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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焚羽破天
夜幕降临，流云天上那轮白日坠落，飘离而去，天光黯淡，昏黄如血。
这个夜，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
江凝静坐在洞内，面朝流云天，望着日暮西山，天色一点点昏暗，心中不由得有些怅然。清风拂过，衣衫，发髻，写意的舞动着。
但此时不同了，往日江凝眼中那片澄澈永恒的金色湖泊，竟也在不住的摇曳，如一盏风雨飘摇的烛火，仿佛再也经受不了风霜的摧残。
活下去……江凝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流云深处，在那儿，是一片朦胧飘逸的景色，风在洗礼，在咆哮，那里，仿佛映衬着飘渺，代表着遥远的远方。
落泪了。
江凝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惊讶。在刚刚那一瞬间，有一声若隐若现的呼唤，在他心湖中掀起一道极微弱的涟漪。
微弱到，连他自己都无所察觉。
可那是一滴泪，即便昏暗，但在天地之间，它仍在闪烁着光芒。
不知为何，江凝看着那滴晶莹的泪，像是隐约望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很模糊，却让他落泪。
江凝想起了父亲，那是心中最遥远的思念啊。
父亲，不知今时今日，你在何处。
又或者，或者……
凝儿不敢想，可凝儿不知道，今夜，是否能度过此劫。
父亲，你一定在看着我对么？
此时此刻，无时无刻，对么？
江凝定了定神，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高大伟岸的身影。面带笑容，双眼中总透出让人心安的神色，就仿佛面前是刀山火海，是一条注定毁灭的路，可有父亲在，有他在，一切阻碍困难，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足轻重。
世上本没有办不到的事，对么？
父亲，凝儿一定会活下去！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夜，那个落泪的孩子，那个曾经的自己。
今生有幸做你的子嗣，江凝从不后悔，江凝引以为傲。
……
……
女子望着农夫，眼中的震惊之色早已不言而喻。
连续触发六颗‘珠獡’，十八次震爆，并且统统使那人受伤。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每一次‘珠獡爆’结束后，农夫都会重新从一片废墟中站起，并走出来，然后对她干笑。
若不是他衣衫破烂，体无完肤，浑身伤痕累累，血流如注，甚至有些地方已露出惨白的骨头。女子甚至不会认为他真的受伤了，因为如此多次堪称致命的震爆之后，农夫体内的真元依旧磅礴如海，几乎没有一丝一缕的消耗。
而反观她自己，只是弥抉初境，而眼前要面对的却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弥抉巅峰之人，除却‘珠獡’之外，她没有丝毫办法。
实际上，她手上的‘珠獡’，已经所剩不多了。
怎么般？
女子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一旦用完了‘珠獡’，就只能正面和弥抉巅峰对抗了。
她闭上了眼，沉寂片刻，又猛地睁开。
那是两道刺眼的光芒！
“殿下，如果在下猜的不错，您此刻还有三颗‘珠獡’，除此之外。”农夫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继续道：“小生的赢面可是很大的。”
他嘴角又露出一抹笑意，长风灌袖，呼呼作响，连带着吹起他的头发，解下发髻，野草般茂盛的黑发如疯了般在空中舞动。乱发掩面，只有那双骤然间迸射出惊人凶光的眼睛，依旧清晰如常！
“呼！呼！呼！”
天风怒号，草书随心！
农夫化作一道飞鸿残影，向女子所在的方向狂掠而去，周围的空间被他所掀起的疾风震的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切成一片片破碎的碎屑纷飞！
他好似遁入风中，快到极致，是一种疯狂的挥洒！
经过那阵风肆虐的地面，碎开一道长长的裂痕，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树木，花草，被高速飞泻的风刮裂，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临架在它们身上。
刹那之间，不知多少参天古树化成齑粉，灰飞烟灭！
女子双眼圆睁，猛然一怔。这，就是弥抉巅峰的实力么！
苍生无力，天地变色！
狂风在咆哮，在嘶吼，风中的人影，带着毁灭众生的气势而来！
这一刻，书生双眼中的光芒已经到达鼎盛，这是他的全力一击，这是他最巅峰的实力，从来，不容小视！
长剑，白光！
所有，所有的一切力量，都重重冲着女子疯涌而来，只在那一刻，惟一一个瞬间，唯一的生机。
‘珠獡’，碎！
“嘭！”她手中那颗珠子应声而碎，化成一些细碎粉末。
然而，女子的身影并未消失，而是仍留在原地。她的双眼兀然被恐惧填满，却迟迟未缓过神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在一瞬间，无论是谁，就算是那些早已踏入修路巅峰的无上存在，也毫无反应的机会。
于是，长剑斜着划过女子的脸庞，最后时刻，她还是有些躲闪，可已无济于事。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惊飞天鸟，猛兽犹惧。
断天山下，茂密的树丛中，似乎这一声惨叫，令眼前的画面，无数的参天古树，都欲要断折。
书生剑锋向前，面色沉着，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警惕。
在他面前，是一个仿佛深渊般的大坑。他不敢有一点放松，在这时刻，任凭是谁，也会感到无比的紧张。
因为，你要杀死的，是血统至上的戎族公主。
死一样的安静。
飞舞的黄沙一点点落下，一切景色都在复原。
答案也将揭晓。
下雨了。
不知是何时起，天上便聚满了厚厚的乌云，可由于争斗的二人都过于专注，始终没有发现。这一刻，天穹似乎再也撑不住堆积到如此沉重的云，终于倾盆而下。
雨如洗般落在书生坚毅的脸上，破烂的衣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上，冰冷的铁剑上，古树上，花草上，以及那两坛凤阳酒上……
一切都浸润在雨中，无处躲藏，像是世间最淤浊的，最深的伤口，暴露在天地面前，迟早要接受这一番荡涤。
原来，天地才是最强大的，它始终主宰着万物的命运。十万年前是这样，三千年前是这样，今天是这样，将来，轮回，都逃不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湮没了所有声音，暴雨砸在书生身上，他却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哼。”
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
可在他听起来，却像是一声咆哮。
下一刻，书生眼前的景象终于彻底清晰。
女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书生却早已惊恐万分，倒映在他眼中的情景，女子浑身闪烁着不知名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光芒，如有一条涌动不息的河流，从天地间朝女子涌去。
书生清楚的感受到，周围的天地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女子的面纱被斩断了一半，可胸口，却有一道触目惊喜的伤口，不但能看到白骨，血肉，经脉，甚至每一口呼吸，都能清楚的看到胸口在跟着颤动。
这道伤口，大概会成为她一生不堪回首的旧伤吧，更何况，她更是个无数人崇拜，仰视的高贵的公主。
一声沉闷的鼻息，顿时让书生心头一阵。
紧接着，女子胸口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全身各处传出骨骼的崩碎声，一层层血肉兀然膨胀，撑烈她的黑衣，利爪见锋，整个身形骤然变得巨大。
“这是……兽化。”书生呆若木鸡的说道。
最后，女子变成了一只巨兽，双目中血光大盛，却又十分冷漠，是嗜血，也是高傲。
女子，不，现在应该说是一匹狼。浑身散发着虐杀的气息，像是拥有着令人难以抗衡的力量。
“真是可怕，所以，也真的该死啊。”
书生眼中有一股坚韧。
……
……
这个雨夜，不知会再掀起什么波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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