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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道跋涉两日,一行人终入谷中。隼不言细数鞋印,约有三四十双。想不到夜津山庄两百余人进来,更有白啸海这般顶尖高手指路,竟活不到两成。
林曼音叹息道:“谷中风情万种,谷外险象环生。”
隼不言低声道:“这与某些人是一样的。”说罢扫一眼白世尘,白世尘只顾认路,忽地瞧见一缕丝带,丝带五颜六色,颇有异域风情,林曼音见这丝带,不由得忆起当年。
衣着怪异的人,每人都蒙着厚厚的纱面,腰挎月牙般的弯刀。女人却是身裹长袍,从头到脚只留双眼晴。她仍记得,这些人不论男女,眉目生得极近,眼睛大而水灵,因此英气十足!他们头发皆是卷曲的,些许还是金发、棕发。
这一批人来到滇中,与白啸海促谈了甚久。临走前留下一批火药火器,与色彩艳丽的绸缎。
白世尘那时仍小,她缠着要这绸缎。
白啸海望那一箱雷火弹,道:“我的小宝贝儿,你若能将这箱东西挪到西仓,这些绸缎尽数归你。”
白世尘起疑,道:“此话当真?”
白啸海道:“当真。还不快去!”
白世尘累死累活,将雷火弹一颗颗运到西仓时,太阳正要落山。她回去时,白啸海依旧坐在那,黄昏将他笼罩在一片慈祥里,虬须擞动着,仿佛老龙临终前的叹息。
但那些缤纷的绸缎早已不见了。白世尘怒道:“你骗我!”
白啸海道:“不错,我骗了你。你要晓得江湖险恶,任何能占便宜的时刻都不要放过。正如我骗你帮我运货,而江湖这么大,总有运不完的货物。”他抬头望了望夕阳,不再说话。
现如今,白世尘将此话牢记在心。她认出这绸缎,也晓得必是夜津山庄的人马前来营救。
她的皮肤如此雪净,面容又很秀丽,以至于人一眼看上去只注意到她的美,全忽略掉有颗多危险的毒嚢在她心头跳动。
“是她!又是那疯婆子!”白世尘喊得很绝望。
绝望到隼不言都要多嘴:“令你怕到这一步的人,我定然要见一见的。”
白世尘道:“不行!她与那个血人是母女,专门狼狈为奸污辱少女。”
“竟还有这等事情?”林曼音剑已出鞘,仿佛要以疯婆子为砧板,做一桌五花肉。她又瞟了瞟白世尘,不知该信与否。
隼不言看在眼里,只道:“幸好我是男人,你们是要提心吊胆去,还是随我平平安安办事。”
如他所说,林曼音决定不再节外生枝,况且她怀疑白世尘所言真假。
白世尘看出了端倪。她晓得两人不大信任自己,故借刀杀人的计策也破灭了。
幽幽谷中,草叶纷飞。日光打落在茫然无际的草地上,点点缤纷便是各色奇花。
一岁一枯荣,落叶还未化作养份,新芽便已苍绿。如此反覆,方成这一派长春景象!闻来草木清香,谷中又实在静谧,唯有飞叶在谷间的摩梭声。
飞叶声中渐渐有了别种声色。一抺琴声竟从谷中传来,待隼不言登至高处,已闻见琴声的源头。
一座装修精美的楼阙矗立在河流旁,这条河又横贯谷中,远远望去,此河始自恶雾林,淌至长春谷的尽头。
宛若神邸。
隼不言仍在欣赏,一柄剑已横在他胸前。
林曼音与白世尘亦被剑锋指着,他们眼前有五六个衣着怪异的人。这些人倒不是轻功了得,杀到眼前都不被察觉,而是身披花草绿衣裳,宛若地皮一般,埋伏在这座山头!
隼不言道:“良辰美景呀,若有血流在这里,岂不坏了这派美景?”他低眼见到使剑人的手,缺了两根手指,但指节隆起,异常有力,是个使刚硬剑法的高手!这柄剑较之寻常也阔一些、重一些。
缺指剑客道:“要看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血!”
隼不言道:“若是坏人呢?”
缺指剑客道:“天诛地灭!”
隼不言道:“我是好人!”
缺指剑客笑过两声,道:“好人?那就用血滋养花草,也算做好事!”
隼不言已能感受到剑的冰冷,一厘、再一厘地逼近!
林曼音忽道:“且慢!我们并非夜津山庄的人。”
有人喝道:“若非夜津山庄的人,为何救走这白世尘?”
隼不言假意惊道:“啊?什么!她、她是白世尘?”
林曼音则是真的惊到。
白世尘见身份败露,忙使出俱寂神功,身旁人哀嚎一声,手臂断裂!白世尘急忙飞身而去!指中发力要取隼不言性命!
缺指剑客剑一出,竟有剑气!两者撞击,险些要了隼不言性命。
然而缺指剑客这一剑,则是救下隼不言。
隼不言道:“她要杀我,至少证明我并非夜津山庄的人。或许,你这柄剑也该撤下去了。”
缺指剑客的剑仍在隼不言喉口,他道:“若她料定我会救你,方才故意使出一招,好让我信任你怎办?”
隼不言道:“剑在你手,怎么说都是你对。”
缺指剑客道:“将他们绑起来,先见主人,听候发落。”
一路上,隼不言见到诸多埋伏,想必是用来对付白啸海。如此看来,霜剑是受人指使方才在飞沙镇中强抢白世尘,而幕后黑手,要的却是白啸海的性命。
林曼音倒是沉默不少。几乎话也没讲。
她有些自责,想不到极力保护的弱女子,竟是恶毒庄老爷的独女。方才还更要取隼不言性命,显然十分恶毒。她斜睨隼不言两眼,定然有些愧疚。
隼不言轻声道:“她名叫白世尘,确实是个需要提防的人物。”
林曼音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早说出来?”
隼不言道:“我若说出来,你也只当是我血口喷人,定然是不信的。因此我等她原形毕露,省了不少嘴舌。”
林曼音怒道:“我竟如此蛮不讲理?再乱说,我将你肠子剖出来,晒成腊肠。”
隼不言道:“别说剖我肠子,你连绳子都剖不断。”
林曼音眸目如星火,几乎要灼死隼不言。
隼不言又问:“你曾说夜津山庄都不是好人,这是为何?”
林曼音敷衍道:“他们与波斯勾结,害过不少人。既是人以群分,又怎会冒出来好人。”
隼不言哦了声,原来夜津山庄势力庞大,在这江湖中甚有威望,功劳还要归结于波斯人的助力。先是二十余载在江湖中招揽的能人,波斯更是神秘的国度,异人辈出。那这滇中第一高的名号,实至名归。
他微微叹息,白啸海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此地结下仇怨,白啸海定不会放过他。
事实上,隼不言可与缺指剑客一搏,兴许还能逃脱。但他并未这么做。他想看看谁人与白啸海结仇,又能否将白啸海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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