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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那酒鬼如何了?”隼不言摆弄锅盏,其中腾起紫斛药酒的香气。
美酒当配日月,奈何抬头也拨不开雾霭。他道:“多亏你带的锅碗呐,不然我们可要变得与她一样了。”他指白世尘,当论饿得眼冒金星。
因而见到他手中一碗斛酒,格外的香,令她拼命尽全力伸手!
眼看要抓住,这雕花瓷碗却离远一寸。
她不甘心,再要拿下,却又远了一寸。
隼不言的瞳仁好似钢铁所铸,迸射出寒芒。便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晓得你是什么人,现今我想入谷,而你要出去,最好莫耍花样。”
话音刚落,剑柄狠狠砸在隼不言头上。林曼音道:“好无礼!竟然调戏个将要饿死的人。”
隼不言暗怒,冷哼一声便将头别了过去,不再说话。
白世尘本当讥笑,见到他那般眼神,也笑不出来。她接过斛酒,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心里打个算盘:先面上向他们示弱,届时她要逃脱,莫凭这小子还能拿住她?
一行人吃饱喝足,便又上路了。
他们翻过噬人藤蔓地,又涉足怪石林立处,淌过几条溪,翻越坡数顶...几乎察觉到垂暮。
破碎黄昏,丝缕斜映雾中,宛若一片神迹。
整片林子都寂静下来。日出觅食,日落而歇,算是大世界的准则。这一刻,任生死作食,都被包拢在静谧详和之中。
好似母亲的怀里,又似慈佛的掌心。谁都忍不住卸下防备,享受这短暂的平和。
可惜他们不能享受,一有间隙就葬身在走兽猛毒嘴中。隼不言觅见一块侧坡,可挡三面,用作守夜是极好的。
他不禁叹了口气,道:“一间酒家的床铺原来是那么舒服,那么暖和。”
林曼音道:“你可小心了,莫要睡死在床上。”
隼不言道:“那可不行。我若睡昏头,你小心日后多个弟弟妹妹。”
“你、你、你!”林曼音满脸腓红,也怨她娘年数虽不小了,也能如此妖魅,仿佛只要好兴致,就真愿与心仪的男人春霄一夜。
她拔出了剑!隼不言也晓得闭嘴了,两眼朝上一翻,几乎将林曼音气得昏厥!
她只得快快收回剑,嘟囔着:“不管你,自生自灭吧!”岔岔踱到坡下,搭建一处落脚地方。
白世尘暗暗笑着,谁奈隼不言将气泼洒在她身上:“你笑什么?吃饱干活!”
剑柄又毫不留情地敲来,只这次被他一手抓住。可惜林曼音使的双剑,另一柄打得他直咬牙。“你又神气什么?一起干活!”
隼不言气得要命,暗暗数着被敲几下。今日她拿剑柄捅他,今后他也拿身下宝剑捅回去!嘴上嘟囔句:“凶性不改,是属老虎的。”
林曼音惊道:“你怎晓得我属老虎。”
隼不言摇了摇头,苦笑道:“神了。”
入夜时分,耳边风吹草动,令几人都从倦意里挣出来!细细闻着动静...
林曼音道:“你看见什么?”
隼不言道:“一只虫子!”声音异常激动,不像在叫虫子,而是碰见吊睛大虫似的!
林曼音揶揄道:“区区一只虫子,已将你吓成这样。”
隼不言道:“你不怕,上前解决它。”
林曼音正欲赌气上前,倒被白世尘一把拉住。
白世尘道:“且慢,你先看看清楚。这确实是一只虫子,只是...”她指尖朝前点去。
未免太过庞大,故有至毒百足,不过人腿之长,现眼前叶色百足虫,立有人高,堪比蚺蟒。
它嘶嘶发音,如毒蛇般仰起半身,摩梭着嘴牙,就似两叶铡刀,相合便可斩首!
它好似王者般审视几人。
“咕哇”、“咕哇”、“咕哇”...蟾声,光闻见便觉悠远。仿佛千年前一座深井里,连水都已干涸了,却有至阴至寒的气息迅速蔓延...脚底上身,最终天灵盖都被凝结!
之前神气活现的叶百足虫,却缩紧两根柳条般壮硕的前须,不敢动一丝一毫。
所有生灵都静了!它们皆在惧怕!隼不言额上一滴汗还未落地,便凝为冰露!
一股逼人的寒气,正随心跳声前来!
隼不言抓起林曼音便跑,白世尘见状跟上。三人倚仗篝火带来的暖意,看远方冰晶闪烁,竟从雾中钻出一只冰蟾来!
冰蟾通体雪白,犹如白玉,却吊一双虎里虎气的金眼珠子。所经之处,草木成冰!它靠近叶色百足时,任两排细密的足脚,皆也冰住不好动了!
叶色百足瘫立在那,须头若那风烛残柳,任由冰蟾开始吃它,也未敢乱动一下。
冰蟾张嘴,抽出数十根菌丝。它们细而奇长,焕发金泽!顷刻刺入叶色百足虫巨大的身子,只一吸,百足偌大身子恍成个虚壳!
隼不言道:“我虽未刻意去看蛤蟆如何吃虫,但我肯定,它这吃法是古今第一蟾。”
林曼音道:“不奇怪,只因它看起来是蟾,实则是...”
“金毛菇。”白世尘接下话茬,又道:“金毛菇至阴至寒,当蟾仍是蝌蚪时,茵丝便已扎入血肉。随宿主成长,最终全身沦为金毛菇的行尸走肉。”
林曼音有些诧异,目光极快从白世尘身上转至冰蟾。她道:“亘万年间,古人都当金毛菇全数灭绝,未曾想这一只遗种正在恶雾林作威作福呢。”
冰蟾吸了百足虫,意犹未尽,三两寸地朝人蹦来。
三人暗想不好!隼不言轻声道:“危难之际,我们要众志成城,切不要给它吓退。”
等冰蟾近身,却只在林曼音身前停顿。
林曼音正纳闷,余光却瞥不见两人,原来隼不言与白世尘默默退了一步,她立在最前边!林曼音心中痛骂了姓隼的千万遍,却也不敢乱动。她附近仿佛降到了冰点,和息一团团白气。
冰蟾张嘴,那金色欲滴的菌丝便在林曼音腿边伸展。
它好似醉了,摇摆不定,迟迟没有攻击。蓦地,这菌丝反倒迎向左侧,如同苦等十年的女人,终于盼见故人!
故人未来,掌风先至!
掌风波及处,草断叶枯!纷纷扬扬地碎叶激起,又有惊人的两道指力混在其中!那指法的轨迹,湮叶无声!
它们都打向手掌大小的冰蟾!
冰蟾不躲不避,反倒将菌丝收入嘴中,稳如磐石!
旁边一切都已覆灭!唯独它身上有些尘土,这尘土还未抖落,已被冰霜包裹住,这冰蟾开始冻结,显得通透雪灵!一双金睛直迸怒火!
林曼音毫无犹豫,挑了冰霜还未覆盖的后半身,长剑刺入蟾身!
冰蟾“咕哇”一声,竟将伤口火速凝结起来,连同林曼音手中的剑冻结在一起!林曼音短剑早起斩下!奈何斩在冰甲之上,只问刀刃铿锵!却不好再伤那冰蟾一丝一毫!
冰蟾大怒,便要对林曼音发难!
谁知它朝上一蹦,因背上插住一剑,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隼不言与白世尘从暗处现身,他拿住剑柄,将冰蟾在空中转了数圈!冰蟾大怒!鼓着两颊释放寒意,冻得隼不言几乎要丢下长剑。
隼不言从地上拾几叶包住剑柄,直将冰蟾转得晕了,连寒气都不放出来.....
他打量着稀奇之物,方才一瞬摄出的寒气,正常人的臂膀早要冻掉。幸亏他以七荣之力充盈在手掌,方才勉强拿下。能如此轻松拿下冰蟾,也算机缘巧合。
隼不言道:“它值多少?”
林曼音道:“无价之宝,绝世珍奇。”
隼不言掏出一两银子,松在林曼音掌心。
他道:“这柄剑我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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