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月明沧海 > 第三十二章 卧虎藏龙 下

?葛明拱手道:“原来大人是朝廷命官,失敬了!我们也要经过高密,现住在村里一处宅院。请大人到哪里歇息,明日与我们同行!”中年人见葛明、戚玉心意甚诚,便点头同意,让壮汉牵着缴获的两匹马,随着二人前行,伤马却弃之不顾。

  尚未走近院落,迎面过来四个家丁。原来管家见葛明、戚玉久不回来,派一个家丁出来寻找。家丁听到马蹄声和厮杀声后,又见前方有人厮杀,急忙返回禀报。管家安排四个家丁前去相助,余者皆拿好武器,做好战斗准备。葛明向家丁们简略说了经过,便随其向院落走去。

  来到宅院门前,葛明、戚玉先进入院内,向管家和宋琬说了消灭贼寇救人之事。宋琬道:“人多了,目标太大,还是让那两人先行离开。”戚玉道:“多两人没关系,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宋琬立即说道:“好!让他们进来罢!”葛明便请中年人和壮汉进入院内。

  宋琬见二人进来,不觉吃了一惊,向管家低声道:“这人是太常寺少卿傅钟秀。”急忙小跑上前,施礼道:“小侄宋琬不知傅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傅钟秀用手抚了下胡须,微笑道:“宋公子莫要客气,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我们在此荒村相遇。崇祯八年,宋公子随父兄进京,那可是名噪京华。”宋琬忙道:“傅大人过奖了!您为官正直清廉,虽是正三品朝廷大员,却是平易近人,小侄很是钦佩!”

  听着二人寒喧,葛明暗想道:“傅钟秀的官职是正三品,自已在京师却从未听说过。看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做人确是要谦逊低调。”管家虑事甚是缜密,安排傅钟秀歇息后,立即派家丁到村口藏起那三人的尸体,清理干净打斗痕迹,再把那匹伤马也搬了回来。

  次日天明后,葛明还在沉睡,做着美梦。梦见自己紧紧握住戚玉柔软的小手,走入莱阳城中的酒店,点了好多肉菜,散发出阵阵香味。葛明吸了吸鼻子,却被一阵娇笑声惊醒。睁开双眼,只见戚玉站在床前,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说道:“做梦吃到美味佳肴了吗?看你都流出了口水,快起来吃饭!”葛明不好意思地爬起来,随戚玉走到厢房,坐在櫈子上。

  众人围成一圈,正津津有味地吃饭。管家递过来两块带骨肉,热气腾腾,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戚玉道声谢,接过轻咬一小口,肉味鲜美,只是有些发酸。葛明接过大咬一口,烫的呲牙咧嘴,众人皆大笑。管家解释道:“昨晚,我让人把那匹伤马杀了,割些肉炖上,这才刚刚出锅。”葛明环视众人,却未见傅钟秀,忙向管家问道:“傅大人怎么不过来用饭?”管家道:“傅大人母丧守制,不食荤腥,在屋里吃烧饼。”

  吃了两块马肉,喝了一碗肉汤,葛明出了身汗,顿觉气力大增。他把剩下的肉食送给老妇人,便收拾好行李马匹,与众人继续赶路。葛明、戚玉仍然领两个家丁在前方开路,宋琬、管家陪傅钟秀行在中间,六个家丁殿后。

  近正午时,众人进入一片树林。行了约一百多步,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人喊马嘶及刀枪撞击之声,还不时夹杂着鸟铳声。戚玉让众人藏在树林中,便与葛明来到树林尽头。只见前方尘土飞扬,十多辆大车围成一圈,外面有五十多个骑兵围着大车射箭。

  葛明看了这些人穿的盔甲,惊道:“进攻的是鞑子骑兵,不知道大车内是何人?”戚玉赞道:“大车内的人很是了得,排出的车阵甚有章法。若鞑子进攻,远用鸟铳弓箭攻击,近用长矛刺杀,再近用钢刀砍削。”葛明点头道:“这是仿效兵书里的车阵之法,不过运用甚是巧妙,看来指挥者深通兵法。”

  正说话时,一辆大车忽然被清兵撞开,露出两匹马可以并行的通道。四个靠近的清兵们高声狂叫,举刀擎枪向前拥来。一匹骏马急速从车阵中驰出,挡在缺口处。马上是位二十多岁年纪的大汉,浓眉虎目,身强体壮,手使一杆精铁打造而成的虎头湛金枪。但见他扭转身体,单手握住长枪,向着清兵狠狠地横扫过去。这个清兵未及躲闪,便被打落马下。第二个清兵拍马赶到,挥舞着钢刀冲来。大汉大喝一声,双手持枪迅速刺出,直接扎在第二个清兵的胸口,并顺势将其挑落马下。

  后面的两个清兵大惊,双双挺起长矛刺来。大汉用铁枪荡开长矛,迅又抡起铁枪向前边的清兵砸去。清兵见铁枪势大力沉,伏下身体躲开。铁枪打在马头上,把战马打倒在地。清兵却被甩到车阵内,阵内人立即将其杀死。此时,后边清兵手中的长矛已刺来。大汉闪身躲开,用左手抓住枪杆,顺势把清兵扯落马下;右手铁枪刺出,结果了清兵性命。

  清兵们见大汉如此勇猛,纷纷向他射箭。大汉从容不迫,舞动铁枪,将射来的箭矢尽皆打飞,然后拨马后退。六个汉子推来大车,迅速堵住缺口。紧接着阵内铳箭齐射,又杀死了四五个清兵。清兵们被激怒,纷纷叫骂,围着车阵射箭还击。

  葛明看罢,赞叹道:“这个大汉武艺甚高,真可谓勇冠三军。并且指挥得法,鞑子奈何不了他们。”戚玉道:“鞑子久攻不下,还损失十多人,士气已泄。咱们赶快回去组织人马,攻鞑子个措手不及。”二人匆匆回到树林中,向众人讲了外面的战况,提议立即出击。

  管家道:“鞑子打仗甚是凶狠,官军都不敢主动出战。咱们人少势孤,恐不是其对手,还是不招惹为好。”戚玉道:“车阵内有高人指挥,虽人数不多,可抵得住鞑子。若我们突然袭击鞑子,车阵内的人肯定能够把握住战机,趁势杀出,即使不能打败鞑子,亦能将其驱逐。”

  傅钟秀点头道:“戚姑娘说得甚是有理,我也要亲自上阵杀鞑子。”宋琬见状,亦拔出宝剑,说道:“我陪傅大人去杀鞑子。”管家阻拦不住,只好嘱咐家丁们要保护好宋琬。

  众人骑马出了树林,发声喊,举起武器向清兵杀去。葛明早将短剑插入铁棍中,一马当先,先挺棍刺死一个清兵,再抡起铁棍把另一个清兵打落马下。众人勇气大增,紧随葛明,借着马的冲力,搅乱清兵队伍,还借机斩杀了四五个清兵。受此突然袭击,清兵们惊慌失措,急忙转身迎战。这时,车阵迅速移开一个口子,二十多人骑马疾驰而出。最前方是杀死四名清兵的大汉,挺枪跃马杀入清军队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双方内外合击,杀得清兵们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最后只有十多骑远遁。

  大汉吩咐家丁打扫战场,独自弛马来到葛明等人面前,抱拳道:“多谢各位英雄相助!”傅钟秀策马而来,高声问道:“对面可是张贤侄吗?”大汉慌忙下马行礼。傅钟秀哈哈大笑,下马扶起大汉,向他介绍了众人。大汉急忙施礼,神态甚是恭谦。傅钟秀指着大汉,对众人说道:“这位壮士叫张文明,是高密名门之后,自幼习武,先是考中了武举,后又考中了武进士。他不但武艺超群,而且精通兵书战策。”众人皆是赞叹。

  傅钟秀接着问道:“贤侄何故被鞑子围攻?”张文明道:“岳父怕鞑子围攻高密城,让我陪他出来购买粮食,返回时被这股鞑子包围,脱身不得。多亏你们出手助战,特别是这位葛明小兄弟武艺高强,出力甚大。”葛明道:“张进士武艺超群,智勇双全,我等佩服之至!”宋琬笑道:“世人皆言鞑子能征善战,今日五十多个鞑子却被我们以少胜多。以我观之,人们多是内心畏惧,故此闻听鞑子之名便色变。”

  张文明严肃地说道:“宋公子,清虏的满八旗能征善战,尤其精通骑射。我们今日遇到的只是汉军正红旗,虽说并没有满人勇猛,可是我这边还是伤亡了十多人。”傅钟秀急忙问道:“孔有德正是隶属汉军正红旗,难道这奸贼来到附近了吗?”张文明气愤地说道:“确是孔有德。”傅钟秀怒道:“当年孔有德在登州叛乱,祸害山东两年多。此次引鞑子到山东,罪孽更重。如此作恶多端,将来必然断子绝孙。”众人听罢,皆是义愤填膺。

  张文明急切地说道:“傅大人,此地不可久留,待见过我岳父,即速速赶路。”傅钟秀喜道:“单崇大人还在此处,快快领我去拜见他老人家。”张文明领众人进入车阵,正中站立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只见他长身玉立,须发花白,精神矍烁,手持宝剑,气度威严。

  傅钟秀急忙上前施礼,并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单大人,曾任辽东督司山西司郎中,主管饷粮,德高望重,赫赫有名,人称单边郎,在高密可是位家喻户晓的名人。”单崇微笑道:“傅大人夸奖得过分了,老夫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这时,家丁们已打扫好战场,把战死的家丁尸体搬到大车上。张文明催道:“岳父大人,速速出发罢!”单崇凛然道:“鞑子在此吃了大亏,恐引兵前来报仇,我们马上赶路。”张文明立即指挥家丁们赶着大车上路。

  戚玉见大车上行得甚慢,遂打马来到单崇旁边,急切地说道:“单大人,若如此慢悠悠地行走,鞑子很快便会顺着车辙印追上来,需另想办法。”单崇点了点头,说道:“戚姑娘说得有理,我正担心此事。依姑娘之意,该当如何才能避开鞑子?”戚玉道:“找个大车装上砂石,向东南方向行驶。我们走西南方向,还要派人在后边除去车辙印。”

  张文明鼓掌道:“此计甚妙,这次战斗缴获了十多匹战马,我安排一辆大车配两匹马,找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丁去办此事。”须臾,他便安排妥当,分成两路出发。

  天色近黄昏时,来到一座山下。但见山上树木茂密,山前还有条河流。单崇即让车队停在山前,把大车排在外面,众人进入车阵内。又安排人到树林中,找个隐蔽处生火做饭。张文明派四个家丁到周围巡逻,再派四个家丁站岗放哨。众人吃完饭食后,又给马喂料饮水,接着便坐下来歇息。

  半个时辰后,单崇道:“若清虏大队人马杀来,我们实是难敌,不如连夜赶往高密城。”众人皆表示同意。张文明率领十个家丁在前方开路,单崇、傅钟秀、宋琬领人驾车居中,葛明、戚玉领十人押后。众人排成一字长蛇阵,徐徐赶向高密县城。

  天明时,众人到达高密县城外,来到北城门口。城门忽地打开,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当先是个身材魁梧的老者,五十多岁年纪,头戴忠静冠,身穿圆领袍衫,披红色披风,腰挎宝剑,骑一匹高头大马,凛凛然,有股威严之气。张文明急忙跳下马,快步上前行礼,说道:“父亲,我们把粮食带回来了。只是中途遭遇了鞑子的袭击,伤亡了十二人。”葛明见到这个老者立时楞住,心道:“此人是张文明的父亲,怎地如此面熟,难道是他吗?看来高密城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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