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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云层中不时有异光闪过，狂风席卷着雪花发出诡异的呜呜声。
漩涡中的巨手越伸越长，不断的有血肉生长出来，就像是一个干枯的老树突然再度发芽一般。
在那巨手之下，站着一个渺小的身影，正是慕容玉。他头戴方巾，一副书生打扮，此刻正静静的看着这只古怪的巨手。
慕容玉感受道一股澎湃的生命之力不断地从黑云后的漩涡中涌出，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他只觉的四周的时空仿佛变的有些慢了，就连雪花也仿佛凝滞在空中，越飘越慢。
慕容玉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对着那只仍在不断变长的巨手怒声道：“不论你是谁，你伤了那个孩子，就是得罪了整个慕容家。敢与我慕容一族作对，你可曾想过后果？”
幽暗的漩涡仍在缓慢地旋转着，其中只有一片看不到底的黑色，巨手的根部隐匿在其中。似乎听到了慕容玉的话，漩涡里传来一声叹息：“北燕慕容，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慕容家的人。”
慕容玉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拱手道：“漩涡中的前辈，在下乃是家中老三，单名一个玉字。”
那声音有些苍老，在狂风中断断续续：“你为何不自称……北燕慕容，连慕容家……都已经被降服了吗？”
慕容玉脸色悚然，道：“北燕早已不在，前辈莫要再提。如今慕容家幸得人皇恩典，得以在北地做些皮毛生意，聊以为生，从未有过他想。”
漩涡中传来桀桀怪笑，但是似乎笑得有些力不从心，笑声瞬时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没想到当年叱咤北燕的慕容家如今成了被拴起来的看家狗。老夫四百年没有出门，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当年那匹白狼的子孙成了这副摸样，可笑之极，哈哈哈。”
慕容玉自然知道自己的姓氏曾经在北方代表着什么，但是如今人皇的光芒下，所有人都只能战战兢兢地活着，又怎么敢提起过去，所以他并不恼怒，只是温言道：“前辈像是认识慕容家的先祖，虽然慕容家今非昔比，但是你我是友非敌。方才前辈那道杀意已经伤了我义兄的孩子，还请前辈顾及旧情，放我等一马。待我禀报家父，日后定当登门拜谢老前辈。”
漩涡中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戏谑：“如果是头狼来找我，那便来。如果是一群狗，那就不必了。”
慕容玉眉头一紧，心中不由有些恼怒。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又道：“那个孩子，很好。我要带走。”
“不可！那孩子身患恶疾，我义兄把他托付给我，为的就是去镐京寻医问药。前辈要是带走他，恐怕会害了他性命。”
“那个小娃娃全身五脏六腑颠倒，经脉逆流，你就算带他去求镐京那个杂种，也救不活他，只会把他害死！”
慕容玉倒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人口中的杂种自然就是人皇。人皇乃是江东人士，但他的母亲是一个海外的奴隶。人皇登基后，在裕国官员的描绘下人皇的母亲成了一个越洋过海而来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人胆敢对这一点说三道四，而此时那人竟毫不在乎地说出了那两个字，并且说的毫不犹豫，可想那人修为高深毫不把人皇放在眼里。
“那个小娃娃是治不好的，你来找我无非就是因为我伤了那个娃娃。老夫只是觉得有些奇异，用神念试探了一番，没想到气还没到丹田那娃娃身体里就血海滔天，差点给老夫弄死了。但是老夫有一个法子，你若乖乖地把那个娃娃交给我，等我治好了还给你。”
慕容玉这才明白原来方才的那股杀意竟是这人用神念在查看穆凡，不由觉得有些歉疚，待他听到那人说有法子医治穆凡，忙上前一步对着那只巨手行了一礼，道：“那是我义兄的孩子，我与义兄情同手足，这些年看他为了那孩子呕心沥血，还是找不到法子，我心中也极为不忍。不知前辈有什么法子，如果能治好那孩子，慕容玉听候前辈差遣。”
“嘿嘿嘿，法子是有，只怕你不信。”
慕容玉皱眉道：“还请前辈明示。”
漩涡里的那人笑道：“只要我把那个娃娃开膛破肚，取出心肝脾肺来再放回去，就可医治他五脏颠倒。再让我把他经脉尽数抽出来，理清楚了放回去，不就医治了他经脉逆行之苦。妙哉妙哉。”
慕容玉闻言勃然大怒，指向那漩涡怒道：“我诚心向前辈求医，不想前辈如此戏弄与我。那是我义兄的孩子，你要是想带走他，先过了我关。”
他手中的折扇一开，其上画着一副锦绣江山图。他怒哼一声，扇子向那长出血肉的巨手一扇，一座大山凭空而出，砸在了巨手之上。
那巨手颤抖了一下，却毫发无损。漩涡中的又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你不信就不信，那娃娃我要带走，谁也拦不住，你不妨转身看看。”
慕容玉一惊，猛然转身看向白水镇的方向，只见大雪中一只巨大的脚掌踩在了原来白水镇的位置。
轰然声过了许久才传到慕容玉的耳中，那只脚掌巨大无比，一踩之下整个白水镇都被震到了半空之中。可怜的白水镇民们还在睡梦中回味着美好的一天，不想灭顶之灾已经降临。
“你……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你……”慕容玉浑身颤抖，指着空中的漩涡不知该说什么。
“哼，那个女娃娃又做了什么，那些人就要烧死她。”那声音有些不屑道：“我那采药的女娃娃受苦受难时，你可有说了些什么？”
慕容玉这才明白今日被施以酷刑处死的姜人少女，竟然是这人的采药童子，他想起自己在看到那少女被施以鞭刑时的作为，沉默不语。
被震飞到半空的白水镇又在一片轰隆声中坠到了地面上，还活着的人在一片废墟中哭喊着寻找自己的亲人。
两个瘦弱的身影闪着微弱的亮光缓缓升到半空，许多人看到了这一奇异的景象，但是此刻没有人在意这些。
一阵微风，下一刻两个身影就到了慕容玉眼前。只见微光环绕之中，穆凡静静地躺着，似乎还未醒来。看到他脖子上还挂着玉佩，慕容玉稍稍安心。可在他看到另一个身影时，他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那是原本是个清秀的少女，她的皮肤那么白皙，秀发如瀑布一般，可是此时慕容玉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躯，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她还活着。
是的，她还活着，就算是残忍的鞭刑将她的皮肤撕裂，就算是熊熊的烈火将她吞噬，她仍旧活着。
“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死？”那个声音变得冷酷，像是在质问慕容玉。
慕容玉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在心中劝说着自己，把自己当一个裕国人来看待，但是他终究没办法接受这些。他心中从没有痛恨过姜人，但是无论是陈青树教授他经史子集时，又或者是拜师修行时，都每时每刻的告诉他裕国人应该从心底痛恨姜人。他不想对这一点进行反驳，他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裕国人，所以现在他想不到答案，只能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姓慕容，你身体里留着北燕人的血，所以你知道，你只是害怕那个答案。”那声音缓缓道：“那么让我来告诉你，看好了。”
“不要！！”慕容玉惊叫一声，身子一跃向那漩涡之内冲去，但他还未触及到漩涡的边缘，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爆裂声。
远处黑暗之中，雪花飞舞之下，那只脚掌再一次狠狠踩下，地面发出一阵震耳的爆裂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在一片惨叫声中，整个白水镇落入其中，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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