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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简秋坐在讲台上一览无余，学生们安安静静的写着作业，只有纸张窸窸窣窣翻动声响。外头是秋田难得的秋高气爽，在这种宁静的午后，又是这样的氛围，自己都快要产生恍若隔世的错觉了。
简秋习惯在班里判作业，有什么问题当面纠正，好过判完再看，耗时费力。头一本儿就错误百出，直接影响自己的好心情，折回封皮儿一看，不由得高声传唤。
“白慧！”
学生们早就练就了听音辨敌情的本领，老师点名的高低起伏拿捏得分毫不差，听见自己这声调，不但被点名儿的学生迟迟推诿不肯迅速过来，就连其他人也都悄没声儿的抬起眼睛想瞧个热闹。
“白慧！赶紧的！”简秋提高了八度，越是叫不过来，心里就越是蹭蹭的直冒小火苗。及等学生蹭过来，自己早就按耐不住的咆哮起来，“你这阅读理解怎么做的，啊？原文原句，从上挪到下，你怎么就能选择C呢?”
面对简秋一人独大，学生们自然而然的选择封口不言，自己也早就习惯了我说你听。“你就站在这儿，给我重新做一遍！”自己不知不觉又判完好几本儿，伸头一看，更加恼怒了，“怎么又选B了？！你这脑子都不动，瞎猜呢？”
见学生畏畏缩缩，简秋立刻警醒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心平气和。倒不是简秋改了性情打算做个良师益友，只是自己的孩子也渐渐大了，突然发觉，曾经很憎恨自己父母的那套连讽带损、打骂苛责管教方法，自己如今也在如法炮制。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是自己无论是教学生还是管孩子，行事作风是越来越靠近当年的老娘了。难道真是根儿不正苗儿就红不了，先天就已经遗传了的臭脾气，想改也难？
简秋偏就不信这个邪，决定无论是对待学生还是对待家人，从现在开始自己都要平顺心境。但似乎转变角度过大，有点儿跟自己过不去的感觉。前一秒钟刚要大发雷霆，转眼又强迫自己和声细语，随时随地都在不停地压制内心的愤怒，夏语说自己就快人格分裂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再由着自己变成个火药桶，到时候烧得不仅仅是人，伤的更是心。于是简秋深吸一口气，转而温和的对那学生说，“这样，咱先不看英语，我给你翻译成中文，你要是中文能做对，英语也就差不多了。行么？”
学生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简秋重新打开练习册，一句一顿的翻译，“你听好，我的名字叫丽莎，我来自英国，我今年十二岁，我的爸爸是老师，我的妈妈是医生。听明白了么？”学生又点点头，简秋问，“第一题，丽莎今年十二岁。对不对？”
学生眉头紧锁的使劲儿琢磨了足有两三分钟，抬起头弱弱给了简秋答案，“不对。”几个学生探头缩脑的捂着嘴笑，简秋彻底放弃了，心里不由得同情陈静，这种理解能力，估计语文也是一塌糊涂，亏得陈静那么大的耐心，每天给学生补课到天黑。
简秋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这个白慧朴实稳重，要说劳动，那绝对是眼里有活儿的孩子，嘱咐她买东拿西也是毫无问题。在学校这种地方，唯一被看中的分数，或者说答题能力，她真的是半点儿也没有，而就目前这种教学模式，又很难挖掘出这些所谓的学困生的优点。
每年的学困生辅导计划，不过是把这些学生当作鸭子赶上架，既然不擅长，又何必苦苦相逼。也亏得领导们还总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找原因，这么简单的问题，学生们怎么就学不会呢？缘木求鱼而已！
（二）
江萍心里闷闷的，像压了块儿巨石似的喘不匀气儿。为了跟女儿随时联系，自己终于学会了用QQ和女儿视频。可上个周末竟然在女儿的宿舍里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自己追问再三，女儿虽说是室友的男朋友，自己心里终究还是七上八下的。
女孩儿不比儿子，在这些事儿上终究是要操心，自己当年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现在的老公也是二婚，哪个正常点儿的男人会不计前嫌呢？都说现在开放，再开放那也是开放了男人，坑害了女人。
自己终于理解当年父母为什么一个劲儿的催逼自己和男友领证。那是一根儿无形的绳子，一根儿即使变心也能把对方拉到二类选项的稻草。可惜当年自己太天真，总觉得领证不过是一个形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有真爱。
想到真爱这两个字，江萍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不屑的蔑笑，真爱值几个钱一斤，那不过是哄小女孩儿的玩意儿，责任才是一个男人是否合格的主要考量。
“江老师，”徐涛提醒自己，“你要叫的几个家长来了。”
自己推掉了班主任，自己的班换给这小丫头带，倒很是上心，“哦，谢谢啊！”江萍客气了一下，“还得麻烦你帮我叫。”
“这不是应该的么！我数学这几个人也不行，你不叫，我也得叫过来说道说道。”
“是银娜家长吧？”江萍翻了翻作业本儿，“你看，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作业就写了这几页。”自己把作业本儿踢给家长，“你家孩子上了五年级，是人大心大了，按道理脑子是绝对有，我发现她这学期的心就不在学习上了。”
家长一个劲儿的憨笑，江萍叹了口气，“女孩子就要比男孩儿多操点儿心，我最近听班里的学生跟我反映银娜总跟几个初中生在一块儿玩儿，你们当家长的得多留心了。我看是你们家里有了儿子，对女儿的管束就少了吧？”
“倒是不如以前管得多了，主要精力都放在小的身上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有了小的就不管大的了。再一个，银娜属于早熟的孩子，你们要了小的，又是儿子，她心里怎么想的你们问过没有？这种问题一般都很敏感，别看她就十来岁，最是心里盘算事儿的年龄。反正我得说给你们多注意。”
江萍送走家长，已是说了将近两节课的时间，“咱们这课上说，课下说，家长来了还得说。”
“真是，”何云霞立刻附和，“咱这嘴皮子，绝对能把铁杵磨成针了！”
简秋拿着格式教具撞进门来，“啊！我终于完成任务了！”
“圆满结束？”何云霞第一个探听，“我看今天这阵仗还挺大的，全秋田市的英语老师都来了吧。”
“哪儿能呢！都来了肯定放不下。”江萍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作业，“估计来的也就是部分。”
“我是不管了，”简秋一副大解放的状态，“这种课就是作秀，准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上去纯属表演，根本看不出个人的能力来，有什么意义？”
“一看简秋就是女强人类型的，”何云霞立刻笑了，“讲课就是为名声，谁还考虑能力呢！”
江萍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今别说这种研讨课，就是青功赛、能手赛这些比赛课，也不如当年的严谨了。”
简秋突然想起自己去年的青功赛，那个第一拿的真让自己窝心，不觉一阵儿脸红。何云霞立刻打趣，“江老师，你看看简秋，让我说了一句脸都红了。”
江萍也笑了，“论能力，简秋还真的是挺强的，就是还年轻，历练历练就好了。”
一个学生进来，“司校长通知所有班主任到大队部开会。”众人一阵儿抱怨，江萍一脸轻松，“简秋，咱俩这时候感觉是最好的！”
（三）
自从儿子去了英国，李刚就笑话吴雅欣整天食不知味，寝不安神的魂儿都跟着去了。自己也说不清，从前没觉得孩子在身边有多好，甚至还很厌烦有这么个堵心的儿子成天在眼跟前儿晃悠，如今终于清净了，这心反倒不上不下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搁哪儿了。
吴雅欣坐在办公室少有的出神，算计着时差，估摸几点能给儿子打个电话。董君敲门进来，“吴校，中午请教研室的老师们吃过饭了，这个是凭证，您给签个字。”
“在哪儿吃的，怎么样？”吴雅欣边签字盖章，边问询。
“在东大饺子馆儿吃的，下午都还得上班儿，也就没喝酒。不过看样子都还比较尽兴。”
“嗯，那就好。”吴雅欣明显表达了谈话结束得口气，可董君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追问，董君再站个十分八分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有事儿？”
“是这样，”董君丝毫没察觉吴雅欣的心不在焉，依然是闲聊的节奏，“市教研室的侯老师，觉得咱们学校今天的讨研课承办的还是不错的。”
“哦，”吴雅欣已经学会耐心的等待董君的大喘气儿。
“而且今天老师的引导还有就是学生的调度，都很有，很有节奏感。”董君可能是竭力回忆侯老师的原话。
“嗯，”吴雅欣继续耐心的看着董君，如果自己太性急打断她，董君八成会把自己要说什么都忘掉，到时候再等她回忆更费时间。
“所以，侯老师建议，下个月市教研室还有一个阅读课研讨会，是不是也能在咱们学校举办？”
经过这么久的磨合，董君绝对属于算盘型选手，比如你告诉她应该走路不能跑步，她绝对会问你先迈哪条腿合适。因此面对董君，吴雅欣一向是安排好活动的每一个步骤，包括细节。
“我记得司云燕开学就计划下个月要开运动会吧？你先确定一下研讨会的具体时间，再和她商量一下，如果能腾出时间当然可以，如果没办法腾挪，那最好以学校的活动为主。”
董君出去没五分钟，司云燕就跑了过来，吴雅欣只好匆忙把刚刚拨通的电话挂断。
司云燕外柔内刚的开门见山，“吴校，董君跟我说要把运动改期？”
“没有啊！”吴雅欣敏感的察觉出些许火药味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不是让董君跟你商量嘛，看是不是和研讨会冲突，如果影响运动会那咱们当然得以学校的活动为主。时间上冲突？”
“如果硬要改期也不是不能，就是老师和学生们可能得受点儿冻了。”
吴雅欣心里暗叹，这个司云燕，平日看着柔声顺气儿的尽说些好听话，鬼心眼儿到比别人多好几个，这话里有话的探自己的口风，无非是掂量她和董君自己更看重谁。
“运动会毕竟是学校一个比较大型的活动，承办教育局的活动也得先看咱们自己的安排。”吴雅欣尽量和蔼自己的语气，“如果没办法改时间就让董君和教育局商量看能不能改期，不能就放弃。”
司云燕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笑，“预备运动会的计划我已经打印好了，吴校要不要看看？”
“不用！”见司云燕笑意微僵，补充道，“你是办事儿的老手了，我放心。”
“吴校，还有件事儿得跟你商量。”
“嗯？”
“体育组跟我说有部分器材损坏了，平常上课到时还能倒腾过来，如果要开运动会就有点儿不够。”
“那就出去买呗！”
“已经买回来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
“没法报销。”
听司云燕满是委屈的口气，吴雅欣心里有些不爽。有话不直说，这个司云燕总能打个小算盘，有时候本来可以自行解决的事儿，也非得跑到自己这儿怨苦叫屈一番才罢休。吴雅欣自己就是从一线干上来的，巴掌大的地儿，也就是那么些个事儿。谁能干谁偷懒，谁诚恳谁取巧，虽不至于一眼定论，但也有个路遥知马力不是？
“怎么没法报？”吴雅欣等着接司云燕的招儿。
“我去财务问了，”司云燕故意停顿了一下，“财务说账上没钱。”
吴雅欣故意看着司云燕没说话，等着她下面儿的。司云燕明显感觉有些底气不足，但话已吐了一半儿，想收是不可能了。只好续完，“我觉得这学期还没过一半儿呢就没钱了有点儿不对，问财务，说是钱瑞预定下一笔费用要买教具的。”
“你先拿来我给你签字，剩下的事儿再说。”
司云燕显然没料到自己回这么速度的解决这件事儿，更带着点儿失望。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出去了。
吴雅欣叹了口气，人多口杂是非多，真是一点儿也不假。自己有时候也很纳闷儿教育局的安排，一个人的活儿非要安排三个人分，把好好一个学校搞得头重脚轻，都说人多力量大，可那也得以团结为前提，人多事儿少，多余出来的精力全部用在了你踢我踹的窝里斗，自己这个校长都疲于应付他们。
吴雅欣突然醒悟，一看时间就泄了气，今天这电话也甭打了，这个点儿，估计豆豆也没时间跟自己聊天。
（四）
司云燕很得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音体美组调动的干劲儿十足，运动会的热度还没退，又赶上市里组织的‘乡村学校七彩课堂’。云燕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施展拳脚，当年福山小学的体卫艺，全仗曲洁一人，自己嘴上虽说绝对不会服软，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三个自己也未必抵得上一个曲洁。如今自己独挑大梁，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各显神通的时候终于到了，自己要让吴雅欣，更要让局里知道，我司云燕也是顶一不顶二的！
一连几天下午都到局里开会，这个所谓的‘乡村学校七彩课堂’其实就是给一直就有的‘第二活动课堂’换了个名头，没什么深奥可言。教育局之所以如此重视，不过是为着从上到下的专项拨款。以前的‘二课堂’那是你学校自娱自乐的玩意儿，如今改名换姓，虽说换汤不换药，但毕竟档次不同，云燕也早就琢磨着借这股东风抖抖威风了。
云燕一进办公室，就立刻拿出往年兴趣班的统计表，逐一筛查：舞蹈、书法、足球和陶艺都是比较有特色的兴趣班，继续留用；小合唱、英文合唱两个组完全可以合并嘛，今年可不能再有滥竽充数的现象，至于作文和奥数，现下最反对加重学生课业负担，兴趣班就是要让学生们高兴的，跟课业有关的必须撤销。
挑来挑去，云燕郁闷的发现也就六七个可用，看来还得重新谋划啊！拿着笔在纸上划了半天，终于满意的松了口气，接着就是打了一连串的电话。等人的功夫，云燕在办公室的地上来回度着步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不由得摩拳擦掌。
被通知的老师们陆续到了，云燕查点了人数，略带兴奋的语气向众人宣布了‘乡村学校七彩课堂’这个好消息，老师们倒是个个淡定，并没有云燕预想的那般激情高涨。云燕心里微微不爽，嘴上仍然热情洋溢，“我们这学期的兴趣课得重新调整了，我们预计十月二十号重新开张。在这之前，咱们几位老师带的兴趣班都得重新考虑一下。”
“什么意思？”何云霞第一个发声，“不用带了还是得换内容？”
“得换内容，”云燕很高兴有人应和自己，“我看了一下，咱们几位带的兴趣班太平淡，就是没有新意。所以我把大家叫来交流一下，看看你们诸位还能不能想出什么更精彩的？”
“我可是想不出来，想得出来也不一定能带得了啊！”何云霞笑盈盈的把球又踢回给司云燕，“要不你帮我们想一个吧？”
“我一个人的脑子毕竟有限，”云燕有点囧，“大家还是人多力量大，集思广益呗！”等了半天没人吭声，云燕补充道，“我倒是想了几个，你们看看是不是可行？课本剧算一个，十字绣也可以，儿童喷画。”
“那我就改成儿童喷画吧！”何云霞快人快语，“上这个兴趣班可得买材料，这个学校给出钱集体买？”
“所有器材用品都是统一购买，这个是专款专用。”
“那行，我就这个了。”何云霞显然没心思听云燕讲来龙去脉，甩甩手，“我还有课，没事儿我先走啦！”
何云霞这来去匆匆的，把云燕搞得极其尴尬，预想着能有个激烈的讨论会，如今却成了这样，愣了半天，才发觉老师们都盯着自己看，勉强笑了笑，低头往纸上记着什么，“那好，何老师定了儿童喷画，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那我就改十字绣吧！只要学校给买回来东西就行。”陈静也接着站起来，“我也有课，班里没人看着，怕学生出事儿。”
众人接二连三的往外走，“司校长，你想好了通知我们就行，都有课呢！”云燕的脸色明显的难堪起来，想要发作，又不知道该抱怨些什么，这些人分明是非暴力不合作！
“简秋，你也有课？”云燕见简秋走在最后，连忙叫住。
“课倒是没有，不过忙着判作业呢。”
明显就是借口，云燕更要跟她长谈一下，借以舒展胸中闷气，“不忙，我就耽误你几分钟。”自己一把拉着简秋在沙发边儿坐下，生怕她跑了似的，“你打算换什么？”
“我没打算换啊？”
“没打算换！？”云燕惊愕的张着嘴不理解，“为啥？”
“我现在这个兴趣班儿挺好的，学生都爱上，没必要换。”
云燕定了定神儿，脑子里搜寻了一下，“你现在带的是......?”
“英文电影赏析。”
“哦，对。”云燕心里立刻不屑起来，“我看你每次活动也就是让学生坐在那儿看电影嘛！”
“对呀！看电影不坐着看难道让学生站着看，还是跑着看？”
云燕拿不准这个简秋是真风趣，还是在拿自己开涮，无论哪一种，自己都不大喜欢。不过云燕依然大度的朗声笑了，“Miss简，你真幽默。不是站着、坐着的问题，是没有新意。咱们这次的‘乡村学校七彩课堂’是全秋田市组织的，市里的领导们都要来参观的，”云燕希望能够引起简秋的重视，还声情并茂的在手上比划着动作，“所以活动内容要特别能够抓人眼球，你懂嘛？”
“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暂且不管他是普通兴趣课还是什么‘乡村学校七彩课堂’，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们在课余时间真正的放松，不是为了给领导们参观时候看热闹的。你现在非要把学生们特别喜欢的兴趣班改掉，难道他们就一定非得喜欢唱歌跳舞、儿童喷画，就不能喜欢看电影？”
“不是不能喜欢，”云燕平常只是觉得简秋不太爱表现，今天看来竟然还有那么点儿执拗，“是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爱好。”
“我不觉得你列出来的那些爱好就比我的这个更好。”云燕听出此时简秋的语气不大好，有些激动了，“孩子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爱好不是你给他规定的。更何况我这个兴趣班能够提高学生们的英语听力，增加见闻，拓展中西方的跨文化交际，最主要的是孩子们都很喜欢。每学期都是人数爆满，有的学生甚至进不来很遗憾。所以绝对没有必要改！”
云燕彻底无奈了，这么个温顺的羊，今天是屁股上扎刺儿了，还打算拿她做法立个榜样，看来是白费力气了。只好定定的看了看简秋，“那好吧，如果你坚持。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简秋走后，云燕突然觉得很累，自己竟然也有这么无助的时候。有时候自己就在想，如果我司云燕是坐在吴雅欣那个位置，他们是不是还敢这样对自己。但脆弱绝对不是留给单位的自己的，云燕拨通男人的手机，“你忙完了没？忙完了，等下班的时候就过来接我吧。”
（五）
吴雅欣气恼的盯着陈静，“一会儿市里的领导、区里的领导都要下来视察这个七彩课堂，你把这几个学生散放在校园儿里成何体统！？别的学生都参加兴趣班儿，这几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有兴趣班。”陈静面无表情，“班里都在搞活动，办公室又没地方呆。”
“怎么就能没兴趣班儿，他们自己报的什么？”吴雅欣有点儿迷惑，“学生们都在各自的兴趣班儿里，他们怎么就能没地方呆？”
“他们报是报了，”陈静的语调毫无起伏，“不是因为报的兴趣班儿人满了，就是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吴雅欣越听越糊涂，“怎么就被退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无法胜任吧！”陈静的嘴角此时反倒添了几分讽刺的笑意，“我也跟个别老师协调过了，总之，就是被退回来了。”
吴雅欣此时听出个大概了，这些老师们，一个兴趣班儿也要挑三拣四，又不是毕业考，还这么着！看了看几个学生，灰头土脸，几行臭汗挂在脖子里，倒是玩儿的高兴。这眼看领导就要视察，放任在外也不是个事儿。
“你去找司云燕，让她赶紧给这几个学生安排个地方。这是我看见了，我要是看不见，还不知道他们几个惹什么麻烦呢。”
吴雅欣只觉得这个学期的迎检是没完没了，自己都觉得厌烦却还得打起精神鼓动老师们积极参与。最近不停的有人跟自己抱怨，说正常的教学工作不断被打断，恐怕要影响教学进度，自己又何尝不希望每个学期能平顺无事的度过呢！
吴雅欣回到家已是下午一点二十，胃里早就没了对食物的需求。李刚将近一个月都泡在北京谈生意，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这九十平的房子倒显得比学校操场还空旷。蹭掉鞋，一股脑歪在沙发上再不想起身，顺手抓过一个靠垫儿当被子盖，窝儿都没挪的睡过去了。
手机铃响了有一阵儿，自己才勉强支开眼皮子，忽地受惊一般猛坐起身，神仙，下午四点三十五了。摸过手机，是钱瑞的电话，回拨过去。
“喂？吴校！”
“嗯。”吴雅欣尽量减少说话，免得钱瑞听出自己刚睡醒尴尬。
“局里刚打过来电话，通知周四下来检查‘六认真’，用不用给老师们开个会，传达一下。也好让老师们有个准备。”
“嗯，行。你给开吧，我还有点儿事儿，估计下班儿前是回不去了。”
又是检查，放下钱瑞的电话，吴雅欣再次倒回沙发里。每回检查不过是走形式，又何必欺上瞒下！成堆的教案、作业放在那儿，顺手捡两本儿翻翻，这就能检测出一个学校的教学情况是认真还是含糊？认真的人永远都是一丝不苟，尽心敬业，那些心就不在工作上的人，你检查他也是糊弄凑数而已。
人们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功上，与其做这些个没用的检查，倒不如自己反省反省。上学期的考试卷儿出的，那真是想起来就头疼，几个校长联合反应，教研室的人还振振有词，把责任都推到印刷厂身上。都拿别人当傻瓜呢，如今谁不知道出卷儿都是电子版，你自己排好了的版面儿，印刷厂不过照样儿印出来，谁还有那时间替你改去。就算真就替你改了，那这印刷厂的工人水平可真是够高的，都能改卷儿了，还不赶紧聘到学校里来教书，真是有点儿可惜了。有时候有些话不能放明了说，不然谁还下得来台，也只好装聋作哑罢了。
中午没吃饭，这会儿还真是有点儿饿了，吴雅欣翻翻冰箱，懒得做饭，捡了两片儿干面包就着一罐子蓝莓酱，权当今天减肥了。没吃几口，被呛得直咳嗽，忙从暖壶倒水打算顺顺，没想一拎水壶，竟是空空如也，只好从水管子里直接救急了。
手机再次响爆，吴雅欣平复气息，拿起电话，大喜过望，兴奋异常，“喂，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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