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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随州，世世代代守着一片庄园，家中颇为殷富。在我之上，还有一位兄长，身体健壮，自小习武，能继承家中艺业。所以我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父亲慈祥、乡里朴实的幸福环境中；家父怜我自幼体弱，只聘西席先生教我读书。”
“我十岁那年的严冬，家父在山下捡到一位年轻人，他昏倒在雪地里，只差一点便要冻死。家父将其救回，见他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很是喜欢；问他来历，那人只说：
我家住北方，父母去世后家道中落，遂将祖屋卖去，筹些银两，欲往南方经营果蔬生意。不想中途遇见盗匪，惨遭洗劫，仅以身免。若非遇着阁下，怕已长埋雪地，客死异乡。”
柳芳儿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凌崎稍微撇了撇嘴安安静静的听着。
“家父便留他在庄中暂住。父亲很是喜欢他，闲暇时也经常与他聊些话语，后来年轻人以不能白吃白住为由要求在庄中找些活干，父亲也马上同意了。”
“那人在我家住了半年多，家父对他非常信任，见他的身体羸弱，却颇识诗书，便令其成为了我的教书先生。”
“我当时年少，先生学识渊博，书生意气，于是自心底对他十分钦慕。”
凌崎听到这，心里逐渐有些想法‘这人隐藏在柳家莫不是有什么隐秘？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愿意在庄园里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教书先生。接下来是什么场景？谋夺财产？复仇？’
“就这样，在庄园中的日子就在一片安宁祥和中度过。”凌崎从柳芳儿的话中可以听出那时的幸福。
“不久，家父病逝，家兄继承了庄子，而我也到了上学院的年纪，于是先生便告辞离去。”
“哈？”凌崎不由得发出了声音，“就这样走了？感情那人是为了报恩才留在庄园里的？”
柳芳儿低声道：“别插嘴，我还没说完。”
凌崎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柳芳儿顿了顿声继续说道“之后不久，有一位很美丽、很美丽的女子来庄里声称要找他，但那时先生已经离去，天色又已晚，于是家兄便先让那女子住进了庄中。"
“那天晚上见到窗纸上有人影晃动，我当时年纪小，十分害怕。我与大哥同住一院，下人们的住房与主院尚有一段距离，我实在怕得不得了，便去敲隔壁大哥的门，许久没有回应，我大着胆子推开门，才发现房中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我吓得两腿发软，缩在角落里一步也走不动，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天梦里，仍是止不住的鬼影幢幢，深魇浅眠，时醒时睡；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半夜，忽见窗纸上映出一片身影，轮廓十分熟悉，却是大哥的影子。
“我本想起身出迎，却隐约间听到了呜咽声。于是我便忙不迭地拥着薄被，躲进了床铺底下。”
……
过了许久，柳芳儿才缓缓说道“我大哥，是抱着那个女子回来的！”
“那个女的好像在哭喊着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凌崎问道“那个女子是被你的大哥给……？”
柳芳儿一声叹息道“那就是所有错误的开始。”
“我大哥之后不久便娶了那个女人为妻。”
凌崎心想，“恐怕是强迫那个女人的吧。”
“后来，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赶了回来，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柳芳儿闭上了眼睛，痛苦的说“我的名义上的大嫂在那天给先生跳了一支舞，当时的我觉得那就是人间最美丽的舞蹈。”
“我不知道先生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那只舞蹈的，但是看完之后他一声没吭，默默的走了。”
“然后我的大嫂就在那个晚上上吊自杀了。”
凌崎抓住柳芳儿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希望能够分担一些柳芳儿的悲伤。
“这之后，我的大哥沉醉于酒中无法自拔，而先生也再没有出现过。但我仍旧忘不了先生，忘不了那支舞。”
柳芳儿的手微微的颤抖。
其实凌崎很想问‘这件事跟你来青楼有什么关系？跟书院内门有什么关系？’但终究还是决定先体谅体谅柳芳儿，这毕竟是一个很让人忧伤的故事。
“之后我在书院上学期间一直在搜集先生和那支舞的消息，却没有什么线索。”
“直到后来，我有一次前往宁侯府中看到有一个歌姬跳着类似的舞。”
凌崎心一动，将宁侯府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于是我便跟宁侯爷要求得知这门舞曲的全部，而宁侯爷得知舞艺很好之后，要求我教授这家水月轩的歌女们舞蹈，这家水月轩的背后就是宁侯爷。而刚才那位夫人就是宁侯爷的宠妾。”
“这么说，你只是来这里传授舞曲了？”凌崎问道。
“当然了，你真以为我会是娼妓啊？”柳芳儿反问道。
“嘿嘿，那可说不定！”凌崎在放下心中大石头的同时，又本能的觉得柳芳儿还隐瞒了什么。虽然柳芳儿讲的故事不像是假，但是重点微妙的有些偏差呐！
“你个小混蛋，怎么这么不相信姐姐呢？”
“是你先不告诉我来着，害我这么担心，都是你的错。”凌崎底气十足的反驳道。
“哦哦，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嚣张，看我不打你。”说完，便去拧凌崎的胳膊。
“我的好姐姐，今天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你一个弱女子，就由我来将你送回去吧。”凌崎自告奋勇的说道。
“好啊，你今天就住在姐姐那里就好了。”
“恩恩。”
凌崎与柳芳儿随即起身，准备往家里走。
表面上看起来，是温馨的姐弟，至于在话中掺了多少真的，掺了多少假的，恐怕也只有俩人自己才清楚。
但同样的，虽然两个人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信赖关系，感情却不一定是假的。
因为，人类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生物啊，而这个世界同样充满了矛盾。
入间人间，所以世间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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