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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彦幸运能到家，想到宫玛遍体鳞伤的样子，过去的仇恨削减了许多。他感谢张钢既救了他又报了多年的仇恨。在他冷静下来时，又后悔自己的告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些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同学跟着遭殃，吃皮肉之苦。自己将来抬不起头，和黄克教师一起去学习班大门，黄教师没和他说一句话，满脸的蔑视，他一直等黄教师先走，自己绕道回城。
回到家，父母狠狠责备他一顿，最后商量该感谢张钢。他们掏空了家里所有的钱财，为张钢准备了一份厚礼。
这一天，荒彦高高兴兴提着礼物来到法院后面一株大梧桐树后隐藏起来，只等张钢下班。黄昏即将来临，张钢从法院里走出来。
“主任!”他耸着肩环顾左右无人后谄笑着来到张钢身边。张钢回头发现是他，脸色立即沉下来，看到荒彦手里那包鼓鼓囊囊的东西，眉毛皱了一下，“什么意思？”恶声质问道。
“小意思，哪能报得了你救命之恩！”荒彦不停地点头哈腰。张钢看到他那副媚相忽然想起一件事：“东西你带回去，你能帮我办件事？”
“天大的事愿意效劳！”荒彦受宠若惊的答应：“东西要收，事也要办。”
张钢左右看了看，见没熟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个僻静的茶馆，选了个光线昏暗的地方坐下，服务员摆上两个茶杯，一壶开水后离开。
张钢的脸色突然变得温和亲切，往日的冷漠庄严一扫而光。荒彦看在眼里忙取出烟敬上：“烟可以抽吧！真是难得的清官！”
“谁说不能抽？”张钢笑着接过烟。
“主任！什么事？我肝脑涂地，全力以赴。”荒彦讨好地说。
“宫玛这人怎么样？”张钢突然问。“不是抓来了吗？”
“你知道自己扮演了什么叫色？”荒彦没明白张钢的意思,睁着不安的眼睛望着他。
“你出卖了同学、朋友，获得了自由。他们认为你是叛徒。你看了很多电影，叛徒将是什么结果？世上做恶毒的朋友。你的检举材料我看了，很多是编造的。公检法认同你，形势需要你这类人，你为这个城市的阶级斗争激烈造了声势……可是，你的朋友将要扑刑场，或到边远的地方服苦役……将来有那么一天，活着的回来了，他们会记起苦难的制造者就是你，宫玛不是等闲之辈，会放过你吗？”
荒彦机狡的小眼睛飞快地转动，小眼皮一闪一闪，沉默一瞬间，“我只顾检举，还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荒彦说。
“我不该告诉你，既然立了功，就得保护你。”
“他不是有罪吗？可以把他送上广场。”
“我能一手遮天吗？”张钢立即变得无奈的样子，话锋一转，“我倒有个办法！”
“请将！”荒彦急切地问。
“他关在学习班十五号，后面是山崖，人可以沿山崖直到屋顶上。现在还没收入监狱，就是说没正式立档……”张钢说到这儿，轻轻呷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我是农民出生，小时候，我会邀小伙伴们在冬天去游山，从石缝里找蛇，你知道吗？蛇在冬天要冬眠，没有自我保护能力，正是消灭它的时候……过冬天，苏醒过来，一出洞会咬人……”
张钢的意图再明白不过来了，荒彦奸狡的眼睛忽然一亮，“好吧！我想想，什么也别说。”荒彦打断他的话，张钢满意的点点头，他们都不用言语来表达心计，对双方将来都有好处。荒彦认为帮张钢的忙，将来他会保护我；张钢非常轻蔑荒彦，他没有人性，连朋友都会出卖的人一定是狼心狗肺。这种人可以利用但不能信任，他要给荒彦戴上枷锁，可以当自己的奴仆。
张钢不想和荒彦久呆，深知不能给他留下丝毫软弱，严格主子和奴仆的关系。他只能摇尾乞怜的讨好，他付了茶钱，厉声对荒彦说：“以后你要老实做人，别难为我就好……”说完大步走出去。
荒彦很兴奋，提着东西往家走，心里嘀咕着：张钢为了女人够狠心的，不至于刻骨仇恨宫玛到要他的命，还借我的手……正想着，忽然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宫芬。天啦！这么巧，见她没有往日的美艳，憔悴多了。
“怎么啦？”荒彦停下脚步，心里诅咒着：活该你和宫玛好，张钢为了你不惜下毒手……荒彦揣测张钢害宫玛为了宫芬。
“哟！这么多东西，是庆贺还是感谢？”宫芬笑着问。
“当然是庆贺。”
“那儿怎么样？”
“啊！不得了。”荒彦明白宫芬想知道宫玛的情况，“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他永远回不到你身边。再说，即使回来，也是个全面废人：前途残废、政治残废、身体残废，躲避都来不及，还敢喜欢他……”荒彦不敢说里面处境恶劣，怕沾上‘攻击污蔑’的罪名。他眉飞色舞的比划，看到宫芬脸色十分难看，“还是张钢好，有人才、有地位、还一直暗恋着你，前途无量啊……”荒彦像泼水似的把话倾出去，宫芬沉默着低下头。
“他受过刑吗？”宫芬问。
“那样高傲的人还免得了吗？”荒彦说着压低声音，“不久就要送监狱，准判无疑，不久你会在广场上看到他……”荒彦说完赶紧告辞走开，怕说多了会坏事。
宫芬楞楞的站在那里。
“张钢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东西，你不救他是因为我吗？恩负义的东西，当了官就六亲不认。还暗恋我，我要叫你恨，你恨吧。”她愤怒的责备着。
张钢指使荒彦去害宫玛有他的用意。宫灿已不在人世，这全部的仇恨只有宫玛去承担。正如丰厚的家业需要后辈去继承，为什么仇恨不可以继承呢。为了了却长久的心愿，把全部的仇恨集中在宫玛身上花掉，从此丢下心病，安心仕途——他是这样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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