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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辆手推车摆在四个方向,每辆车旁边站两个人。邓虎带来的四个士兵准备好三眼铳,不时吹一下火绳防止熄灭。张华也端好自己的鲁密铳。
张华此时心里非常紧张。来之前他就反复思考过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也思考过如何应对。可真到了临敌的时候,心里又扑腾起来。毕竟张华没杀过人,更没有像这样指挥杀人。这与打猎可截然不同。毕竟此时此刻,自己是猎物而对方是猎人。
好在这野草不够高也不够密,否则对方匍匐前进到跟前就更不好打了。当然,这时候没人懂得匍匐前进。突然,百步之外,十个左右的人影快步向前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咆哮着。有点遗憾,要是这些人大步跑过来的话,到身前也会气喘吁吁,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可问题是,他们喊什么呢?难道只是给自己壮胆?
“十个人,四个端矛,六个拿腰刀,没有弓箭火器”邓虎报告观察结果说。然后就开始准备弓箭。
“你们四个把他们放进三十步内然后齐射,尽量打那些端矛的,打完之后就准备肉搏。“火器的射击,在这个时代,临敌通常不过一发,往往在第二发装填的时候对方就加速扑上来了。而打掉那些端矛的,是为了防止对方结阵。
张华琢磨着想怎么让那些土匪们跑的更快些,多耗些体力,于是便在他们走到五十步开外的时候端起了自己的鲁密铳。而惯于使用弓箭的邓虎早就开始放箭了。前两只都错了一点没射中,但对方已经明显是加快了步伐。想想也是,自己这边有远程武器,对方要再慢吞吞的前进,估计在路上就被放倒完了。
邓虎的第三箭倒是射中了,张华看见一个人倒下在地上翻滚。然后张华也对准了一个远远的看起来比较强壮的矛手。鲁密铳有照门,照星这样的瞄准装置。张华从照门看见对面选定的目标与照星重合,而且渐渐变大,张华没有再犹豫,有吹了一口火绳,勾动扳机,夹着火绳的龙头落到撒着火药用来引火的火门,火门通着枪膛,瞬间膛内的火药爆燃,只听见一声巨响,巨大的后坐力把张华往后一推,张华退了一步然后才站稳,眼前是一片白烟。还好春天风大,白烟立刻被吹走了,可还是把张华呛了一家伙。张华连忙向前看去。
“中了,大人。“
“大人真是神射,以前从没见过这末远火铳能打中“
“别说了,准备一下,到下风口去打“张华一边咳嗽一边说。
说话间,邓虎又射出了一箭,这是已经到了三十步以内,看的清楚,穿胸而过。
下一刻便是一阵巨响。三眼铳也是一种火铳,只不过是三个短管焊在一起,不像转轮手枪似的可以转,不过三个火帽可以较快的敲击,可以做到近似连发。好在他们都站在下风口处发射,风很快就吹散了烟气。
只见还有四人站着,经过12发铳子的近距离洗礼,三个人倒下了,生死不知。但这三个人好似被巨大的声响吓到了一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是邓虎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又是一箭射出,射穿了站在前面的一个人的大腿。这时,那几个可怜虫好像才回过神儿来,又大喊着冲向前来。
不对。三四个人对付九个人绝对是没有一点胜算的,而他们如果回身逃跑,在火铳再次装填完毕之前绝对能跑出射程。事出反常即为妖,事情绝对没那末简单。
对方已经又向前冲了十步。张华的大脑仍然在飞快的运转。莫不是要前后夹击?先由正面这十个人吸引自己这边的注意力,再在自己这九个人被纠缠的时候从后面袭击。一定是这样。这是那三个人已经冲进了十五步以内,自己这边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下命令。
张华快速说道“留下三个人注意后方,其余的人二对一,上前迎敌!“说罢便抽出倭刀,大步向前,而其他人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便立刻随着上前。
张华在一瞬间也思考过几个来回,是自己呆在后面,让邓虎带人上前还是自己带人上前?但张华很快选择了前者。自己带领的是一个新建的队伍,而且是在一个几乎毫无约束的环境中,那么自己如果想要树立威信,增强队伍的凝聚力,只有带头冲锋这一条路。况且,六个手持五尺长刀的营养充足身体强壮的汉子,对上三个只有三尺腰刀的面黄肌瘦的土匪,可能打不过吗?
双方在七步之外对上了。那三人也明白自己处于劣势,索性背靠背围成一个三角阵。这更加坚定了张华对于对方还有埋伏的判断。如果对方就这几个人。那么结阵是最傻的做法。因为自己这里有火器,只待装填好以后就可以轰开这个小阵。
张华想,这时最好是回自己设下的车阵固守。可是这些人都是自己临时拼凑的,并不十分信服自己,已经冲出来再退回去,对于士气一定是个极大的损伤。张华知道明军士兵作战的士气向来不高,很多时候明军的战败都是因为将领临阵改策,甚或是帅旗微微后退,造成士兵的误解进而引发恐慌,最终导致全军的溃逃。说到底是兵不信将,担心将领抛弃自己。虽然张华给手下的待遇都是十分优厚的,但是他们对于张华的勇气和意志并不了解。说到底,对张华还是不太信任,尤其是这样一个孤悬敌后的处境。张华别无选择,只有冲下去。有时候,一个半对的做法坚持做下去也会收效,而犹疑不定的正确的做法反而会导致全盘皆输。
六个人团团围住了敌军,但是正如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一样,攻击这样一个三角形的阵势也是不易的。这显然是要拖住张华他们,固守待援!张华着急万分,突然间,背后传来铳声,有人大喊“有埋伏。“张华极力遏制住回头的冲动,焦急的想赶快干掉对手赶快回援。忙中出错,张华的刀法本就是这几日刚向邓虎学的,无意中发力过猛,刀势已老又抡到了身侧,身前露出偌大一个破绽,面前的对手抓住机会挺刀便刺,张华无法格挡,只有赶紧后退,眼看着对手的刀就要戳到胸前了,张华顿时感到莫大的恐惧。
莫非自己这就要死了?
张华此时此刻想起了前世小时候有一次从桌子上滑倒,头朝下的摔下去。当时的感觉也是无比的无助,心想,莫非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自己的宏图伟业才刚刚开始啊。
幸运的是,前世,是老师拖住了张华;今世,是邓虎趁着那人挺刀前刺无暇顾及身旁,斜劈一刀,从柔软的腰肋部将那人劈倒,救了张华一命。
三角去一角,原本牢固的阵型迅速崩溃。肃清残敌之后,张华才有暇转过身看后方情形。只见自己留守的三人有样学样,也摆了个三角形来应付对方五六个人的攻击。这些人中居然还有披甲的,还有手持盾牌的。但是一见张华这边已经抽出手来了,便有人大喊“点子扎手,扯呼!“还用的是专业术语呢。
张华立即帅人赶去。邓虎立刻操起弓箭开始放箭,一箭就射中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那家伙看起来应该是个首领,披有一身棉甲。但是十几步之内的一石硬弓射出来的箭,其实薄薄一层棉甲挡得住的?箭从后背穿入,那人立刻倒在地上痛苦抽搐。张华不失时机的大喊“再跑我们就放铳了,统统给我跪下!”
这一吼再加上邓虎那一箭倒真起了作用,刚才还在逃跑的那几个人立刻停下了。张华便令手下两人一组,挨个收缴武器,捆绑俘虏。没有绳子怎么办?直接解了腰带绑上。
然后就是统计双方伤亡情况。幸亏有火器和弓箭,再加上张华识破了对方两面夹击的诡计,使得对方弄巧成拙,分散了力量,张华这一队九人只有一两人受了轻微的划伤。而对方就惨了,诱敌的十人中有两人被邓虎射伤,其他全部阵亡。从后面偷袭的八人被留守的三人用临时装好的一杆三眼铳和那杆鲁密铳打死两人,又被邓虎射死一人,剩下的五人见势不妙只得投降。可叹这匪首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打扫战场的时候,对于士兵们搜尸体捡拾银钱,张华并未制止。毕竟是拼过命了,得一些也是应该的。张华还准备给他们发些奖金。虽然缺钱,但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鉴于一场恶战之后,大家都非常劳累,张华决定先去张坡休息,然后再把遗留在战场上的武器取回去。张华让四个俘虏抬着两个腿部中箭的伤员往回走。
这一战张华感触良多。自己还真是纸上谈兵更多一些啊,看出来对方的计策后,仍然中了对方的圈套,把自己的力量分散了。要是对方也有火铳弓箭之类的武器,自己这边就悬了。
而且由于自己的焦躁,将自己置于险境…….当然,收获也是有的,至少自己也是亲身经历过战斗了,下次应该会好一些…….同时共同的战斗,多少也能增强自己这个队伍的凝聚力。
张华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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