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雁无归 > 第四章 天枢

?

  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冰羽面色苍白,神情委顿,背靠墙壁瘫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双手扶着剑,大口喘息。

  刚才的一场激斗,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体力,甚至在最后时刻,她还用出了这种类似“血祭”的绝招,虽然威力无穷,但是对身体的损伤也是极大,冰羽只觉得四肢百骸如同脱力一样,各大经脉无处不痛,头晕目眩,眼皮直打架,真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只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睡,这个地方周围强敌环饲,那些蒙面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敢回城南的远东军驻地,那里本就是中央军的地盘,只不过临时让给了远东军而已,三个月前她还在东都废了中央军军团长的小儿子,算是结下了大仇,方才的那些蒙面人没准跟中央军有关系;况且去驻地的路上还有几个跟方才一样的深街小巷,刚才的事情再来一次估计小命就得玩完。至于原路返回,冰羽想了想就放弃了,她现在一身是血,还提着一柄长剑,不用想都知道她刚刚杀了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治安局的巡逻士兵给抓住,她可是知道,治安局的局长是中央军的人,根本不会听你的辩解,只会想各种招数给你定罪然后先斩后奏,在这种强硬的态度面前什么招式都是徒劳的。这一向是治安局的“光荣传统”,不管什么人,只要进了局子,就很难出来,冰羽听说过很多得罪了中央军的人,自从进了局子,就没有几个活着出来的,能出来算是命大。她现在连坐着都费劲还怎么去跟人家斗。看来只能先在这里藏着了!冰羽轻咬下唇。

  来时冰羽时刻留神着后面的动静,直到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摸进了这间看起来已经很破旧的民房。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想到这里,冰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她又想起了燕九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等他们回来后发现我失踪了,会不会出来找我呢?冰羽心里,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举头一望,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张木床上。这木床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遗留的床褥上落满了灰尘,几道阳光从侧上方的小窗射入,冰羽清楚地看到床头的柱子最上方结起了一张宽大的蛛网,一只黑色的小蜘蛛隐藏其间。不过这张床的位置很好,直面门口,旁边是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而不暴露身形。冰羽略一沉吟,强忍着不适,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那张木床走去。

  快速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也不管床上堆积的灰尘,冰羽坚持不住,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便觉胸口一痛,随即喉咙发痒,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冰羽摇晃一下,紧皱眉头,努力平抑急促的呼吸,不过随着一口血吐出,冰羽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冰羽盘腿坐起,开始打坐。

  过了半晌,冰羽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握在了剑柄上,一对秒目精光四射,紧紧盯着前方破旧的木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在门口停下,轻轻敲了敲门,冰羽没有出声。门外的人似乎确定了屋里没人,伸进一把小刀开始撬门。木制的门栓早已腐朽不堪,冒出来的一截刀尖摧枯拉朽般的划过门栓,两个呼吸的时间,门栓就一分为二,“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扬起片片灰尘。冰羽放缓了呼吸,一脸凝重。来人脚步轻灵,落地时几乎没有半点声响,隔了两丈的距离竟然听不到他的呼吸,显然也是个功夫高深之人。

  木制的门板并不结实,来人只推了一下就发出“咖喇”一声,一片木板承受不住竟然从中断裂开来,裂口只有几截木茬彼此连接。来人收回了手,又推在门板别处,“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冰羽身形一闪,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半空闪过一道红白相间的细线。

  来人刚刚似乎刚刚看清屋里的情况,忽听风声大作,一道剑光如同毒蛇一般探了出来,脸色一变,慌忙后撤,同时拔刀相抗。

  “哐啷”的一声大响,一道炫目白光闪过,绝云刀迅疾无匹,堪堪抵住了刺来的剑锋,随即在片刻的寂静里,“咔”的一声传出,仿佛什么东西断裂了,随后“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冰羽紧握着剑柄,长剑从中折断,剑尖已经落在地上,只余半截剑身。那人愣了愣,似乎认出了冰羽,忍不住骂了出来。

  “妈蛋,真是吓死老子了,要吓人也不能这样来真的!”

  冰羽无声地笑了笑,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虽然很难听,可是她觉得这是迄今为止她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心弦一松,身子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了下去,那人一声低呼,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被强健的臂膀环绕,一股男子的气息涌进了冰羽的鼻腔。

  被这样抱着其实挺好的,她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我已经查看过了,那些人,应该是中央军的那群败类。”燕九诚环抱着冰羽坐在木床边,淡淡道,不过却是一直轻皱眉头。

  冰羽双腿并排横放在床上,上身却舒服地躺在燕九诚的臂弯里,小巧的头偏了偏,枕在燕九诚的胸口,甚至轻轻转头,摩擦着燕九诚的胸口,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这个举动令燕九诚十分不爽,幽香袭来,直往鼻子里钻,迷惑着燕九诚的心神。他不是柳下惠,他是个有血有肉,有着正常人七情六欲的年轻男子,冰羽这副样子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受得了?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怀里,能不动心的估计只有太监了。燕九诚的下面已经高高地支起了帐篷,正顶在冰羽的后腰处,以冰羽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偏偏她就是一动不动,任凭燕九诚抱着。

  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燕九诚心里愤愤不平。只是他也不敢放手,冰羽这样子分明是体力消耗过度又被诡异功法反噬而受了内伤,连坐着都是问题,只怕一放手冰羽就要摔下去。

  听了燕九诚的话,冰羽沉默了半晌,幽幽道:“你全都看到了?”

  燕九诚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不错,那群人围攻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又想起什么,开口道:“以你的武功,本来是无法抵挡如此多的黑衣人的围攻的,可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会这等诡异功法。”

  冰羽自嘲的笑了笑,反问道:“你也许在怀疑,一个寻常的骑兵将官,怎么会有如此之高的武功。可是燕大人你不也是这样么,试问远东军中,有谁是你的对手。五年前老燕王放弃了你,却没想到你在短短五年里成了远东军里最耀眼的一颗新星,恐怕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不过又有哪个人不怀疑大人您的一身武功是哪里来的呢?”

  燕九诚默然不语。

  “你很好奇吧,这种燃烧自身精血从而在短时间里极大地提高武功修为的邪派法门是谁教给我的,但我不会告诉你正如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武功渊源一样。”

  燕九诚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这种功法我曾听师尊说起过,名叫‘魔狱修罗’,所用之人会短时间内极大的提升自身修为,爆发出超过平时三四倍甚至更多的实力,这是这等邪法太过逆天,体力大损还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它会根据使用者实力提升的层次折损相应的阳寿。从你之前的表现看,你起码要折损十五年的阳寿!”

  冰羽轻声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死!”

  燕九诚还要说什么,忽然闭嘴,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绝云刀的刀柄已经握在了手心。

  一个一身青色长衫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银质的酒壶,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斜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

  燕九诚瞳孔收缩。

  在与冰羽说话的时候,燕九诚一直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此人竟能悄无声息地出现而不被燕九诚发觉,必然武功极高的高手。

  “敢问阁下来此有何指教,若是没什么事,在下还是奉劝阁下,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来。”燕九诚紧紧盯着中年文士冷冷道。

  燕九诚心里也没底,面前之人他固然不惧,只是还有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冰羽成了他的累赘,弄不好这人就是冲着她来的。自从这中年文士出现之后,燕九诚就听到在方圆十丈之内出现了很多轻微的脚步声,明显是有大批人马前来。如此一来,燕九诚心里更没底了,若是他顾及冰羽,一个不慎连他也要交代在这里,在乱战之中,燕九诚也只能自保,这中年人要对冰羽使出什么手段,他也无力阻止。

  却不料那中年文士笑了笑:“燕大人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来帮你们的。”

  燕九诚紧皱眉头,他不能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敌是友,尽管他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就在这时候,怀里的冰羽却淡淡说了一声:

  “令牌拿来。”

  口气仿佛是上级对下级发号施令一般。

  那中年文士竟是点了点头,站直身体,那只背在身后的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块黑红相间系着红缨的椭圆形令牌,随手像燕九诚抛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从门口照进室内,旋转着的令牌竟泛起了绿光。

  燕九诚看着那块令牌飞了过来,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拔刀劈下!

  白光闪过,那块令牌一分为二,落在地上,“嘶嘶”之声响起,两块碎片渐渐融化,竟然将青石地砖铺就的地面烧出了两个深坑,而在深坑的边缘处,冒着丝丝白烟。燕九诚盯着已被烧穿的地板,脸色阴沉。

  燕九诚一脸冷意:“化骨黑玉!原来你们是魔教中人。”

  那中年文士哈哈大笑:“世人皆言我天枢为魔教,却不知魔就在他们心中。浮生八苦,皆因魔生,世人困于其间而不得脱。天枢之人以众生平等、自由任性为镇教箴言。只可恨世人为上位者所蛊惑,视天枢为洪水猛兽,却说我等狂悖不羁,目无礼法,此鼠目寸光尔。”

  顿了顿,那中年文士抬手一指燕九诚怀中的冰羽,“你若连这等伎俩都无法识破,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死了也是活该。”

  随后又上下打量着燕九诚,中年文士啧啧赞叹:“哥舒漠的眼光真不错,看来慕容昭远那老匹夫真是瞎了眼,竟然将你这块良玉撇到了远东,现在看来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燕九诚不为所动:“你的令牌在哪里?”

  中年文士这才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块令牌,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将令牌递给了燕九诚。

  这是一块红黑相间的椭圆形木牌,入手却比寻常木料重了不少,木牌的中间分隔出一个圆圈,中央雕刻着一朵红色的小花。燕九诚认得那花,名字叫做“彼岸花”,象征着地狱的召唤的冥界之花。

  “这是你我之间的信物,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城西的一家名叫‘朱记棺材铺’的棺材店的掌柜,你拿出这个,对他说‘我要一口最贵的楠木棺材’,他就会直接带着你去找我。那些尾巴你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被大卸八块扔进了下水道去喂了王八。出门左转有一辆马车,车夫是我们的人,等一会你们就坐那辆车回城南大营。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杨念青。”

  那中年文士说完话,对燕九诚笑了笑,转身就走了,随之一阵悉悉索索地脚步声响起,渐渐消散在远方。

(https://www.biquya.cc/id47543/257629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