玉。席间，黄宗羲对史可法大加赞扬，夸道：“史阁部忠正仁义，为官清廉，关心士兵疾苦。士兵没吃饭，他决不先动筷子。士兵冬天没穿上棉衣，他自己一定不先穿着棉衣，因此颇受士兵们爱戴，加上立有军功，所以在将领中颇有声望。”
刘宗周敬佩道：“史阁部此次来扬州督师，很快控制了难以驾驭的高杰部。尽管江北四镇骄横放肆，均愿听从史阁部的指挥。史阁部还派兵驱逐了进入宿迁、围攻邳州的清虏，看来兴师收复中原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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