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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的河东平原乍暖还寒,这里地处整个中土大地的东南,乃是大燕国的腹地,大燕国的国都东都城就坐落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
初春的大地笼罩在一片蒙蒙细雨之中,阴沉沉的天空,乌云遮蔽了清晨的朝阳,就连远处的东都城,也在一片烟雨中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意韵。
从远东归来的军队沿着东都东面的大路向着东都城前进,尽管下着细雨,更兼早春的寒风吹过,通体生寒,却丝毫不影响士兵们的热情。就在一个月前,这支由中央军、远东军和禁军三大军的精锐组成的军队在灰水河畔全歼远东十六部蛮族的人马组成的五万人的联军,将远东境内最大的一次叛乱狠狠地镇压了下去,由于镇压叛乱的功绩,包括远东军的将士在内,所有的人马将会回到东都休整。一想到东都城内鳞次栉比的店铺里琳琅满目的货物,繁华街巷的青楼里美貌动人的女子,十里大街闻名全国的东都大剧院,征途疲惫的人们咽了咽口水,纷纷加快了脚步。
庞大的东都城内早已是人山人海,市民们早已得到大军归来的消息,阴雨绵绵的天气并没有熄灭市民们的热情,他们自发的走上街头,去迎接这支归来的军队。
走在最前面的是直属燕王统领的禁军,号称大燕国最精锐的骑兵,骑士们全部都是身披重甲,厚厚的铠甲将整个人紧紧包覆,只露出口鼻双目。他们配备全国最锋利的武器,长长的马槊槊锋磨得雪亮,厚重的直背马刀悬在腰后,看起来甚是威武,产自西北的战马高大雄健,亦是重甲包覆,仅露马腿。紧随其后的是中央军的步兵,清一色的明光铠,手握长矛,腰佩横刀,镶钉的皮靴落在地上铿锵作响。走在最后的远东骑兵们不像禁军那样穿戴着沉重的盔甲,只穿了轻便的皮甲,上面缀以铁片,戴着黑铁打造的头盔,盔顶系着红色的流苏,脚蹬镶着铁叶的黑色的马靴,锋利的枪尖直向天空,弧形的马刀悬挂着腰间,马鞍的两侧放着制式的骑兵弩和箭袋。
中央军和禁军大部分人家眷在东都,家里的人追着队伍又是送水又是送吃的。大路两旁的年轻少女们对着骑马走过的禁军们抛着飞吻,飘飞的花瓣落满了禁军们的盔甲。就算是步行的中央军士兵们也受到了贵客般的待遇,明光铠的铠甲缝里塞满了不知名的市民们递过来的水果糕点。相比之下,人生地不熟的远东军反而被人群给孤立了。
远东军的骑兵们似乎不甘于这种被冷落的状况,他们刻意摆出了四人并行的马队,齐声呼喝,举起长枪,直刺长空,有的人摘下头盔在半空挥动,飞扬的流苏划出道道红线。这个动作引来了人们的欢呼,市民们的注意力转向了这群以骁勇善战而闻名的关外骑兵,一股剽悍的杀气从远东军的军阵中透射而出,原本喧嚣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去,默默注视着这群肩负着守护远东重任的骑兵们,表达着心中的敬意。黑铁头盔下面,一张张被远东的烈日灼黑的脸庞在戎装的衬托下,分外英武。
燕九诚策马走在远东军的最前面,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后面的骑兵们闹出的动静,他也听在耳中,不过他没有干涉,反而笑了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清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心里也是平静了不少。这一次的东都之行,绝不是去受勋那样简单,刚刚平定的那一次叛乱,对于经验丰富的远东军来说仅仅是一道开胃小菜,根本算不了什么。至于中央军,燕九诚皱了皱眉,一支没打过恶仗的军队根本不能称之为精锐,就算再训练有素也是一样,只有鲜血和死亡,才能锤炼出真正的常胜之师。相反,经常出去参加大小战役,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禁军们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哥舒漠临行前交给了燕九诚一个隐秘的任务,至关重要的密信,此刻就躺在左脚靴子里鞋跟里,而整个任务的中心,正骑马走在他身后,燕九诚放慢了速度。
后面的亲卫队长冰羽跟了上来,与燕九诚并辔而行。燕九诚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冰羽冷冷哼了一声,燕九诚讪讪收回了目光。
人如其名,冰羽是个名副其实的冰美人。高高挑挑的身材,紧身马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蹬着一双缀着铁甲片的黑色马靴,分别绑着一把小刀,纤细的柳腰用一根黑牛皮腰带扎起,腰身很高显得双腿很长,盔甲之下掩饰不住的挺拔双峰,因为习武的缘故饱满的翘臀看起来很结实,尽管猩红的披风挡住了曼妙的身姿,却依然能看出披风后面美好的身材。银中带金的长发从头盔后面如水银般倾泻而出,略显深邃而又精致的面孔隐藏在黑铁头盔下面,一对乌黑而明亮的大眼睛折射出一丝挑衅的意味,轻抿的双唇显示出主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股野性的味道。燕九诚甚至感觉旁边的是一头蛰伏的母豹子,桀骜不驯,美丽而又致命。
但是她是整个任务的中心,燕九诚提醒自己。
对于冰羽的事迹,燕九诚还是听远东军高层的将领们说的。冰羽出身大燕国西南边陲的一个没落小贵族,父母希望家中出个男儿建功立业,广大门楣,只是冰羽却是个女儿身,只得充作男儿教养,日日习武,聊以慰藉。十七岁加入西南军,据说还是父母花了大价钱送进去的,半年后恰逢禁军统领萧刚南下视察,被禁军统领萧刚赏识,从禁军的一个下等骑兵做起,一年多后便已经是一个骑兵联队的联队长,却因为刺伤中央军军团长的小儿子而被免除了职务。那个色胆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冰羽的酒里下药,意图不轨却被识破,恼羞成怒的他企图用强却被冰羽揍得满地找牙,据说那个小子从此以后就已经不能算个男人了。之后的冰羽没有回到西南军,反而去了远在关外的远东军,做了一个普通的骑兵小队长。燕九诚还记得当冰羽出现在远东军大本营的那一天,整个军营都骚动了,因为常年征战在外而寂寞难耐的小伙子们纷纷对着这个新来的美女吹起了口哨,铁头盔被抛上了天,军营的大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长官们的喝骂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出动了执法队才将人群驱散。随后的日子里,冰羽的房间里就被满天飞的信件以及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小玩意给塞满了,冰羽一天有一半的要去处理掉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到了最后冰羽不得不拿出一半的薪水雇了一个远东军的秘书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信件以及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燕九诚直想笑,不过他也感到疑惑,以冰羽的出身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武功。冰羽刚来的那段时间,追求者不计其数,全部被冰羽打了回去,而他亦是架不住属下的撺掇,才亲自出手,一百多个回合之后才将“绝云”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之后哥舒漠哥舒大人就将冰羽调到了他的麾下,甚至在最近还提拔冰羽为他的亲卫队长。
燕九诚轻轻摇头,哥舒大人做事向来莫测高深,他也看不明白,只是隐隐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想了想,开口道:“冰羽,东都这里你比较熟悉,等一下你带扈良和明海他们去城南大营,我去燕王府办点事,你就不用过来了。中午午饭后我会回来,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先去军机处。”
冰羽清脆的声音响起:“大人,我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大人您,如果您一定要去燕王府,恕我不能从命。”
燕九诚侧过头,看了冰羽一眼,冰羽冷漠的脸上面无表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燕九诚迟疑一下,慢慢靠了过去,直到两个人的腿快碰到一起了,后面传来阵阵嘘声,燕九诚没有回头,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不安分的主儿,该好好地收拾收拾这群兵痞子了,燕九诚暗暗想到。然后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行行好,我叫您一声大姐行吧。”
冰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哦,不,冰羽小姐,通融一下,就一中午的时间,帮帮忙好么。”
冰羽冷冷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后面的嘘声更响了,就连两旁的路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燕九诚耳根发热。
半晌,燕九诚只得道:“要不您看这样,我还剩下三个月的薪水,都是你的,我只要你中午的时候帮我说两句话。”
在燕九诚期盼的目光里,冰羽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燕九诚大喜,赶紧从盔甲的里衬掏出了用一抹青色丝绢包裹的几跟方形金条递了过去,却没有看到冰羽的另一侧的嘴角露出的一丝淡淡的微笑。
冰羽没有接燕九诚递过来的金条,燕九诚举着胳膊,愣在那里。后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
燕九诚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抓过了燕九诚手中的金条,随即快速地缩了回去。不经意间,那只手碰到了他的手掌心,燕九诚甚至感觉的出那只手的掌心处有些小小的茧子。
燕九诚抬头望去,冰羽冰山般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笑意,就像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一般。然后,他也跟着笑了笑。冰羽突然转过头。
燕九诚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微红,才明白方才竟然被人摆了一道。背后传来阵阵笑声,燕九诚冷冷看了过去。之间那些骑兵们煮着长枪在地上打着拍子,还有的直接倒拖长枪,摘下头盔用马刀敲敲打打,燕九诚的脸黑了下去,目光所至,喧哗顿止。
刚刚回头,冰羽悄声道:“大人,您这三个月的吃住我包了,包您吃香的,喝辣的。”
看到燕九诚目光里的疑惑,冰羽难得地笑了笑,眼光扫了扫后面的骑兵们,“他们会付钱的,还有,明天,他们会像小猫一样地听话。”说完踢了踢马刺,超过燕九诚走在了前面。
燕九诚笑了笑,摇摇头,正要跟上。雨忽然停了,正午的阳光穿过云层,直射在冰羽的背后,银金的长发反射着日光,刺痛燕九诚的眼睛,燕九诚抬起手挡在额头,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片刻间,整个东都城艳阳高照,丝丝暖意充斥了四肢百骸。不知怎的,燕九诚有种预感,这东都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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