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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等四人跑回到部族聚居的数个山洞时,天色已经昏暗。四人悄悄地靠近最上面的那个洞,准备偷偷溜进去。
突然,神农做了个动作,四人顿时缓住身形,听着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的喘息之声。
四人停住脚步,不敢乱动。不久,就从树林中走出了两个人影。
迎面来的,是一女一男,他们见到四人,似乎也愣了一愣。女子容颜清秀,虽然身形瘦弱,却也不掩秀丽。只是一脸羞红,朝四人稍微点了点头,好像不怎么敢说话。
神农兄弟三人都低头施礼:“木铃阿姆!”
冰夷则是大大方方走上前,叫了一声:“木铃姐,你怎么跟这个桐林在一起?”
木铃小声地说道:“刚好遇到。。。。。。”
不等木铃说什么,却听她身边的男子——桐林,嗬嗬笑道:“哟,是小冰夷呀!看起来越来越漂亮了呢,差不多要行祭礼了吧?要不要选我跟你一洞啊?”
神农等三人脸色骤变,蚩尤更是向前一步,低声喝道:“桐林,你居然敢敢这样说话!”
“几时轮到你这个小杂种说话!是不是想我揍你一顿?”桐林看都不看蚩尤等人,说完之后,依然神色轻浮地看着冰夷。
蚩尤顿时气血上涌,马上冲了上去,挥拳向桐林打了过去。桐林冷冷一笑,向后稍微转了转身子,挡住了蚩尤的拳头,随即一拳搭载了蚩尤的脸上。
蚩尤顿时连退几步,轩辕连忙上前扶住蚩尤,却发现蚩尤鼻子上已经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神农和冰夷赶紧上前,看着蚩尤:“你怎么样?”
蚩尤摇摇头,神情凶狠:“没事!跟他拼了!”
神农用手按住蚩尤和身边跃跃欲试的轩辕,打了个眼色。然后回过头,直视着桐林:“你太过分了吧?”
“怎么,不服?神农,你是要为这个杂种出头吗?我怎么听说他可不是你们女祭的儿子啊?”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怒吼,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桐林飞了过去。同林侧身一闪,石头擦着脑袋飞过,刮出一片血红,刚想回头,却惊觉一阵大力扑来,已经被蚩尤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蚩尤坐在桐林身上,一拳朝对方鼻子打了过去:“你刚才说什么?”
桐林鼻血顿时长流,一边的木玲吓得低叫了一声。桐林瞪了她一眼,咬牙忍住疼痛,冷冷地看着蚩尤:“说你是杂种,听不明白?”
蚩尤大叫一声,又一拳打在桐林的鼻子上,桐林再也忍不住,痛叫一声,狠狠地看着蚩尤,咬牙切齿地说道:“杂种,是你要找死!”
“你要是再敢胡扯一句,那才叫找死!”蚩尤恨恨地呸了一口。
桐林冷冷一笑,口中默念,不理会蚩尤。蚩尤正想再打几拳,却听见耳边响起神农焦急的声音:“蚩尤,快跳开!”
蚩尤一愣,未及反应,却觉得一股炙热侵袭,低头一看,身上的兽皮居然开始着火。蚩尤赶紧跳起,双手急急拍打,神农和轩辕也赶紧上前帮蚩尤拍灭火焰。
“我说了,是你们自己找死!”桐林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不顾脸上直流的鼻血,手中抓住一根看起来黑黝黝的短棍。桐林口中再次默念,手中短棍陡然飞出两团火焰,直扑神农和轩辕。
神农和轩辕各自吃惊,下意识挥手去挡,然而火焰迅速从二人手臂上的皮毛开始烧起,开始蔓延。
桐林看着三人手忙脚乱地扑着身上的火,不由地一阵大笑。
冰夷在一旁看得着急,不住跳脚,要看三人身上火势越来越大,不由地吼道:“桐林,你赶紧把他们身上的火灭了,否则我直接告诉女祭!”
“嘿,小冰夷,告诉女祭又怎么样?你还是选我做你的洞侣吧,可以保证你以后日夜无忧。”
冰夷又气又怒,却束手无策,怀中毕方珠灵力强大,要是在一个巫力强大的女巫手中,自是可以发挥不小威力。但是冰夷自身年纪尚小,不敢轻易驾驭毕方珠,加上本身是偷出来使用,更是不敢随便拿出来。
此时三人身上火势不断延烧,漫天冰冷的水汽,也止不住火势蔓延,最先着火的蚩尤甚至在地上开始打滚,居然也是无济于事。
眼见蚩尤等人脸上神情或是惊慌,火势痛苦,冰夷心中大急,偏偏此时的桐林又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自己。冰夷惊怒之下,手伸向怀中,拿住毕方珠,默念咒语,决意拼着受一番重罚,也要狠狠地教训桐林。
一直得意不已地看着三人在火中挣扎的桐林,突然感觉一阵心悸,目光再次转向冰夷,这次不是色迷迷的眼神,而是带上一丝疑惑和警惕。
冰夷正要将毕方珠放出,却猛然感觉一股寒气逼来,一个激灵,口中咒语陡然停下。然后一股白汽看似柔和,却迅速地弥漫在众人周围,蚩尤等三人身上的火焰,一遇到这股森冷白汽,噗地发出一声轻响,悄然熄灭了。
冰夷和桐林都各自吃了一惊,却见山洞中出来三人,正是女祭、女戚以及女容。女祭右手拿着一根巫杖,左手虚抬,一股白汽,仍淡淡地绕在手边,环绕不散。
女祭狭长而白皙的脸容,已经有不少皱纹,此时她双目微眯,盯着众人,久经沧桑的声音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威严:“你们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冰夷正欲作答,一旁的桐林却抢先笑道:“女祭,我们几个闹着玩呢,不小心玩得有点过火了。”
“哦,是吗?”女祭看了一下神农等人身上的的烧痕,眉头微挑,目无表情地看着桐林。
“小孩子嘛,玩玩耍耍总是有的,只要人没出什么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女祭身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容笑着接话,也看向站在女祭另一边的女戚,“女戚姐姐,你说可是?”
女戚伸手做了个手势,止住了想冲上来反驳的神农等人,笑道:“没出什么事情就好。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时间不早,还有祭仪要做呢。”
女祭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向洞内走去:“你们一起进来吧!”
女戚女容跟着转身,冰夷等人也紧紧跟上,木铃看了看桐林,也低着头赶紧跟上。
唯有桐林,双眼眯起,盯着冰夷的背影,默默沉思了好一会,才翘起嘴角,发出一个冷冷的笑意,大步走进洞中。
竹山部族极为开阔。这是一个由天然洞穴为基础,加以数十代人的努力,不断地扩充而成。是族中举行祭祀、分肉、成仪以及其它重要活动的地方。
洞顶有一块混成半圆的穹顶,洞穴的正中则是横平竖直的方形石坪,光滑可鉴,淡淡的光芒映射而出。这是数十代前的女祭集结族中数位女巫,以强大巫力熔铸竹山之精炼成,意寓天圆地方,并纪念盘古大神开天劈地、烛龙大神划分四时四维的伟绩丰功。
石坪四角,分设四个神龛,供奉代表金木水火与春夏秋冬四位圣女女和正神。东面是一株幽兰和一根木规,象征苍木圣殿的圣女姑射仙子和司春之神——木神句芒;南面是一颗赤火神珠和一颗深渊衡石,代表赤火极渊的守护圣女武罗仙子和司夏之神——火神祝融;西面是一支青铜短剑和一把石尺,象征白金天塔的圣女西王母和司秋之神——金神蓐收;北面则是一块深海玄冰和一柄水晶锤,代表玄水神宫的圣女九天玄女和司冬之神——水神共工。
正中央则是一个古朴的祭坛,半人高的阶梯八面延伸,八条神蛇雕像分别镇住祭坛一角,口中各自衔着不同法器,神蛇栩栩如生,神态漠然之中,却似乎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在八蛇之前,放着今天打猎而来的猎物,族中众人除了正在走进来的女祭等人之外,都神情庄重,团团围绕在祭坛周围,默默地向祭坛祈祷。
女祭神情一紧,挺直身形,缓缓地向祭坛祭坛走去,女戚和女容也神情庄重,跟在女祭后面,走向祭坛。
木玲紧走几步,站在几个男人面前,那些男人们觉察木玲到来,都微微躬身致敬,木玲仓促回礼,然后面向祭坛,开始祈祷。
冰夷向神农等人吐了吐舌头,走到一个男人居多的人群中,加入祈祷行列。神农等三人则在另外一个人群里面,默默站立,面对着祭坛。最后进来的桐林,也以一副漠然的姿态,站在另外一个人群中。这三个人群,是整个山洞十几个分开的人堆里面,最大的三个,也就是分属于女祭、女戚以及女容的洞室成员。
竹山部族在这片冰冷的大海包围之中,必须依靠岩洞生活。在竹山部,每一个经过祭礼的女人,都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岩洞。这些岩洞有些事天然形成,有些是由历代的族人依靠巫术和劳力开凿,由族中之长、首席祭司女祭根据情况统一调配。
在这个岩洞中,这个作为主人的女人,会和部族分配给她的数个男人组成自己的一个家,遵照部族的规矩,按照部族之长的指示,祭祀、捕猎、共同生活。这个洞以及洞内的成员,包括成年男子以及他们和女洞主所生的小孩,就是属于女性洞主的洞室。
作为一个母系社会,竹山部有着传承悠久的等级制度。部族之长,是拥有最高地位的女祭,负责代所有族民向上苍和神祇们寻得启示,主导着整个部族的方向。其次是作为首席祭司的女戚,其后是祭司女容。
女祭、女戚、女容之名,代代传承,一旦接受了职务,就放弃从前的名字。而族中其他女子,都不能冠于女字,作为自己的名字。除非她拥有非凡天赋,修得不凡巫术,对族中意义重大,则可以由女祭代天授名,以女字荣封,但是这样的祭司,地位低于女祭、女戚和女容,而且一旦身陨,或是接替三大祭司的称号,原来的封名,就自动取消了。
族中男子,地位低于女子。他们之中,地位最高者,是女祭洞室的洞首,之后则是女戚、女容的洞首。剩余男子,按照个人在组内的分工,各自按照所长,或为海中渔猎,或为丛林狩猎,或为果实收集,分为渔夫、猎手和农者三个职业。
这些人中,能够成为其他一般洞室的洞首的,以及对族中贡献较大的男子,在族中具有更高一些的地位,一般来说,洞首高于猎手,猎手高于渔夫,渔夫高于农者。
至于族中的小孩,女孩地位高于男孩,晚上各自回归自己母亲所在的洞室,平时则会聚集在这个祭洞之中,由女祭等人传授族中历代相传的知识以及巫术。男孩则由一些成年男子训练,一方面增强个人能力,另一方面也方便日后根据个人能力,分配各自的的职业。
此时在这个竹山部族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山洞——祭洞,竹山部落的所有人员都已经按照各自的地位,围绕在了整个祭坛周围,祭坛之上,则站立着族中三大祭祀——女祭、女戚以及女容。
女祭看了看下面的人群,高举双手,拿出一面皮鼓,一边拍打,一边吟哦祭词。一边的女戚挥舞树枝,女容手执鸟羽,也随着女祭的吟哦节奏,踏着傩步,开始舞动。三大祭司绕着帝女娲的祭台,时而舞姿狂野,时而深沉肃穆,时而刚劲有力,时而行云流水,呢喃不绝的祭词,洞中火把火光猎猎,光洁洞顶和石坪上在光芒中幻影跳动,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围绕着祭坛的部族众人,在各自洞主或是洞首的带领下,匍匐在地上,以示虔敬。而每当三大祭司的吟哦提及到帝女娲等大神的时候,众人就会随着节奏,高举双手,挺起腰板,昂首向天,以示对诸大神的崇拜景仰。
如是足足进行了一刻时光,祭仪才在女祭逐渐低沉的吟哦声中结束。三大祭司微微气喘,但是仍然笔直地站立在祭坛上,众人站直了身子,在女祭的带领下,再一次做了感谢上苍以及诸神的动作。
祭仪至此,终告暂落。
女祭看了看全场,询问各洞中有无相关事宜,询问各洞室食物、毛皮、柴火等物件的情况,再帮几个近日渔猎时受伤的男子祈福并施展治疗巫术,又为此花费了近一刻的时间。
最后,女祭在女戚女容的帮助之下,统计了今日整个部族的渔猎收集所得的所有鸟、兽、鱼、果,根据各洞室的贡献以及具体情况,按照相关规矩,给各洞分发了这次堆放于祭洞之中的所有食物。将其中一些鲜果和肉食分别放在四方四时以及帝女娲的祭祀位置之上,所有人再带着食物绕圈,依次感谢众神的护佑,然后出洞回各自的洞室。
整个偌大的祭洞,就只剩下了女祭和她的洞室。
冰夷是女祭的最小女儿,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她看洞室众人都在忙于处理食物的事宜,而女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祭坛上,似乎对其它事情都不闻不问。冰夷抓住机会,偷偷走上祭坛,将怀中的毕方珠小心地放在帝女娲祭台下面的一个小洞穴中。
那里,是部族最神圣的地方,藏着部族最珍贵的宝物,毕方珠就是其中一种。
冰夷将毕方珠放回原位,正想偷偷离开,一转身,差点吓了一跳,身边居然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个人,正是女祭。
冰夷赶紧弯腰致意,然后直接抱住女祭,把头往女祭怀里一埋,娇憨地叫了一声:“母祭!”
女祭摸了摸冰夷的头,笑了笑:“你今天又跟女戚洞里那几个小子一起出去玩了?”
冰夷点了点头,一副可爱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女祭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把毕方珠偷偷拿出去的事情。
就在冰夷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女祭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冰夷的长发:“你在洞里待着,好好听话,我出去一下。”
“哦,我知道了。”冰夷虽然内心疑惑,却赶紧连连点头,巴不得女祭赶紧离开,毕方珠的事情就算安全,万事大吉了。
女祭笑了一下,吩咐洞中诸人一番,转身朝洞外走去。
此时天际早已昏暗,风声也越加低沉,女祭看了看洞外,漫天一片萧瑟,四野毫无生气,缓缓摇了摇头,手中木杖轻点,身子一挺,朝着满天朔风走去。
不一会,身上已经占有不少白色雾气的女祭,来到一个山洞前,凝气叫了一声:“女戚!”
正在洞中处理食物烹制分发事宜的女戚,听到女祭的呼唤之后,略一思考,吩咐洞首继续相关事宜,随后走出洞穴,看到在风中站立的女祭,弯腰施了一礼:“姐姐!”
“和我一起走走吧!”女祭点了一下头,只说了一句,转身超一片树林走去。
“嗯。”女戚没有说什么,也抓起一直木杖,跟在女祭身后,亦步亦趋,走向那片苍茫的树林。
林中水汽浓郁,肉眼可见,呼啸的朔风四处鼓荡,发出令人震慑的声响。天际昏暗,但是浓厚的云层却反射出一种朦胧的光芒,沉重、压抑,光芒非但未使四周显得明媚,反而让昏暗之气更加浓烈。
女祭和女戚仗着巫力护身,不惧森冷水汽侵体,缓缓地在林中的小道上,稳步前行。
“我以前听上一代的女祭阿姆说过,在她们小时候,这里原本有一片的草地,还偶尔能看到野兔。”
“是,就算是我们小时候,海边那块石头还只是被浸了一半,现在都快要没顶了。”
“是啊!那时候海里的鱼也好打很多啊,现在要抓只大鱼,可没那么容易了。”
“姐姐,这次打来的食物,是不是又不太够?”
“这几年来,我们哪一次的食物,是充足的?”
“女容她。。。。。。”
“她藏起部分食物,这你我都知道,但是她那点食物,也解决不了我们面对的问题。”
“可是她的洞室已经是部族的三大洞室之一,要是连她也如此做,其它小的洞室,只怕难以支撑。今天我看木玲。。。。。。”
“木玲洞室太困难,我们又不能过分偏向,也只能委屈她了。”
女祭声音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女戚与之相处多年,深知女祭内心之沉重绝非一般言辞可以形容。
竹山部族,乃至整个山海世界的大多数部族,都是以女性为尊。女性可以练习巫术,又负有繁衍生息之重任,历来是部族的重心。
上古时代传说,神帝女娲统帅,众神击败魔族之后,为使大地拥有生机,以大神通抟土造人。为了让人类能够自己繁衍生息,帝女娲穷天地之变,合阴阳之数,创造了女子和男子。男子被赋予体魄,而女子则被赋予生育之能,为了确保人类能够有序地在女子的领导下,并对抗山海世界的种种危险,帝女娲还赋予女子修习巫术的天赋,使之具有比男子的体魄更为强大的力量。
据说帝女娲造人之后,就一直居于不周神山,不再过问山海世界之事。其余众神也遵照女帝的意愿,各自隐居,除了各自以自身力量维持世间平衡之外,也都绝少出现。
此后千年,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各部族建立起已巫女们为中心的母系社会,依靠巫术和巫女们的努力,人类安居乐业,繁荣和谐,无数的部落居于世界各地,大地生机勃勃。
然而千年之后,不只是帝女和众神放弃了人类,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世间慢慢变得潮湿寒冷,不少动植物都在严寒中死忙,人类也冻饿交加之下,人口不断减少,不少部族因此衰亡。
巫女们竭尽全力,企图阻止这一局面,却完全无济于事,数百年后,原本高山、平原与大海组成非常平衡的世界,已经变成被茫茫大海所包围的世界。无数曾经生活过人类的山丘、平原,都已经被海水淹没,再不见当初的蓬勃生气。
人类无奈之下,在女巫们的带领下,不断退往高山高原之上生活,生活日益艰难。竹山部族曾经是拥有万余人的大部族,拥有上千名巫女,实力之强,卓绝一时。然而时至今日,部族已经只剩下数十名巫女和千余名族人,而就这点力量,根据相关的消息,已经算是剩下的部族之中,相当大的部族。
在此过程中,部族生存历尽艰难,巫女们的领导地位,也遭受过不小的挑战。由于巫女们向帝女娲和众神的祈祷一直无法见效,不少人开始质疑巫女甚至是众神。但是巫女们虽然无法取得众神的帮助,但是所幸她们本身的巫力,却依然存在。靠着这些巫力,竹山部落和幸存的大多数部落一样,维持住了巫女制度,也勉力地维系着部族的艰难生机。
在最近的百多年,部族的生存日益艰难,但是巫女制度却反而慢慢稳固起来。一来,是因为越是艰难的局面,巫女们的巫力就越显得重要;另外一点,是女子为了让部族繁衍,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往往在生育了数个小孩之后,就因为身体虚弱去世,为了能够不断繁衍,也必须让更多的资源向女子们倾斜。
这些因素,让巫女们的地位得以稳固,也让部族能够凝聚其仅有的力量,在巫女们的带领下去面对重重困难。
然而此时此刻,女祭和女戚,却都知道,现在的她们,已经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木玲是刚刚通过洞仪,拥有自己洞穴和洞侣的女子,巫力不强,而她的洞侣要么太过年轻缺乏经验,要么是一些因为女子去世而重新分配出来洞侣,能力也相对较差。木玲的洞室,在狩猎、打渔和收集方面,往往都难以获取较大的收获。要是在以前,洞室之间可以相互帮助,但是当前的局面,却是多数洞室自身难保,连族中最为强盛的女祭和女戚,都没有多少余力去帮助木玲。这样下去,木玲的洞室,难免会越来越弱,甚至无法生出小孩,就会消亡。
无奈之下,木玲只好向女容求助,却被女容之子桐林胁迫之下,被迫与之欢好,以此换得女容洞室提供的物质,借以渡过难关。
男女欢愉,在部族中,本是天经地义,据说上古之时,男子与女子只需相互之间不反感,稍有遮蔽,即可成事。即使是现在,这也是部族生存所必需的行为。部族男多女少,因此一名女子往往要配备数名甚至十数名男子,故此女子与男子交-欢并非不能容忍之事。
然而部族以女子为尊,加上为了不让部族男子为女子之事发生斗殴乃至性命相拼,加上女子因为需要生育,往往寿命短暂,男子数量往往是女子的数倍。为此部族后来采取洞室制度,女子可以与多名男子组成洞室,根据情况与之交-欢,但是不允许跟外面的男人再发生关系。而男子如果胆敢在未曾成为洞侣的情况下,强行追求女子,则属于族中重罪,严重者可以直接处死。
女容之子桐林,既非洞侣,甚至未经洞仪,就敢胁迫洞室之主,对部族来说,实在是极其严重的罪行。
今日,女祭和女戚看到桐林和木玲的状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实际上,对她们而言,这件事也并非今日方知。但是碍于女容洞室是当前部族的重要力量,桐林本身也牵涉到另外的因素,而木玲又迫切需要物资,这些情况,都让让女祭和女戚只有强忍愤怒,假装不知。
但是今日的情形,却让女祭和女戚不得不探讨这一问题。这不仅是因为桐林日益骄狂,也在于他还打上了冰夷的主意。如果让他得手,而女祭女戚又不能制裁他的话,好不容易才重新树立起信仰的巫女制度,以及其他族人当前还算团结的心,只怕都要遭到重大打击。
“以桐林的骄横,就算我们让他进入木玲的洞室做洞首,他也不会满意。只怕还是会搞出事端来。”
“我知道!但是我们也知道,现在部族情况日益严峻,我们需要依赖于女容,也需要依赖于桐林。”女祭重重地一顿手中木杖,重重地说道,目光深沉。
女祭此言一出,二人又是一番无语。
良久,女戚看向女祭视线的方向,那里,居然有一股红色烟光明灭不定,虽然微弱,但是在这凄白一片的世界之中,却是再显眼不过。
桐林本身,或许并不足道,即使是女容,如果真的违背族规过甚,也不是不能舍弃。但是她们背后有一个存在,却是女祭和女戚都感到麻烦的存在。
这里面涉及的秘密,女祭和女戚一直深藏心中,因为一旦说出,对于族人会造成何种打击,谁也说不好。
因为,女容和桐林背后,是一个神。
在天地变动之后,各部族都曾经无数次请求神祇们的帮助,但是并没有明显的效果。以至于有一部分人开始认为神并不存在,只是古老的传说而已。为此还差点对巫女制度产生了重大的冲击。
后来,经历了一系列的混乱,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人们重新接受神祇信仰。
一方面是经过混乱之后寻求安慰,另一方面也是族人相信了巫女们的宣扬,一直以为神祇们正在隐居或者可能干脆是魔族死灰复燃,众神正忙于剿灭魔族。
世间的一切坏事,不过是由于魔族捣乱造成。只要魔族被彻底消灭,众神就会再度降临,天下就将再度迎来黄金盛世!
然而,很多巫女,尤其是高级巫女们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神祇们确实存在,而魔族也确实已经被打败。
当今天下,除了少数魔族漏网,其余都被帝女娲以大神通封印于不周神山。只是,这并不代表天下太平。
帝女娲封印魔族,世间清平千年。但是最近数百年却,急转直下,世间大有冰封之势,众神并非无所作为,但是却一直未见成效,这也是众神多年来不愿意直接面对一般部族之人的原因。
毕竟,如果告诉人们诸神只是在和魔族对抗,人们还会心生希望,并且同仇敌忾。然而,要是人们知道,连诸神也对这逐渐冰冷的世界无能为力,在这样的末世之下,还能有多少人,会抱有信心?
此时的女祭和女戚,看着那闪烁的红芒,心中各有所思。
看了一会,女戚低声说道:“姐姐,女容跟这位神上,或许不是什么大事,男欢女爱,本就是天地造化。况且我们族中毕竟是从这是里面得了好处。只不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女容洞室,乃是本部三大洞室之一,但是,只生了一个儿子!”女祭的木杖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一下。
部族生存,关键在于繁衍。
所以,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女子占据最多的资源,拥有最高的地位,在族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女子所生的小孩,整个洞室的男子都视为子女,因为按照规矩,洞主和洞中所有男子都必须进行合欢,既是为了增加小孩的出生机会,也是对族中男子的公平,是维护整个部族体系的重要手段。
但是女容却只生了一个儿子,桐林。
不是女容不能生育,她的条件其实很好,身体强健,巫力不凡。
也不是女容洞中的男人没有能力,女容洞中的男子,在整个部族堪称强壮。
但是她只有一个儿子。
看似不可思议,但是原因也很简单,女容和她洞中的男子,并不进行洞仪。
她只跟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而这个人,却不许她跟其他男人,发生类似的关系!
要是一般的男子,敢如此猖狂,只怕女祭和女戚早就以违反族规之名,将其诛杀。
但是这个人,不行。
这个人,是神!
女祭和女戚虽强,也敌不过这位强大的神祇。
本来仅仅如此,女祭还可以设法向帝女娲申诉,请求女帝制裁。女帝公正无私,既是人族之母,也是亲自制定巫女制度的大神。有人胆敢违背女帝律令,以这种有可能危及部族的方式,独霸一个巫女,绝对不能见容于女帝!
但是女祭不能,连一向秉公执律的女戚,也选择沉默不语。
因为这个神,给了她们部族一个重要的东西——毕方珠!
竹山部族地处山海世界的北部,乃是四大神域之中,玄水神宫的范围,天寒地冻的环境之中,比南方诸族更甚,部族生存维艰,四面海水几乎都要凝结成冰。而之所以能够维持此时的温度,仍有海鱼可以捕捞,关键就在于,竹山部族拥有这颗毕方珠!
毕方珠,是四大圣域中,南方赤火极渊守护神兽毕方,积万年火元之力,在体内形成的内丹,毕方死后方能取出。
其灵力充沛,圣气弥漫,其中的火元,即使不用巫力催动,也可以让四周暖意盎然。
竹山部族周围虽然寒气弥漫,正是靠着这颗毕方珠镇守此岛,却仍有一大片海域可供渔猎。对食物紧缺的竹山部族来说,无异于一个生命之源。
毕方作为神兽,威力强大不说,更是赤火极渊的镇渊神兽,极为难得,千万年来,也不过只有数十只。其凝结的毕方珠,更是悉数由赤火极渊的诸神保管,世间凡人,绝少人能有机缘可以一见,更不用说拥有。
女容年轻之时,容颜秀丽,身形婀娜,风姿妙曼,动人心魄。有一次她在海边沉思,无意之中遇见一位神祇路过,对其一见倾心,两人攀谈之下,动了男女之情,即时发生了关系。
事后这位神祇本想将女容带走,但是他心知帝女娲对人间巫女制度,甚是看重。私自于人间女子私通虽不算大罪,但终究还是被众神所排斥。何况赤火神渊正神祝融,向来以刚直著称。此时女容未经洞仪,就如此作为,终究难以免责,若是还将人带走,一旦被人告知女帝或是祝融,只怕非得受重罚不可。
因此,神祇仍让女容留在部族,自己不时前来相会。后来女容成年,要行洞仪,与其他男子组成洞室,一起生活。神祇居然怒火中烧,不愿别人分享与女容之情,于是找上当时的女祭等人,以毕方珠为条件,要求女容在族中拥有特殊地位。
女祭等人权衡之下,无奈答应。所以女容的洞室,虽然号称部族第三大洞室,配有不少男人,但是这些人迫于神祇之威,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而神祇为了减少流言蜚语,虽然不允许他们动女容的主意,但是却私下里提供了不少物资给予洞室诸人。诸人得此好处,虽有不敢,却也不敢再有什么怨言。
所以女容洞室,男人不少,加上神祇之助,身强体健,实力在部族中,非同一般。但是问题也在于,神祇不容别人染指女容,而他和女容却只生了一个儿子。
族中男子,对于此类事情早就议论纷纷,加上女容洞室强大,但是收获的食物,交给女祭分发众人的数量却不多,早就令很多族人心生不满。
女祭和女戚,私下里也多次就此进行讨论,出于为部族考虑的想法,两人一直容忍,也尽量压制族内的不满之声,尽可能维持族中团结。
但是女祭等人心中,始终对此有所不满。而今天的事情,却令女祭和女戚心中的担忧,更为强烈。
之前桐林强迫木玲,女祭和女戚已经是极力压制不满,毕竟木玲洞室因此得到了不少物资,而且按照二人的打算,还可以桐林成年之后安排到木玲的洞室,这样一来,问题就不算很大。
然而桐林为人骄纵,族中传言,他居然不允许木玲和自己洞室其他男子欢好,这一点已经在部族中私下里引发了很大争议。
而今桐林又不知足,企图打上冰夷的主意,要是他也像对待木玲一样,企图一人霸占冰夷的话,不仅族规荡然无存,也会导致整个部族人心散乱。一人独霸两个女性,已是大忌,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桐林会就此满足。
而女子作为部族中居主导地位的巫女制度,也承担着尽可能多地繁衍后代的重任,要是任由桐林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啊,为何总是难以免去心中那种欲望?哪怕这欲望可能会摧毁整个部族?”女祭仰天叹气。
“真和那位神上一模一样啊,看女容洞中红光闪耀,只怕那位神上今天又过来了呢!”女戚掩去心中想法,淡然说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宜贸然行动,我希望你能安抚一下神农他们的情绪,不要发生冲突。至于桐林,我来想办法处理!”
女戚看了看女容洞中隐隐升腾的红光,点了点头:“我明白,姐姐。你多费心了。”
女祭摇摇头,一点木杖,往回路走去。
女戚想了想,叹了口气,慢慢走向自己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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