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葛明、戚玉告别黄培后，风餐露宿，不几日行至济宁地界。济宁州官员已投靠大清，运河两边皆有清兵巡逻。二人没有沿运河行走，而是从西边嘉祥县绕过。
这日正午，烈日高照，热浪滚滚，骑在马上亦是全身出汗。葛明、戚玉来到一条大河边，没有找到桥梁，亦没有看到渡船。二人跳下马，打量着这条大河。
大河有十多丈宽，河两边是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挂满着碧绿的柳叶。数只小鸟在树上啄食，鸣叫着呼朋引伴。蝉鸣恰似波浪，阵阵袭来。宽阔的河面上，水波不惊，布满一片错落有致的荷叶，嫩嫩的，青翠欲滴。荷叶簇拥着一支支粉色、红色、白色的花朵，虽然大多凋谢，但依稀可见昔日的鲜艳夺目、光彩照人。荷叶下，一群鲤鱼、草鱼游动，偶尔跃出水面，扑通打个水花，钻入水中不见踪影。一只黑色羽毛的野鸭正在水中觅食，后面游着两只淡绿色羽毛的小鸭。
戚玉看着景色，赞叹道：“明哥哥，此处的景致好美啊！咱们到柳树下歇息片刻，等天气凉快了，再沿岸找船过河。”葛明答应一声，把马拴在柳树上，让马啃着河边的青草。他和戚玉坐在柳树下，吃着干粮，喝着水，欣赏着美景。
突然，鸟儿噗的一声飞走了，树枝飒飒晃动，树上的蝉鸣嘎然而止。河中的大野鸭鸣叫着飞过水面，故意落在醒目之处，向此处张望；小野鸭钻入荷叶下，迅即躲藏起来。远处随即传来歌声，愈来愈清晰，宛若莺啼燕语，一字一珠，珠圆玉润。
葛明、戚玉齐向河里看去，只见左边河道拐角处，驶出一叶小舟。两个挽着双髻的少女，穿着红衫罗裙，唱着歌曲，划着双桨，凌波悠然而来。她们年约十四五岁，圆圆的脸蛋，额头上点个月牙形的美人痣，明亮的眼睛看着河岸。
当看到葛明、戚玉坐在柳树下，两个少女没有再唱歌，而是盯着二人，窃窃私语。那年幼的少女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如雾中荷香，幽然不绝。那年长的少女轻捶年幼的少女，二人立时笑作一团，桃面飞霞，娇羞无限。
戚玉见葛明紧盯着打闹的少女，扯了下他的衣服，佯怒道：“看见漂亮女孩，你就挪不开眼睛了吗？”葛明忙道：“玉儿，我正打量小船，看能不能请女孩载我们渡河。”戚玉推了葛明一下，笑道：“明哥哥，快去让女孩把船靠过来，说不上她们还求之不得呢。”
葛明讪讪道：“我不去，还是你去找她们！”戚玉道：“心里有鬼，不敢去吗？”葛明涨红着脸，挠了挠头，说道：“玉儿，不是，我…我这就过去。”
戚玉咯咯娇笑道：“明哥哥，还是我去吧！”站起身来，来到河边，双手凑到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请姑娘过来，我们要搭船过河。”
船上的年幼少女说道：“小姐，岸上的小道士叫咱们呢！他长得可真俊俏，说话也细声细气，跟个姑娘似的，不及高个道士威武。”那年长的少女热辣辣地看着葛明，催促道：“宫娥，快点把船划过去。”叫宫娥的少女用力摇桨，把小船靠到岸边。”葛明见小船驶来，忙来到戚玉旁边。
宫娥把船靠近河岸，问道：“小师父要渡河吗？”戚玉道：“是的，烦请姑娘把我们送到河对岸。”年长的少女道：“我们小船只能载人，装不了马匹。”
葛明愁道：“我们还要赶路，离不开马匹，这可如何是好？”年长的少女看着葛明，有些害羞地说道：“小师父稍候片刻，我找条大船过来。”宫娥急忙劝道：“小姐，不能这样，若坏了大事，大王可要生气了。”
“大王！”戚玉闻言一怔，暗思道：“难道此处有占山为王的土匪吗？”高个少女道：“不碍事，时候还早。”拿起一个哨子，吹出急促的哨音。
过不多时，从右边河道拐角处，驶来一条大船。一个大汉手执长枪站在船头，两个汉子持刀护卫左右，另有两个汉子在摇橹。大汉看着高个少女，大声问道：“秋荷，时辰未到，有什么情况吗？”
秋荷道：“六叔，这两个小师父要过河，请您先把他们送到河对岸。”大汉看了看葛明、戚玉，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大王有令，禁止任何人过河，让他们赶快躲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此胡闹！”秋荷撒娇道：“六叔，您就破例帮一次吧。”
汉子正在踌躇间，从左边河道拐角处，又驶来一条小船，上面亦有两个少女。一个少女急急地说道：“清狗来了。”大汉听罢，忙让汉子摇橹，大船拐入右边河道藏起。
秋荷看着葛明、戚玉，催道：“请二位小师父沿着河堤快走，到右边树林中躲藏起来。”接着让宫娥摇船，与另条小船共同驶入荷叶丛中，装作采莲的样子。
见葛明还在发楞，戚玉道：“明哥哥，此处可能要打仗，咱们快到树林中。”葛明急忙问道：“听说清狗来了，那四位姑娘怎么办？”戚玉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她们自有妙计。”二人牵着马匆匆钻入树林中，拴好马匹，躲在树后，观望着河道。只见中间河面宽阔，两边细窄，状如葫芦，确实是水上用兵的好地方。
过了一顿饭时间，三条大船驶来，船上的绿旗甚是醒目。每条船上有清兵三十多人，手持刀矛等兵器，还有人拿着鸟铳。这些清兵都是汉人，穿着打扮与八旗兵不同，属于新成立的绿营。原来清廷占领山东、山西等地后，兵力捉襟见肘，便把收编的明军、大顺军及其它武装汉兵﹐参照明军旧制进行管理﹐以绿旗为标志﹐又称绿旗兵。
见四位少女在采莲子，清兵们嗷嗷怪叫，驾船迅速冲了过来。少女们慌忙摇船，穿行在荷叶中。清兵把总坐在中间船上，指挥清兵包围追逐小船。清兵的船离开航道，随即被暗桩卡住，前退不得。
少女们嬉笑着，把船摇入航道，迅速向右边河道拐角处驶去，须臾不见踪影，只留下银铃般笑声的余音。清军把总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喝斥清兵，又令人下水去除暗桩。
突然，从右边河道拐角处，驶出两条大船、八条小船，船上的义军士兵手持武器顺流杀来。清兵们大声叫嚷，有人在船上乱窜，有人居然急着发射铳箭。在把总的严厉打喝斥下，方才做好战斗准备。两军相近二十多丈时，义军率先发射铳箭攻击。清军把总挥舞着钢刀，声嘶力竭地指挥清兵还击。顿时铳声大作，羽箭纷飞，双方皆有伤亡。
过了半柱香时间，清军的三条大船底部出现数个孔洞，河水迅猛涌了进来。原来义军士兵潜至水下，凿穿船底木板。清兵们既要作战，还要手忙脚乱地拿布塞漏洞。可是涌入的水越来越多，船已开始下沉，清兵们只好跳船逃命。
义军驾船围拢上来，挥舞着刀枪，砍刺落水的清兵，杀得清兵惨叫声不绝于耳，水面都被染成红色。不到半个时辰，战斗便结束了，河面归于平静。清军把总甚是狡猾，趁乱爬上河岸，慌慌张张地逃跑，正好被葛明、戚玉碰见。
“清狗休逃！”葛明冲上前，挥棍打在清军把总的腿肚子上。清军把总吃痛倒在地上，抱着腿叫唤。葛明上前抓起清军把总，押着他向河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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