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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上紧接着是中性笔的信手涂鸦,很难辨认,仔细瞧瞧,才看清写得是:大头鸟儿病了,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力同桌白·桑杰才郎。
2012-01-04
一场小打小闹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诗赞从欣欣网吧出来,往宿舍楼走去。刚玩了三个小时的《穿越火线》这会儿,他满脑子的“小心闪光,闪光弹——”他唱起:“crossfire别徘徊/命运要自己主宰/Let'sFight一起来/把悲哀全部掩埋——”他走着,扶了扶眼镜,以便使那远处灯杆上明黄色的灯光精确地落在他的视网膜上。诗赞的意识浮动,记忆钩出了尘封的历史:
圆盘状的古炉内跳动着明黄赤红的火焰,一股烧饼的香味由炉膛内向四周扩散。诗赞和爷爷坐在老土炕上看新买来的彩电,老屋正堂上挂着一幅寿星图,诗赞背靠着的墙上蓝底的横幅上四个金色大字“琴心剑胆”。
南厢房里时时传出少妇的欢笑声。每年新年临近时,总会有一些少妇围在一起,干着针线活儿,拉拉家常话。他们的男人——农民工。这些人,抛妻舍子,千里迢迢,外出务工。他们渴望打出一番新天地,渴望飞黄腾达,从此不在遭人白眼,也好在乡里人中间挺起腰板,当大家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夸赞,甚至是妒忌时,他们便觉得很自豪。农夫这会儿,如果不是在工地扛水泥,就是在干木匠活儿;最糟糕的,也莫过于在火车站扛麻袋了。
诗赞听到妈妈在嬉笑,就跑去听故事了。不过,这次是个天大的意外,屋子里仅有一男一女。不是女人本分,而是自己诱惑力不强。美丽的女人,就应该充分利用自己的美,不然,要红颜何用?美色如刃,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从来不会错,只是男人,心甘情愿痴迷于女人那诱人沉沦的身体和柔情似水的灵魂。少妇这样想,也这样做,她和农夫不也是这样开始的吗?少妇一边顺从着她身旁的美男子,一边点着人民币。
诗赞出现在门口,他呆呆站着,他看到,他的妈妈披头散发,面目狰狞!他定住了,一动不动。没人搭理他,因为他太小了,还穿开裆裤呢。过了一会儿,美男子发觉了:“去和爷爷看电视去,小杂种!”诗赞接受了命令,呆呆回爷爷身边去,走在半道上,他还在想:在做什么呢?什么意思嘛?诗赞搞不清楚,但马上,他又陷入了对电视画面的思考,刚才看到的,刹那间,都忘尽了。
2011-06-12
刚刚经过了中考洗礼的诗赞跟着他的好朋友大头鸟儿,在天空淡蓝而晦冥之际,顺着新藏高速,从红古东驰,直冲城关。大头鸟儿紫蓝发,金耳钉。钥匙串上那柄大马士革钢的水果刀,啧啧!蓝汪汪儿的刀身,银白的海豚拉出串透明的气泡,很是抢眼。哥俩儿踏进了美轮美奂的庭室之中,只记得是地下二层;只记得光怪陆离;只记得有个漂亮的美女,泛着热辣的眼波。诗赞自幼身体羸弱,或许因之而具备了丰富的内心世界和细腻敏感的性格。在这几多沉闷而又几多怪诞气氛逼近时,他像一条生闷气的鱼,扎出水面。诗赞静静坐在树荫下,“咕嘟咕嘟”喝着冰红茶,等那该死的大头鸟儿。
“靠!鸟儿,我早警告过你,你狗肉不听话嘛。”“或许是我多付了一百元的缘由吧,没带套嘛。”大头鸟儿忍痛百般狡赖又有几分戏谑的说,“牡丹花下死,是鬼也风流啊——这次,是······是个小小的意外嘛。哎——大头鸟儿这会可惨了,大头鸟儿他那玩意儿异常肿大,小便困难,入厕的艰难使他不得不减小一日的饮水量。诗赞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又是同情······大头鸟儿最终大概有一两万经济损失吧,谢天谢地,与他回复如初相比,这算不了什么损失。“你说是吧,这就是大头鸟儿的故事。”诗赞讲完了,凝视着同桌白·桑杰才郎。那知阿桑不肖一顾道:“这么点儿屁事,你还用当悄悄话告诉我,这算啥?我民中的一个哥们儿,和他同学在大什子宾馆开了个房。哎——症状嘛就和你讲得‘似曾相识燕归来’啊,可是住院了!可能得手术,你晓得——手术啊!搞不好······对吧?那钱花的,就跟当兵的行劫一样快;当官儿的捞油水一样狠——”
扉页的最后,是铅笔新写下的两个字:心魂。
人为手段下一波三折的树杈间旋出一片泛黄的枯叶。微风吹起了树荫下女孩额前的发丝,瞬间,一叶障目。山头,朴实的夕阳隐没进了苍凉的大山之后,余辉遍野,紫气盈空。伴随着西方殷红悦目的魅力,落定的金黄幻化成远去的尘埃。诗赞静静望着这一切,忽地,宿舍门开了。“哎呀——我们309的弟兄们都跑哪去了?”马·哈尔巴德祥说着拍了诗赞一巴掌,点了根大中华,放了一支曲子——《精神小伙儿慢摇再续》摇了起来。马·哈尔巴德祥是拉萨市人,爸爸妈妈在拉萨经营了十几年,在这个宿舍里,自然是唯一的“阔爷”。这个集“高富帅”“双二代”于一身的青年,能说会道,实在是整个二中的稀才啊,能来二中就读简直就是校长的荣幸啊。不多说,阿甘“嘭——”踏门而入,躺倒在床上,背靠棉被,接过马·哈尔巴德祥的香烟,打开了手机。他长吐一口烟气,说:“你们听,那丫头给我发的短信,‘你好狠心啊,你说我们会创造奇迹的,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和你那个的。我这样······以后还嫁得出去吗?你一点也不为我考虑啊,我这样——还有人要吗?你!!!!!’哈,最后连着五个感叹号。”阿甘嘻笑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和着小妖男马·哈尔巴德祥的节奏,高唱:“强奸战——强奸战——埋伏下的嫖客/千千万——全民——强奸/全民——强奸······”在场的舍员都在烟雾里笑得人仰马翻,阿甘为小妖男举杯:“什么情况——?你高中三年不是定了睡十二个女生的指标吗?”小妖男接过酒杯,“咕噜”一仰脖子:“没问题啊——”阿甘又高盛饮一杯,走到诗赞面前,“来——老弟!”“不行不行······我肾有问题。”诗赞浅浅一笑,从床上立起来,打开窗户,久久望着远处渺茫的天空······“噢——?”阿甘纳闷儿了,不解的走开了,继续加入了慢摇的行列······
瓦面上遗留下来的最后一滴雨水,“啪”摔碎在刻着花草的青色水泥板铺成的台阶上,十几年的风雨侵蚀;十几年的你踏我踩。使得青石板面生斑泛黑,缝隙间毛茸茸的青苔似乎还在诉说着岁月里的旧事。老屋已经被虫蛀了的木椽下飘摇着双扇的老木门。
诗赞的爷爷佝偻着腰进了老屋,拉上木门。老人家爬山火炕,背靠在棉被上,翻阅着古籍,时不时的扶一扶老花镜。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好久过去了,屋子里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嗯——!”老人家清清嗓子,向左扭转了头。一个老太太盘坐着,左手转着佛珠,右手无力的垂着。那风烛残年的老奶奶闭目养神,嘴里似乎念念有词。老爷爷眨了一下眼,舌头润了润肥厚的嘴唇。他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来着,但又没有说,继续把目光集中在了典籍上。过了一会儿,老爷爷又扭过头,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嗯——!”他的喉结猛地抖动了一下。“你先死呗呢,你死了我才死。不然,谁管你?没人管。”老太太抓抓银发:“嗯,啊——啊——木先!”两千零四年时的一个寻常的晚饭过后,老太太犯了急症,一小时后便昏迷不醒,住进了医院。半年后出院了,可惜,已经半身瘫痪了。脑溢血,积血压坏了大脑皮层的“S”区,导致失声。“嗯,啊——啊——木先!”这是老奶奶仅能说出的话。我们不知道,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是有其他要求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老太太望着这个陪伴她走过了六十年风风雨雨的老头子,又点了点头,重复道:“嗯,啊——啊——木先!”
2014-05-29
这一日,二中二零一四届高三毕业典礼在各个班级举行。典礼按章程徐徐进行,一直到了文艺表演。诗赞首次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式的上场,要为大家表演节目。全场立刻欢呼雀跃,鼓掌呐喊。诗赞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是一旦站在台上,他便幽默风趣,很受同学们的欢迎。加之他这人比较“反动”,喜好标新立异,推陈出新。不管是啥表演样本,无论原件如何,只要一经过他的嘴,总是有了变化。
“亲爱的诸位!离别之际,下面有七班逗圣,为大家演唱逗圣版——《第一号伤心人》希望大家,给点儿面子,你晓得啦——”诗赞腼腆的冲大家一笑。下面掌声如雷······
雨滴声声/声思恋
声断/雾云缭绕百鸟鸣
铜锁朱墙的老屋/有点儿冷
心魂卷着梦中帘/我在/静静乞求着上苍
你用含泪眼眸/告诉我/魂散——
风顿/雨消
原来生死别离这么痛
你说/再见/亲人——
我是那第一号伤心人
看你走/走出门/泪往心里吞
我疼爱的宝贝再也不问/他的哥哥的灵魂
我是你第一号伤心人/我站在风里等
挚爱的亲人
我疼爱的宝贝再也不问/他的哥哥的灵魂
我是你第一号伤心人
看你走/走过去
泪往心里吞
我心爱的女人再也不问/他的男人的灵魂
我是你第一号伤心人
我站在风里等
清冷的早晨
也许那一秒钟会是永恒
也许我的心碎成粉——
伴奏还响着,而诗赞的眼角却渗出了明晃晃的泪珠,全班同学惊诧莫名。他们站起来,盯着诗赞,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诗赞的视线齐刷刷指向了小暴君。近三分钟的演唱,诗赞的目光竟从未离开过那个座位,那个小暴君坐着的地方。诗赞突然发现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他拔开两腿,朝门口走去,大步流星。诗赞径自去了宿舍,舍友们正匆匆收拾着行李。“弟兄们,离别之际,最后摇一曲,309宿舍舍长马·哈尔巴德祥,激情带队。”小妖男叼着烟,半眯着眼。一首《举起手来》在宿舍内旋动······
“啪——”诗赞合上了日记本。瞅一眼手表,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诗赞又重温了自己一生的二十年,一生中的前二十年。在这仅有扉页的日记本前,诗赞时而欢喜;时而悲愤;时而消沉;时而又踌躇满志。这不就是人生吗?够啦——这就够了。扉页上跳动起赤红的火苗,诗赞亲眼死死盯着它燃尽。“嘭——”重重甩出去的打火机发出沉闷的爆鸣声。“走——!”诗赞狠一推门,迈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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