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走得很快,李管家时不时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或许他从来没见过谁这么急着去送死的。
“我爷爷对你怎么样?”我突然打破了原有的死寂。
李管家明显地怔了怔,然后继续走,“老爷就如同我的父亲一样,对我恩同再造。”
“哦?是吗?”我故意提高了音调,死死地盯着他。或许他也察觉到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自然地把衣服扯了扯,很没底气地回答“是”。
我们都没有把话挑明,就这样僵持着。
“看在我爷爷的份上,请你们放过???放过我奶奶。”我哽咽着,泪水就那样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直到这时,我才忽然觉得,死亡对于只有13岁的我来说,真的很可怕。李管家很久都没有回答,我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不管是出卖或是迫不得已,李管家以这样的方式把我交出来,应该算是对我们段家最好的保护了,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苍老的面容,自己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到了三爷爷家,我们并没有下飞廊,而是向上面的密林走去。我没有过多的意外,因为从这一开始就是个谎言。其实,走过三爷爷家的时候,我多希望可以看见他在院子里喝酒,睡觉也行,至少看到自己的亲人可以让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但他家大门紧闭,门栓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小姐。”李管家轻轻叫了我一声,或许他能这样叫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看我没有回答,然后又继续说,“其实,在您回来的前一个月,村子里出了一件大事。”听到这里,我的心猛然一惊,他说的那件事,和陈叔在车上说的会是同一件事吗?
“一个月前,以图湖上出现了七彩神桥的幻影,和您出生那一天的情景很像,很多村民都出来看这个奇观,可是第二天,月璞山上所有的居民都离奇失踪了。”李管家又恢复了沉默,眼睛里有一丝隐忍。我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后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但我的内心早已翻涌,李管家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飞廊的尽头。旁边有一座古亭,看起来年代很久远,隐于丛林之中。所有的房子都建在半山腰以下,从三爷爷家开始,就有了较高的树木,到这一段已经完全看不见山下的情景了。周围除了树还是树,这里的生态丝毫没有被破坏,里面的青藤与树木交错盘生,遮天蔽日。虽然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但是从来没有走出过建筑范围之外,想不到这里还有这番景色。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清香,带着丝丝甜腻的味道,我闻着闻着,只觉眼前之景变得模糊起来,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梦里,以图域又再一次遭遇了灭顶之灾,但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有出现,而我坐在木船上,只身一人,在红色的浪涌里飘摇不定,晃得我直想吐。
渐渐,我的意识恢复过来,感觉我的脸靠在一个人的背上,这种感觉???是萧越德!但我的眼皮还是很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你们不能这样做!”
“让开”
??????
我好像听到了萧越德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打斗声,然后又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很暗,我的眼睛很便快适应过来。看着周围,我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岩洞里。岩洞很空很大,大致呈半球形,由于侵蚀性流水的作用,石灰岩层面变得较为光整,洞内的岩壁上还有很多滴水沉积物。我此时正躺在正中间的圆形石台上,四周点了几盏油灯,忽明忽暗。
“这里是哪里?”我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李管家!”我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岩壁上反射竟形成了冗长的回声。没有任何人回答,而油灯的火苗也晃荡起来,灭了一盏。
我下了石台,向岩壁走去,地上的岩石极不平整,我走起来非常困难,有时脚还会陷进水蚀坑里。沿着岩壁走了一圈,我居然没有找到洞口,甚至是一点缝隙。岩洞的岩壁封的严严实实的,我又走了几遍,还是没找到出口,油灯又灭了一盏。
也就是说,我,被困住了!
我无力地躺在石台上,看着洞顶,隐隐约约,除了岩石还是岩石。此时,我看了看四周的油灯,只剩下四盏了,也就是说,这四盏油灯全灭了之后,我将陷入无尽的黑暗。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而且,他们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
我又试着在岩壁上找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出口,最后只能在地上,一个一个看着那些个水蚀洞,毫无收获。我的手已经磨出了血,痛与累麻痹了我求生的欲望,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最后一盏油灯放到圆台上,然后自己就坐在它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最后的一点仅存光亮。我曾经想过,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死法,病死、饿死、摔死、累死、吓死、撑死??????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坐在这里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很多“嘶嘶”声填满了整个岩洞,我一个激灵站起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头皮一阵发麻。
嘶嘶???嘶嘶???
就像千万条蛇吐着蛇信子一样,光听着这声音就能把人折磨死。“奶奶,我该怎么办?我???我还不想死???我还要照顾您???唔唔。”我坐在圆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之间,不停地抽泣。其实我很想嚎啕大哭,但是却没有力气,根本哭不出来。
“桃子优???别哭???”
忽然,从空气中幽幽地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我猛地抬起头,用手背擦去眼中的泪,环顾四周,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等等,那个声音是???三爷爷!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会那么叫我,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狂喜,三爷爷来救我了!
“三爷爷,是你吗?”我对着空气弱弱地问了一句,或许是太久没说话,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在这种情景下显得更加怪异。
“推开圆台???跳下去???”
圆台?我跳下来,拿起油灯,才发现圆台的周围写了很多奇怪的字,但我来不及深究,用力推了一下,圆台立马弹射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有门!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直径大约有两米的井,“原来出口在这里!”我激动地爬过去一看,里面很深,很黑,还听到有水流动的声音。
就当我坐在井沿上,正准备跳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切未免有点太顺利了,我反倒觉得不真实,于是大喊了一声“三爷爷,你在哪里?”
“跳下去???快???再也不要回来???他们都不是???”
我听着三爷爷撕心裂肺的哭喊,感觉近在咫尺,却看不到他。“他们都不是什么?”我大声回了一句,声音颤抖着。
嘶嘶???
好像有一滴水滴在我的脖颈,我抬起头。
在油灯微弱的光照下,岩洞顶上垂下很多粗壮的类似扁绳状的东西,有的还在不停地摆动。那上面渗出很多的水滴在我手上,我一抹,才发现这种黏稠的液体根本不是水!“嘶嘶”的声音越来越近,原来,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根本动不了。
突然,我头顶上面的一根“绳子”突然伸长,一下子就窜到我的面前,这时我才看清楚,那哪是什么绳子,而是一根硕大无比的???舌头!岩洞顶上居然长出了成千上万根舌头!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吓晕过去,再加之腹中的饥饿感,此时全身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样。随后我眼前的这根舌头突然卷住我的腰,用力往前一拉,把我扔进了井里。
在我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我看见,那根舌头被其他舌头在空中撕成粉碎,发出狂躁的怒吼。而我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因为我刚刚看到,那根舌头上面,有颗黑痣。
我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下着细细的春雨,两个人蹲坐在桃树下吃桃。“三爷爷,你为什么也喜欢吃桃子?”小女孩鼓着腮帮问那个清秀的少年。“我什么都爱吃,因为我长了一颗“贪吃痣”。”说罢,少年吐出舌头让小女孩看,两个人就那样笑了,笑得纯真无邪。
接着,我感觉一阵冰凉,被黑暗和水吞没。
??????
古老的村庄笼罩在黑暗之中,天空下起了细雨,一切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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