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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江门
净月溪流,千陵山上泓泓泉水在月色交映下涌向一片巍峨静谧的城池。溪水咚咚作响,时不时冒出点气泡,一缕缕从山岭深处泻下。
溪水路过孤寂苍老的山冈,在灯火通明的封月城旁稍稍停伫,涓涓水声沐浴在月光下,那片城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在和月亮静静地对视,令人安宁的宁静中,仿佛看到封月城那张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脸,抬头仰望天空,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溪水闪烁着银色的光辉,远离了封月城。
银色的光芒好像水的眼睛,眼神里,封月城渐行渐远,最后消逝在模糊的黑夜里。
一切都很安静,月光如故,溪水如故,千陵山如故,就连一丝丝清风也仿佛亘古未变。
只是,这个夜晚,注定牵连了无数人的命运。这个夜晚,那座平静的城里,滔天浩劫如巨浪翻涌,一夜间毁灭了一切。
不知,最后浩劫结束了,是谁在月下惆怅,回忆往事时,还铭记着这个安宁如故的夜晚。
封月城中,人影重重,宽阔的街道上,一队又一队的人马蜂拥向城北一座宏大的府邸里。府邸正门上,悬挂着一块磨得平实的巨大石板。
只见石板上,浓墨挥毫地写着‘江府’二字。
府门大开,近似有几百人穿着统一的青黑衣袍在府内四处搜索,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道道血光乍现,满地鲜血,令人恐骇。
封月一夜,山海家血洗江门。这一夜,山海家从天下各处调回明照境强者四百七十六人,化羽境强者二百八十八人,虚悟境弟子千余。这阵势,几乎倾尽了山海家数百年来积累所有底蕴,几乎动用了全天下所有属于山海一派的弟子修士。
除此之外,山海家家主山海渊,同久不出世,极为神秘的‘经天七儒’联袂出现。一共八位道圣修为之人,举目天下,再无几个门派势力能有如此强大的班底。
即使千年江家,到这一夜,也撑不过去。
江山静静站在祖宗祠堂前,默默点上三炷香,俯首而拜,然后将三炷香插在一个看起来古老而镌刻着无数繁密经文的铜鼎上。
耳畔就有刀剑相交,真元功力在空中碰撞,爆碎,随之炸开一整片墙瓦。火光四起。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可他仍默默看着祠堂里整片整片密密麻麻的灵牌。
那些声音离他很远,仿佛生死都离他很远。看惯了江湖中的血雨腥风,一朝兴起,又一夜败落,冷漠无情的剑刃,不知斩落了多少生命,到最后,剑也要抹去主人的命,都付一夕惊鸿。
可对他拦在怀中的孩子来说,声音让那小小身子不停地颤抖,稚嫩纯净的双眼中泛着惊恐。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不觉对不起任何人,不觉对不起那些被供奉在祠堂中的祖先们,即使千世江家在他手中毁灭。
只是,对这个孩子来说,这一切都未免太过残忍了,毕竟,他才是个七岁的孩子。一个本应依偎在父母怀中,尽情享受无忧无虑的童真年华,在父母温暖的呵护下一步一步慢慢长大的孩子……
“凝儿,这辈子让你做江家的人,是父亲的过错,没让你尝到一点父母之爱,到现在,可能连你原本有的一切都要没了。甚至,我不知道让你能不能活下来。”他眼中光芒不由黯淡了几分,尽是内疚惭愧之意。
“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不够格。”他蹲下和孩子说道,双眼却不敢和那双真纯的眸子对视,像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不,父亲。我不后悔,做您的儿子,我一直都很满足。”孩子声音中有一股充满天真稚嫩的味道,却另有一种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坚韧。
稚嫩,而有韧性。
“凝儿……”江山抬起头,他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眼中满是怜爱。而不经意间,他却对上了孩子那坚定的双瞳。
他怔了怔,这眼神,让他又想到了那个女子。你俩是多么相似,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江山从身侧抽出一柄剑。剑身古朴无华,剑柄是桐木所造,入手温暖。剑鞘用极有劲道的皮革制成,上面勾画着一些宏伟而令人难以理解的图腾纹路。没人发现,隐隐藏在这些图案中,有两个字,两个若是不注意就会消失的字。
孩子一把抱住剑,那剑看似很轻,可让一个孩子来拿,还是沉了些。
“去吧,去木柜里躲着。我说不能出来,就千万别出来。凝儿,一定要听话。”江山语气很重。甚至眉头都紧皱。
“恩……”孩子抱着剑,走到木柜里,藏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祠堂的大门轰然被一道强劲的巨力冲开,随之,那股力量将整个门化为乌有。
煞气肆意波动,江山转过身来,双眼中闪过两道光芒。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他面色红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身宽大的衣袍似乎突显那人无拘无束的性情,只是那件衣衫上满满都描绘着浩瀚无边的山水画卷,一片远舟犹如从天边飘来,迎面则是一条连绵无尽的山脉。
画幅栩栩如生,即使只是一件衣袍,仍然让人觉得犹如身临其境。
中年人手上带着一颗青铜戒,在月光下静静散发着神秘的青绿光芒,戒指周边形成一片力场,耀耀生辉。
这些,无疑都指明了中年人的身份————青御之戒的所有者。名震天下的山海家家主,山海渊。在他身后,有七个双鬓斑白的老者,也就是七大隐士‘经天七儒’。他们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华,仿佛一片片星辉集聚在他们身边。
八个道圣强者,无论是谁,面对这种阵势,也插翅难逃。
“江山,别挣扎了,我们八人一到,你必死无疑。”说话的正是山海渊。
“哼。”江山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刚刚对孩子的怜爱之情从他身上抹去,又变成了一个江湖中人。“尔等鼠辈,岂不知天下有何人敢这般对我叫嚣!”
“哦?”山海渊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全身真元悄悄云集到左手上。
“我倒要试试。”话音未落,一阵飓风略过。山海渊身形如风,瞬间来到江山面前,一掌轰下!
山崩海啸!
想不到,山海渊上手就是山海家号称最强的一招!
煞那间,江山双瞳一转,从背后抽出一柄木剑,双手紧握剑柄,只见满天光芒凝聚枪尖一点,在茫茫夜色中分为明亮!
隔江挂月!
同样是江门独传!
两股堪称世上最强的沉厚真元在空中碰撞,余波将墙壁一寸寸砸成粉末,更不必说在真元中央的二人。
“轰!”两股真元最终化为乌有,但,只有一股凭空湮灭,另一股却攻入了江山的体内。江山连退七步,努力压制体内那股暴戾的真元,可那股真元却横冲直撞,江山体内奇经八脉尽皆受损。
喉头一甜,他吐出一口精血。
“你知道自己体内被人下了蛊,内力大减,差不多只能用你鼎盛时期的五成而已。而且,三月前玉阳大战,虽然你杀了计然,但身受重伤,没个三五年,怕是不能痊愈。”山海渊娓娓道来,像是一语道破了天机。
正在山海渊说话之时,江山胸前突然裂开一道血口,伤口竟然是由内而外爆体所致。
“便是这般了,‘断髓汤’,若是修行之人体内真元少于两成,必爆体而亡。”
“哎……,没想到,名扬天下的江右君也会死于这种奇毒。”山海渊说着,脸上有一丝不知是不是真实的惋惜之色。
此时的江山,全身真元不受控制,都欲从体内冲出,他眼前的画面有些昏暗,全身经脉一寸寸被真元冲的断裂,他苦笑,自己一生修行,真元数量犹如浩瀚星河,可没行到,这真元竟成了自己身死道消的最终凶手。
在他清醒的神智中,他模糊的听到山海渊说的几个字。
“想知道是谁在你体内下的蛊么?让我告诉你吧,是……”山海渊说着,将真元运到手指上,在空中写出了两个字————极为明亮的两个字。
江山看到了。
所以他才会用出那江门祖先创立,但从未使用过的功法,千百年来,每代江家家主,历来都知道这个秘密,可没人会尝试使用,就算到死,他们也不愿冒那么大的风险。
而江山用了。
月色被他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吓得黯淡了几分,一股股光芒似凭空而来,汇聚到他身上,照亮他每一寸血肉。
轮天,从未出世过的禁技。
光芒模糊了孩子的视野,他脸上满是泪滴,却不敢吱声,这段铭心刻骨的记忆,或许会伴随他一生吧。
最后,这一切都毁灭在火光中,千世唐家,一朝覆灭,全族被诛。月色何时那么凄凉,那么苦痛。
……
……
清晨,怒江两岸的女人们有些已经出来换洗衣服,在晨曦的薄雾中互相谈笑家常,大山深处的世界,显得异常安宁幸福。
少女在涛涛江水边嬉戏,若是被世外之人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在汹涌的怒江旁安然自若的玩耍,肯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时,少女清澈的眼中,一块大木柜从江的上流飘来。
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那里面有人,就如同那次山崩,她总能在和大人们一块救人时感觉到山体下被困者的存在
“阿爸阿妈,看,快看哪儿!那里面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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