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万辰天机之五里迷雾 > 第一章 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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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缓缓推开面前装饰古朴的木门,来到院中。

  清晨的阳光铺洒了整个院落。我看着一夜过后又复新生的院子,畅快地呼吸着清晨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自觉满足。

  这里是北京,后海附近一个并不很大的四合院,我的家。

  我伸手掏了下裤子口袋,还有点钱。我走出院子,锁上了院门,去买今天的早点。

  我复姓欧阳,单字一玦,今年二十有七,是一个职业写手,属于文艺青年。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只要宅在家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敲两下,为几家杂志社写写稿子就好。剩余的时间多在后海这一片混迹,白天逛逛北海公园,王府故居;晚上要么去朋友家蹭饭,要么在水域两岸的酒吧里放浪形骸,在大多数人看来属于那种“臭小资的”。不过也难怪,在后海这片被中国网民戏称为“中国最小资”的土地上很难不生长出看似小资的闲逸无忧的细胞。

  不过要论真正的闲逸无忧,我可比不过这里正儿八经的老北京人。他们坐拥着祖传的四合院,长年累月的享受着国家的经济补贴,每天只要负责把大门一开,就有来自各国各地的旅游团蜂拥而至进行参观,到时候只要按人头收个票钱就什么都有了,着实令人羡慕。

  我不是地道的北京人。我的老家在东北,七岁之前一直都在那里。直到七岁那年我父亲因一场意外离世,才举家迁驻天子脚下,一来已有二十年了。我的父亲是一位颇负盛名的鉴宝大师,他叫欧阳龙辙,在鉴别古董方面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一点都不夸张的说,80年代的中国古玩界里少有人不知他的大名。我一直以他为骄傲,可惜他走得太早,我没能继承他的衣钵,而是考上了大学的中文系,走上了文字创作的道路。再后来,母亲也在几年前因病谢世长辞,我一个人便开始了独居生活,直到现在。

  我穿过一条条横纵布列的胡同,来到了每天必到的早点摊子。摊主是位为人和气的中年大叔,地道的北京人,看见我笑了笑,操着纯正的京口儿对我说,“您来了?按着您说的,还是往日的规格,一杯豆汁儿、三根油条、一碟小咸菜儿,另外我还给您加了个焦圈,可别瞧不上眼,这可是皇家传承,绝对包您满意!对了,您是打包还是跟这儿吃?”

  我看着忙碌不停的大叔,由心一笑,“今儿就跟这儿吃吧。”

  “得嘞,这就给您摆上!”大叔爽快地回应道,接着就利落地在一旁的小餐桌上整齐地摆好了我的早点,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慢用!我这儿还挺忙,这大早上的,我就先顾不上您了,您吃您的,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我说。我坐下,开始吃饭,看着来来往往买早点的人群,听着一棵棵老树上传来秋日里渐微的蝉鸣,感受着逐然苏醒过来的京城,生活啊,就是这么平淡和简单,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无趣和乏味的,相比京城里那些天天奔波于家和写字楼之间的白领来说,我又是多么逍遥和自在。

  “就知道丫在这儿呢!”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随即一个巴掌就拍了过来,我没有回头,下意识回手一接,抓住手腕,扣住脉门,然后顺势向前一拉,站起身来一个擒拿把来人结结实实地摁在了面前的小餐桌上。

  “哎呦喂,你大爷的!”来人疼得直骂娘,“丫把眼珠子抠出来看看!是我!”

  我松开手,他站起身晃动着刚才被擒的胳膊,疼得呲牙咧嘴,用另一完好的手揉着胳膊,嘴上的功夫也还不见停,“我说你大早晨的就给我找不自在,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今天早晨没睡醒呢?”

  来的不是别人,我唯一的发小和兄弟兼损友,萧尊。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了,我爸跟他爸就是铁哥们,我们俩也是从小一起损到大的情谊。小时候一起在东北长大,到了七岁那年,我爸去世,他爸爸为了我跟他的前程就变卖了部分家产,毅然携带着两家一起迁徙北京,我现在住的四合院,还是他爸掏钱买下来的。值得一提的是,他爸爸萧老头子也是一位有名的古玩大师,据说跟我父亲还是师弟和师兄的关系。我们来到北京时,正值上世纪9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萧老头子看准了地界,在琉璃厂盘了门面,把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人托起两家的经济来源还大有富足。

  可萧尊这小子真不给他爸爸做脸,来了北京以后,别的能耐没学会,就学会了老京油子那一套贫嘴滑舌,那张嘴一开一合蹦出的话,句句都让人想抽死他几个来回。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高中毕业后,萧老头子看他也不是那块深造的料,就把他拖到琉璃厂学古玩方面的知识和能耐。他也算是继承了他爸爸这部分大半的DNA,三个月的时间就把店里的百十来件古董摸了个门儿清。但还是死性不改,手艺学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事儿就往我这儿跑,成天蹭吃蹭喝。

  我看着他那一脸因挨打而幽怨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怕你家老头子抽你?”

  他听了以后幽怨更甚,“什么叫‘又’?你就这么跟你哥们儿说话?你嫌弃我了?”

  我忙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是鄙人此处庙小,怕是容不下萧爷您这尊大佛。”

  他倒不客气,坐下拿起我的筷子就开吃,边吃边说,“这都不叫事儿,萧爷我将就一下,就当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看我还站着直直地瞪着他,豪爽地一摊手,“坐吧!这也没外人,就跟在咱自己家里一样,你就甭客气了!”

  我坐下,目光仍旧死盯着他不放,可这小子脸皮赛城墙,也不看我,埋头就是吃,最后我认输了,打开边上一双没用过的一次性方便筷,跟着他一起吃了起来。他吃起饭来可是前所未有的争分夺秒,一句废话都不说了,一会儿得工夫,盘子就都见了底。

  “你看看,这还没吃饱呢...”他叼着牙签,眯着眼睛跟我发着牢骚。

  我用力握了握拳,努力稳住了情绪,硬生生地挤出个微笑,说,“那用不用我再给萧爷加两个菜?”

  “算啦,”他竟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把牙签扔在桌上,“念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也不容易,爷就不给你增添经济负担了,别回头传出去说萧爷我占你便宜,败坏了爷在江湖上的名声,这也算是萧爷我日行一善了!”

  “萧尊!我日你大爷!”我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惊得四下过往的人都停下脚步盯着我看。大叔也闻声赶了过来,打着圆场,“怎么了这是,二位?”

  萧尊终于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站起来拍着我肩膀想让我坐下,“哎呀呀,看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你坐下,那么激动干嘛?”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一旁看热闹,我咬了咬牙还是坐下了。等到周围人都散去,我才低声说,“你他妈到底干嘛来了?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回你家玩去,我没工夫伺候你!”

  萧尊涎着脸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怎么敢来麻烦你欧阳爷?”

  我恨得牙根直痒,“少废话,你小子有事没事都没少麻烦我,平常三天两头的也没见你少来!”

  “哎,这次是真有要事相求。”他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下,“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咱换个清净的地方详谈可好?”

  我心里是极不耐烦,道,“有事儿就快说,哪那么多废话,你丫谍战片看多了吧?”

  他叹了口气,双手平举到胸前,“好好好,我投降,今天来主要是让你帮我看个东西。”随即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块zippo火机大小的玉石,递到我面前,“喏,就是这个。”

  我定了定神,接过来一看,玉石的各面都打磨得十分均匀光滑,玉体通透,即使是我这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这绝对是由一块上品的玉料精心雕磨而成的。玉的正面凸雕而出一只半龟半蛇的东西,翻过来,另一面则又工致地刻有一列七个古楷体字,“鬥牛女虛危室壁”。看到这,我脱口而出,“这应该是北玄武七宿吧。”

  “哦?”他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把玩着手里的玉石,说“古人为了观测天体运行,把星空划分成二十八个区域,称作星宿,就跟外国人划分星座差不多。这二十八个星宿又被划分为四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四象。一象里面七个星宿,分别是东苍龙七宿、北玄武七宿、西白虎七宿和南朱雀七宿。你这个上面刻得应该就是北玄武七宿。”

  萧尊紧接着又问,“那星宿具体干嘛使?就观测天体这么简单?那古人也真是闲得蛋疼。”

  “干嘛使?用处大了!”我鄙视地扫了他一眼,“星宿这东西应用相当广泛,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占星算命、看风水好恶、择良辰选吉日处处都能用到。”

  “这么厉害?”他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你以为古人都闲得跟你似的?”我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玉石,问道,“这玉石品味不低啊,想出手?”

  “嗯。我就是没弄明白这上面刻得是什么,你念了这么多年书见多识广,所以来请你帮我看看。你说回头我把这东西卖人家,人家问我什么来历什么寓意,我自己都不知道,别人还怎么信我啊,还以为我是偷...”

  他突然怔了怔,一副说错话的表情。我眯起眼睛看了看他,问,“这玉石...不会是你从萧叔那儿偷来的吧?”

  他尴尬地笑笑,随手理了理他的小分头,凑到我耳边放低了声音说,“我这不是最近手头紧么,我朋友又从美国那边搞来几只沙鹰,我前几天去看的货,绝对的正品,都是0.44的MARKXIX,凭关系一支才要我三万八!不过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向来不给我经济支援,别说三万八了,就是三千八我也拿不出来啊。所以,这不是...”

  萧尊是个绝对狂热的枪支发烧友,枪是他此生除了贫嘴外的第一大爱好。为此,他结识了北京城里不少跟他“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他那些朋友哪来这么广的路子,在天子脚下敢这么明火执仗地交易这种一线的违禁品。他嗜枪如命,平时有点闲钱就都投在这上面了,各种型号的枪、子弹配得一应俱全,买了以后还不敢带回家,要是萧老头子知道非宰了他不可。所以把买的枪和子弹都寄存在我家,活生生地把我家搞成了军火库。萧老头子是个守财如命的主,对他儿子也绝不大方。北京的生活水准自然不低,平时那三头五百的零花钱还不够萧尊塞牙缝的,更别提买枪了。之前他都是向我借钱,后来我坚决不借给他了,一是我自己的生活水准因此直线下滑,二是他买的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回头惊动了警察,翻出我那一四合院的枪支弹药,倒霉的还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已经开始倒买倒卖自家的古董了,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他好。

  “我说......”我话还没说下去,萧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他咧咧嘴巴,怯生生地接了电话。

  “爸......”

  他听筒的声音放得很大,即使我坐在他对面也能听得很清晰,电话那头传来萧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我说你小子他妈的是不是偷拿了你老子的东西?!”

  “啊...我...是......”萧尊虽然在京城里混迹许久,练成了一张使他左右逢源的三寸不烂之舌,可怵老子的毛病也没比他小时候好多少。萧尊幼年丧母,他爸爸将他一手带大,父亲的威压伴随他成长。所以每次他犯了事儿,只要萧叔看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用严刑逼供,他自己就如实交代了。

  “好小子,平常你在店里偷东摸西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竟然敢去动那块玉石,你知道...?!”萧叔的话突然停下,没有说下去,顿了一下,轻叹一声,说道,“现在马上拿着玉石给我滚回来!一个小时之内我要是还没看见你,老子就扒了你的皮!”随即听筒只剩下了“嘟、嘟”的盲音。

  萧尊吓得脸都白了,我调笑地说道,“还不快走?等萧叔来扒你的皮呢?!”

  他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可怜巴巴地说道,“兄弟,好兄弟,你得帮我!”

  “帮你?”我哼了一声,“怎么帮?”

  “你带我回去吧!顺便再帮我求求情,有你在,老头子肯定不会动我的。”

  “我?我哪有那么大面子?”我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求你了!你看咱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我也没少...”

  我打断他说,“你也没少麻烦我。”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下脖颈,“走吧,最后一次,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指望着我给你求情!”

  他一下子弹了起来,阿谀道,“我就知道欧阳爷不会不管咱兄弟的。”

  “少废话。”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跟大叔结了早餐钱,抄近路带着他走出胡同,拦了一辆出租车,向琉璃厂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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