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异心中大惊,听林可鸿的话中之意,这少年应该便是西楚霸王。
“项羽。”顾异声音不禁颤抖了。这就是那声振寰宇的西楚霸王?在自己的世界,哪怕是文盲,也听说过西楚霸王的威名。“羽之神勇,千古无二”,项羽之名旷古绝今。顾异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少年便是那“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项羽。之前听林可鸿叫羽儿,顾异并未在意,此刻得知真相,一下子愣在当场。
这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乱。
“总裁。”项羽看了一眼顾异,也不招呼,依旧固执地盯着林可鸿。
林可鸿心下了然,项羽是逐城七御中最早跟随自己的,可惜年少,是最固执的一位。为了让项羽能认同顾异的身份,自己将顾异说成是自己嫡亲的兄弟。即便如此,项羽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想了想便道:“羽儿,你跟着我已有五年了,从你十三岁开始,便随我遍走天下。七御中,你随我最早。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人皆有命数,若想没有老病死,除非根本就不生。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命运,一切自有定数,我知你心中难过,如我某天离去,你便当我往生极乐。无需悲伤,也不必难过,我希望你们能跟着我这兄弟,叱咤风云,雄霸天下。那时,我便是化作星辰大海,也会默默的陪着你们站在山巅,俯视天下。”
听闻林可鸿说道生老病死,一股悲凉涌上项羽的心头。在项羽的心中,林可鸿不仅是总裁,更像是兄长,是父亲,他从未想过,正值壮年的林可鸿会离他而去。五年前林可鸿将项羽从死人堆中救出,教他知识,教他武功,教他做人,让他重新有了生命,有了梦想。若是没有林可鸿,或许项羽化作死人堆中的一堆白骨。项羽颤抖着握住林可鸿的手,口中反复说道:“总裁,不会的,不会的……我带你离开此地,便是找遍天下名医,我们也定会让你康复,你不会有事的。”声音越说越想,悲愤中夹杂着无奈和哽咽。
“羽儿。”林可鸿一声大喝,“你是项羽,堂堂的八尺男儿,威风凛凛的霸王,是千人往,万人敌,竟然如此婆婆妈妈。难道你定要我抱着这份遗憾离开这世界?”
项羽两眼赤红,泪水不断喷涌而出。顾异看着项羽,心中百感交集。刚才听林可鸿说自己是他嫡亲的兄弟,便明白了林可鸿的苦心。可顾异不知道,项羽跟随林可鸿都经历过什么,竟能让西楚霸王如此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追随。这份情,不是那迂腐的忠心,而是死生相随,是主仆情,更是兄弟情。
“少总。”项羽看着林可鸿那坚定的神情,终还是对着顾异拜道。
林可鸿满意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羽儿,回去告诉秦胖子他们,以后顾异便是你们的新总裁,你们当尽心辅佐,我这兄弟志向远高于我,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我的梦想吗?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立足于天地间的鸿愿。记住,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是。”项羽沉声应道,“总裁之命,我们七人定当遵从。”
“我不再是你们的总裁了,记住:以后,顾异说的话才是总裁之命。”林可鸿更正到。言罢,又看向顾异,眨着眼睛,示意顾异也说两句。
顾异明白,林可鸿是想让自己留住项羽的心,便接着林可鸿之前的话,说道“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兄弟刚刚相逢,还要一起大展宏图呢。如今之计,便是先离开这幽冥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了这大堂再从长计议。”说罢,蹲下身子,意图将林可鸿负在背上。
项羽帮着林可鸿趴到顾异的背上,却不经意间看到林可鸿下身衣衫已被鲜血染透。项羽轻轻提起林可鸿的裤脚,眼中看到的不是血肉,而是森森的白骨。项羽的手颤抖了,眼中凶光毕露。哑着声音问道:“总裁,这是谁干的?”
“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总裁了。以后你就叫我林大哥吧。”林可鸿听项羽依旧称呼自己总裁,纠正道。
顾异背着林可鸿转过身,第一次看清楚项羽的正脸,心里不由紧张起来。若是林可鸿说自己是为了他变成了这样子,顾异相信,项羽听了之后二话不说便会将自己大卸八块。虽然项羽此时年仅十八,可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霸者气势,实在摄人心魄。
“谁干的?”项羽依旧固执的问道,说完,又低声叫了一句,“林大哥。”
“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林可鸿终于满意了。项羽虽然固执,但却是说一不二,既然称呼自己林大哥,便是认定了顾异总裁的身份。至此,林可鸿终于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项羽全然无视周围虎视眈眈的鬼巫兵和地上调息的柳老头,摆明了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事出去再说,现在听小顾的安排,先离开这里。”林可鸿不理项羽的盘问,径直说道,“小顾,这些人交给羽儿,怎么走,你来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林可鸿这是给顾异表现的机会,顾异又岂能不明白。听林可鸿话中之意,这些鬼巫兵并非项羽的敌手,可顾异心中实在没底。此刻林可鸿让自己指挥,自己心中没数,岂不容易自乱阵脚。想了想只好说道:“羽儿,先收拾了这些杂碎,然后你在前面开路,我背着我哥,跟着你。沿着你进来的原路,我们先离开这大堂。”
“是,总裁。”项羽沉声应道。然后便走到顾异身前,挺起身躯将顾异与林可鸿二人护在身后。
顾异一直对自己的一百八十三的身高颇为自负,此时站在项羽身后,似乎面前屹立着的是一堵高墙。顾异站直了身躯,方才够到项羽的肩膀,看来项羽身高近乎两米。忽然顾异想起大学课堂讲《史记》,里面记载道:藉长八尺余,力能扛鼎。
果然是西楚霸王,非同寻常。
项羽此时心中悲愤交加,满腔怒火正得不到发泄,看到周遭的鬼巫兵,昂首一声大喝:“滚开,挡我者死。”声音洪亮,气势吓人,大堂内充斥着回音,嗡嗡的响在耳畔。
一名体格异常壮硕的巫骨兵排众而出,四肢粗壮如牛,腰如巨桶,手持两把大斧,遥指项羽,怪叫道:“擅闯冥王殿者,死!”声若洪钟。言罢,所有鬼巫兵皆握紧手中兵器,对着项目怒目而视。
“哈哈哈。今日乃月圆之夜,竟非要逼我出手,也罢,尔等找死,便如尔等所愿。”说罢,回头对顾异恭敬的说道:“总裁,还望你保护好林大哥。”
顾异对着项羽点了点头。这项羽看似粗人,却心细如发,紧要关头还记得伤重的林可鸿。便是这份真心,也实在难得,西楚霸王,果非凡人啊。
项羽回过头,杀气已经开始弥漫,顾异恍惚间感觉空气中弥漫的全是血腥,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顾异没见识过项羽的身手,但见识过鬼骨兵的厉害,此刻被团团围住,心下不由替项羽担心起来。
“不用紧张,这点人,羽儿能应付。”林可鸿似乎看穿了顾异心中的担心,趴在背上淡淡说道。
项羽一声大喝,只见一片炫目的金色光芒将项羽包裹,光芒亮的刺眼,已然看不清项羽的身形。一瞬之后,光芒散去,眼前站着的不再是粗布麻衣的少年项羽,而是顶天立地的黑甲战神。
“这……”顾异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哈哈,你感觉羽儿的云龙九变如何?”此时的林可鸿反倒成了大堂里最轻松的一人。
“霸气十足。佩服佩服。”顾异由衷叹道。直到此刻,顾异才真真看到这个世界的高手,原来是这样。想想自己,顾异感觉自己与年仅十八的项羽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项羽身披一身黑色玄甲,傲然站立,威风凛凛。突然,项羽抬手,手中金光闪过,凭空多了一把长戟。项羽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戟变得赤红,如同被烈焰焚烧过,举手便朝着领头的巫骨兵斩落。壮硕的巫骨兵双手高举铁斧,试图架住劈落的长戟。长戟落地,斩断了地上的一块金砖。接着便听到“砰砰”两声巨响,两把巨斧已断,斧头跌落在地。领头的巫骨兵怔怔的盯着手里的斧柄,突然,一道红色的血线从巫骨兵脸上一直延伸到胯下,一股血箭飚出,领头的巫骨兵从正中被劈成两半。
只是一招,世人眼里半人半兽、体壮如牛,身形如巨塔的巫骨兵便被劈成两半。巫骨兵的尸身萎顿在地,像被点燃了一般,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那位名叫柳川的玄冰堂堂主依旧闭目盘坐在地上调息,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厉害。”顾异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咋舌。那高大的巫骨兵便是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自己也没有出手的勇气,可在项羽面前,竟非一合之敌。
若说之前那粗衣少年便是霸王项羽,看上去似乎总少了点什么。此时眼前的这位黑甲神兵才更像是西楚霸王,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这个世界混乱不堪,可霸王依旧是霸王。这气势、这勇武、这身手,莫说是顾异,便是六重高手,也望尘莫及。得此臂助,顾异感觉称霸天下似乎并不那么遥远。
只是不知林可鸿口中所说的逐城七御其他几人都是谁。是否都如项羽般,是天下皆知的人物……
眼前的战团已然发生变化,七名手持木杖的巫骨兵纷纷退后,远远地围着项羽,口中念念有词,也不见如何动作,似乎在施展某种巫术。剩下的九名鬼骨兵眨眼间又有三人被斩杀,地上一片零散的尸体熊熊的燃烧着。
突然,项羽脚下浮现起一片青色的光芒,成六芒星状,将项羽困在中心。“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现世,看来冥王殿也不过如此。”项羽口气中难掩鄙夷。说罢,双脚一震,脚下的光阵便被踏的粉碎,便是铺地的金砖也被震得从地上纷纷飘起,落向远处。项羽长啸一声,手中的长戟光芒更盛,舞动中带着一团烈焰,只三招,剩下的六名巫骨兵便被大卸八块,烈焰过处,万物焚灭,化为灰烬。
加上之前的头领,十名鬼骨兵已被屠戮殆尽,连尸体都找寻不到,只剩下被烈焰焚烧过的残骸。远处的七名巫骨兵似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呆呆的傻站着,不见有何动作,似乎已然放弃了抵抗。项羽眉毛一挑,只见七道影子以项羽为中心向着分散开的巫骨兵冲去,旋即又合到一处,项羽回头,对着顾异和林可鸿尴尬的笑了,说道:“总裁,林大哥,久等了。”说完,七个头颅便飞到空中,化为一团团火焰。
“不久,不久……羽儿,果然凌厉霸道。”顾异完全吓傻了,看着大堂里一片狼藉,结结巴巴的说道。
项羽看了地上闭目盘膝的柳老头一眼,对着顾异问道:“总裁,这老头如何处置?”
这倒是个难题。顾异心下默默说道。这老头之前说自己是冥王殿玄冰堂堂主,虽然自己不知道玄冰堂究竟是何物,但感觉这老头怎么着也该是冥王殿重要人物,若是杀了,这梁子便是节死了。若是带着当人质,要项羽背着林可鸿还可以,背着这老头,怕是霸王心下不愿,若是自己背着,这老头突下杀手,自己定会死的不明不白,若是不杀,直接放了,似乎更不妥。顾异不禁难为起来。
“哥,要不打晕他,扔在这里?”顾异想来想去,这法子最好,便向背上的林可鸿问道。
“行,你说了算。”林可鸿也不多说,一切全都任凭顾异处置。
项羽闻言,便走到柳老头身前,抬起右手,在柳老头颈间劈落,柳老头似乎感觉到什么,刚一睁眼,便看到项羽手臂落下,接着便应声倒在地上。
“走吧。”看到柳老头萎靡在地,顾异说道。
项羽点头,也不见项羽如何动作,黑色的玄甲和赤红的长戟便消失不见,眼前站着的又是那粗布棉衣的少年。
“总裁,要不我来背林大哥吧。”项羽双眼看着顾异提议道。
顾异盯着项羽,一时间难以把这少年与刚才那不可一世的霸王联系到一起。直到现在,顾异才真正打量清楚项羽的长相。四方脸,眉毛粗而浓,两眼精光闪烁,一脸的刚毅不屈。等等,这眼睛……
顾异像是响起了什么,侧头向着林可鸿叫道:“一目重瞳。”
“哈哈,你才发现?”林可鸿也笑了。
项羽看着二人大笑,不知所以,尴尬的站在原地。
顾异想起来,《史记》中记载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看来太史公所言不虚,一目重瞳的记载竟然是真的。在顾异往日的印象中,所谓的一目重瞳无非是夸大其词的说法,没想到西楚霸王真的是重瞳人。
“重瞳遗迹已冥冥,
戏马台前鬼火青。
十丈黄楼临泗水,
行人犹说霸王厅……”
顾异若有所思的吟道。
“小顾,你之前是学什么的?”听到顾异吟诗,林可鸿不禁问道。
“嘿嘿,当初我好歹也是古代史和财会双学位的高材生,可惜,诶。”顾异叹道。
“既来之,则安之。”林可鸿安慰道。
“恩。”看着一脸茫然的项羽,顾异说道:“我哥还是我来背,羽儿,你来开路,若是再遇上冥王殿的人,我是挡不住的,只能靠你了。”
“行。”项羽也不多言,点了点头,率先走出天下一堂。
顾异背着林可鸿,紧紧地跟随在项羽之后。出了大堂,通到殿外的通道宽阔很多,可容十数人并列而行,虽在山腹之内,空气却很畅通,看来顺着这条通道走下去,便可走出冥王殿。此地较之地牢处阴寒的小路,实是天壤之别。
项羽虽身长八尺有余,身材健壮,走在最前面却步伐轻快,没想到项羽不仅修为高深莫测,一身轻功也不落下乘。顾异心中有诸多疑问,此时见并无外人在场,忍不住对着林可鸿问道:“哥,之前你说要逃出幽冥谷须在圆月之夜,前面羽儿动手时也曾提及圆月之夜,莫非羽儿跟圆月有何渊源?”
林可鸿笑道:“小顾心思果然缜密。你说的不错,羽儿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完全施展云龙九变。”
“这是为何?羽儿怎么看都不像是狼人。”顾异很是诧异。
“羽儿是天狼族人。天狼族当年是中川十大部族之首,乃是天生的战斗种族。据说天狼族中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战神,乃天神之子下凡,拥有天狼之角,配合上云龙九变,便可以化身为天狼战神,神勇无匹。羽儿便是这一代的天狼战神。可惜羽儿年纪尚轻,没有了天狼族大祭司的指引,难以驾驭鬼神莫测的云龙九变。只有靠天狼之角,借助月圆之夜,才可唤醒内心深处的力量,化身为天狼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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