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翠游 > 第五章 苗域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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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一个神秘却充满美丽传说的地方。

  燕铭和顾敏及六名镖员一路来到苗疆并未经历凶险,只是途中遇见一位深藏不漏的隐士,那是在江西地界发生的事。

  当日,燕铭一行正在茶楼喝茶,突然闯进一位满身是血的彪形大汉,那位大汉一进茶楼便要一大壶凉茶,看上去甚渴却毫无疼痛的表情。那大汉在小二还没将茶壶放下时就以极快的速度夺下茶壶豪饮起来,仿佛这辈子没喝过凉茶似的。待喝完一大壶凉茶后大汉随意丢下银子慌忙而去,这让燕铭很感兴趣。

  大汉很明显没学过武艺,急急走了两里路就开始气喘,跟在大汉后面的燕铭自然若闲庭信步般从容。

  大汉停步之处是一间掩映在柳林中的茅屋,茅屋前花木扶疏,煞是可爱。很明显屋内主人是个雅士。令燕铭感到奇怪的是大汉只是站在茅屋前摆出一副很恭敬的姿态,好像一个正要叩拜先生的学童,那摸样着实好笑。正在燕铭感到疑惑时,不想屋内突然传出主人的话,话音浑厚有力,一入耳,燕铭便知这主人定是个非凡人物。

  那声音说道:“贤侄你也太不小心了,被人跟踪这么久竟毫无知觉。那位少侠,且莫拘礼,不如光临寒舍,饮杯清茶可好?”

  燕铭听完这话登时没了以前那种自负的心态,他虽是个随和的人,但人岂能没有半点虚荣心。在武学上面,燕铭虽然不敢狂傲到没人比肩,但真正能放他眼里的也没几个。不想今日在这山野僻林居然遇见这样的高人,未现身就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一下竟怔在了那里。

  幸亏燕铭反应敏捷,不致过于失态,朗然回道:“既蒙邀请,晚辈就打搅了。”便悠然现身,看到大汉正对他皱眉且有些恼怒时微微陪了一笑,大汉见燕铭生的眉清目秀且斯文的很,也就不再理会,径直走向茅屋。

  屋内陈设很是简陋,无琴无画,却在一个简单的书橱内堆着很多书,燕铭随意看到一本《贞观政要》,不知这位主人到底是怎样一副仙容。

  “尊客来的正巧,老夫刚好烹了一壶碧螺春,不然还得让尊客闲等。”

  这话说了一半只见一位身穿青布衣衫,面容慈善的老者手端茶具走了出来。

  燕铭看那老者五十开外,目若清泉,深不可测,虽已老去,仍流露出一种儒雅风流之态,飘然若仙,想当年定是一位佳公子。

  “晚辈不敢,冒然跟踪令侄,扰了前辈的雅兴实在有罪。”

  “尊客不必自责,老夫一向随性,既来则安,况且老夫已多年未见尊客这样的后起之秀,有幸的很。”

  “前辈抬爱,晚辈才学疏浅,天资平平,只有谨遵师父教诲。”

  “哦,想令师一定十分出众,方能交出尊客这样的徒弟。”

  “不瞒前辈,晚辈的师父并无半点名气,而且也只收了晚辈这一个徒弟。师父最喜欢的的反倒不是刀剑,是和猴子在一块玩耍,就连晚辈都有点困惑。”

  那老者身子微微一震,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情说道:“天地间唯有这样的人最难得,令师可谓红尘智者。”

  “前辈指教的是,晚辈若能及得师父三分便知足了。”

  “尊客自谦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想尊客这样的少年英雄必令江湖难忘。”

  燕铭听到这话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他以前也干过不少大事,但那些事在这句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这本是一句极普通的奉承话,只因这话出自一个隐于柳林的老者之口而变得份量极重,而这老者燕铭之前从未见过。

  燕铭突然觉得忘了一件事,那个满身是血的大汉从一进屋就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站着,由于面前的这位老者对他有太大的吸引力以致谈到现在才想起。

  “前辈风采令晚辈倾倒,以致忘了令侄还有要事,晚辈该告辞了,多谢前辈盛情招待,善言相教。”

  那大汉听燕铭这么说仍旧在那站着不动,显然他对那老道敬若天人。

  那老者便说:“尊客稍等,耿彪,发生什么事了?”

  那大汉便从胸间掏出用撕下的一片衣角包的一个小包,打开后只见里面包着一枚细针,那针与绣花针无甚区别,只是针顶雕了一朵极精致小巧的花。

  老者拿起毒针仔细看了一遍对燕铭说道:“看来老夫这个侄子得加紧治理,尊客请便。”又对耿彪说道:“快跟我来。”

  燕铭也看清楚了那枚针,见老者似乎知道那针的来历,想必是一枚毒针。本待要问,结果那老者急于救治那大汉,便打消念头道辞而回。

  燕铭虽有些自负,却对每个武学之士都很尊敬,尤其是那些身怀奇艺的。

  江湖中人多数对用毒之人颇为切齿,但燕铭不然,倒很有天公的心胸,不是他喜欢这种行径,而是他知道没人能去阻止,既然阻止不了何不以礼相待。

  虽然在途中并未出事,但燕铭一行在进入苗疆的第一夜就遇到一桩怪事。

  兴隆客栈是燕铭一行进入苗疆遇见的第一家客栈。

  兴隆客栈的招牌是小黄鱼,很普通的小黄鱼,却做的比熊掌都有味。可惜的是人们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味道极美的小黄鱼,只因做这道菜的厨子脾气甚是古怪。这厨子虽已年过五旬却如三十模样,平时也不怎么修饰,但那种神情间流露出的潇洒简直连神仙都会羡慕。

  燕铭一行今日运气很好,现在他们吃的便是闻名已久的小黄鱼。燕铭和顾敏都是尝过山珍的人,却也吃得甚是有味,更别提其他镖员了。据掌柜说此次距上回供应小黄鱼已有半年时间了。

  燕铭很是好奇,便问那掌柜:“掌柜好不会做生意,这样的招牌菜天天供应岂不是赚翻了。”

  那掌柜苦笑着说:“公子,你不了解,这个菜并非本店厨子所做。”

  燕铭凝了下眉说道:“哦?掌柜这么说倒令在下有点不解。”

  那掌柜说道:“这道菜出自一位义士。”

  燕铭敬了掌柜一杯酒,说道:“请掌柜细说。”

  那掌柜满饮杯中酒,思绪一下子仿佛回到了过去。

  十七年前的一个雨夜,一个三十出头浑身带伤的人闯进来客栈,说道:“我被打劫了,求口水喝。”那掌柜是个心地慈善的人,当时就叫小儿递来一杯凉茶让那受伤之人饮下,接着还为他摆了一碟小菜,一盘小黄鱼和一碗米饭。那受伤之人看见饭一下变得生龙活虎,风卷残云便将饭菜吃尽。晚上掌柜还让那受伤之人免费睡了一宵,那受伤之人自是感激不尽。

  第二天,那受伤之人在告辞前提出要为掌柜做几盘小黄鱼,掌柜不想他还会烹饪,自是高兴。等掌柜尝过那受伤之人的小黄鱼时才知道店里的小黄鱼有多难吃,那受伤之人共做了二十盘小黄鱼,当天兴隆客栈顾客爆满。

  燕铭便问:“此人真是位义士,但不知这位义士缘何受伤?”

  那掌柜很平常的答道:“据他说是要拜访一位川菜高手在路上被人劫的。”

  “哦,那这位义士的名号可否相告?”

  “这位义士的本名我不清楚,他就让我们叫他佟食盐。”

  “佟食言,这么知恩图报的人怎么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顾敏疑惑的问道。

  “这位小姐误会了,盐是咱们吃饭放的盐,义士说做菜最重要是把握好盐的分寸,这道理好像对,又好像不对似的,我做了这么多年掌柜见过不少厨子,做的菜没人能超过他,但谦虚程度也没人能像他那样。”

  “那不知这位义士是怎样一副面容?”燕铭问道。

  “这位义士穿着虽很普通,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身底层的人,更不像个职业厨子,倒像一个逍遥天下的潇洒浪子。”

  燕铭听到这极想见见这位奇人,行走江湖能结识这样不拘世俗的人方才快慰。

  苗疆的草木极是优美,在微风中好似多情妩媚的女子令人心醉。

  夕阳中燕铭陪着顾敏欣赏了一遍这苗疆入口的美景,青年英雄与佳人构成人世间最遣卷的画面。

  当晚,燕铭一行便在兴隆客栈住下。

  亥时左后,镖员们因在路上就困顿难耐,酒足饭饱后便早早进入梦乡。燕铭还未入睡,隔壁的顾敏睡意正来,只听一阵幽幽的笛声不远不近的传来,声音柔婉舒缓仿似在诉说逝去的青春。

  燕铭听到敲门声出来见是顾敏,问是何事,顾敏此刻蒙着面纱,她现在当然知道燕铭不会因她这怪病而疏远她,但女孩子岂非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何况是在一见倾心的人面前。

  “本来我不该打搅你休息,可是这笛声实在太.........”

  “太忧伤?”燕铭说道。

  “也不只是忧伤,很容易让人产生回想,仿佛一下子就唤醒了过去的伤口。”

  燕铭对音律不通,但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在异域他乡一个陌生人的笛声竟能让两个性格迥异的男女都能产生共鸣,这得在笛上有怎样的功力,又该经历怎样的故事。

  燕铭在昏黄的烛影里对顾敏使了一个眼色便向外走去,这么长时间,顾敏和燕铭之间已经有很好的默契,这种默契甚至超过了孪生兄弟或姐妹。天造姻缘自有它的道理,虽然这姻缘通常要经过无数考验。

  秋日的夜晚总有种莫名的惆怅,仿佛欢宴后的寂寞。

  燕铭出来循着笛声望去,那吹笛之人竟就在兴隆客栈的屋顶上,顾敏那双眼睛在微凉的秋夜中如同天上耀眼的星星。

  圆月当头,那吹笛之人仿似根本没看到顾敏和燕铭般仍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笛声突然变得有些刺耳,充满了怨愤之气,许久之后又回归平缓,最后仿若游丝直至终了。

  燕铭在圆月下看到那人一身巾衫,轮廓清晰,像一个不寻常的书生。

  燕铭靠着一颗垂柳向那人说道:“如此良夜,这位仁兄却还能吹出这么断人肠的笛音。”

  那吹笛之人一曲终了正望着明月不知将思绪引向了何方,听见燕铭说话竟像真没发现他们般一怔后才回道:“心境不堪,永无欢曲,不知这位仁兄有何见教?”

  燕铭听他说话底气不是很足,便知此人并非高手,像他这样的人却又何必爬上人家屋顶去吹笛,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仁兄说笑,在下对音律一窍不通,何来见教,只不过仁兄的笛声居然能让在下这种不通音律的人都生出无限伤感,想来仁兄一定有着不寻常的经历。”

  那吹笛之人苦笑几声,又望向明月,说道:“每个人都有过不寻常的经历,只是我难以自拔罢了。”

  “哦?那仁兄的经历定比别人要深刻的多。”

  那吹笛之人回过头来看燕铭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带着轻笑说道:“不想能在这荒蛮之地遇到仁兄这样的人,不知可有兴致同饮一杯?”

  燕铭听那吹笛之人这么说,知他是个性情中人,大为高兴,当即回道:“荣幸之至!”

  只见那吹笛之人轻盈地从屋顶跃下,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潇洒。

  燕铭起初听他语气沉重,料他不会武功,不想却有如此好的轻功,甚是诧异。

  掌柜当然还未睡下,兴隆客栈确实很兴隆!

  酒菜已上,三人同桌。

  燕铭在刚进入客栈就于无意中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吹笛之人,头戴纶巾,一身青衫,举止间透着那种绝世书生独有的豪迈,只是面容憔悴,像有无限心事。

  “仁兄可是赶路?”燕铭向那吹笛之人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地已逾一年。”那吹笛之人很平淡的说道。

  “哦?仁兄已在此地安家?”

  “孤身天涯,何以为家,不知仁兄要去何地?”

  “我看仁兄气质不凡,明告无妨,在下此来苗疆便是来会一会纤手派。”

  “莫不是那个全是女子的派别?”

  “仁兄也听说过?”

  “多年前从一位知己那里听来,模糊的很。”

  “哦,来,为能结识仁兄这样的人干一杯。”燕铭端起酒说道。

  “在下也是荣幸的很。”

  一杯饮尽,燕铭问道:“在下燕铭,还未请教仁兄大名。”

  “在下傅云,不知这位姑娘是?”

  顾敏要是在以前早就抢着要和他们喝酒,自从中毒后脾气收敛了许多,况且在燕铭身旁不觉间也时常表现的很柔弱。

  “我叫顾敏。”

  傅云见顾敏晚上仍蒙着面纱心下好生疑惑,又见她惜字如金,便也不再理会,专心和燕铭饮酒谈话。

  “傅兄莫非也在此家客栈安住?”

  “那倒不是,我在离此二十里的君家客栈。”

  “哦”

  傅云看到燕铭有些犹疑的神色,见他不再相问很是欣慰。

  “不瞒傅兄,起初在下以为傅兄只是个不一般的书生,不想傅兄竟有如此好的轻功。”

  “燕兄眼光不差,其实在下除这点微末道行外别无所会。”

  “傅兄既然能学得这上乘的轻功,何不再于武学上精进。”

  “武学自有天地,只是在下数载寒窗还是想在功名上多付心血。”

  “丈夫行走天下各凭其能,来,祝傅兄金榜题名。”

  酒虽饮下,人在叹息。

  “莫非傅兄又想起了伤心事?”

  “我本不想再提此事,没料到遇见燕兄这么投缘的人,倾诉一番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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