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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快的马,也无法在终点停蹄。因为人在马背,路会随人而冗长,直至走遍天涯发成雪。
飞蝗勒蹄,看见前方烟火。奔了百里有余,此处也算唯一人迹。
天边残霞,几多飞沙。
我道:“看来不得不在镇上过夜。”
临江仙道:“过夜...”他接着问道:“盘缠可算富余?”
我道:“不多。”
临江仙道:“不多有不多的用法。”
我道:“怎么个用法?”
他道:“届时到了客栈,自会知晓。”
我只点了点头,为掩饰身份,临江仙与我都已披上白袍,头戴斗笠。都追雄途伟业前,不晓一霄醉意远,两个离人,瘦马风沙。
霞光渐远,离人寂寞,小镇却多来往。只因镇口风沙肆虐,不少人蒙着面纱,我与临江仙相视一眼,自也戴上。如此一来不当是掩饰身份,反倒自然。
人潮拥挤,灯火初上,几批人马绝尘去,又七八来客掩面纱。我暗自嘀咕着:“原来不是百里绝人,而是百里内的人都聚镇上了。”
野马气躁,见人多便暴鸣起来!任我收疆勒马,仍横冲直撞!路上行人吓破胆,避不及的杀猪般大嚎,大腿已是血肉模糊!马蹄带血,一路更为狂躁!我眼前忽然闪出三个人。
镇口笔直的道上,所有人都朝两侧惊逃,这三个人却逆流而来。三人就在马前站住了。
最左边的抽刀,一柄短刀不到肘膊,却有逼人的寒光,这光能从眼里冻到心里,最后,身心都将凝固。而他眼无比炙热,被他盯着就如烹煮,也将寒意融化在火海之中。
中间胖子手边什么也没有,看样子也不打算做什么。
最后一个身材瘦长的人,与胖子一样打算。
他们都晓得,七寸锋芒足以刹住一头野马!
事实上,这寒芒还要凶狠,它朝得不是马,而是骑者咽喉!
枪已入了刀光!
临江仙就立在人马之间,断刀!停马!
布葛撕裂,破布还未落地,临江仙已然披上新布。却仍有一寸光辉侧露。
三人眼中都掠过一丝异彩,堪比黎明泄过指缝。
胖子道:“来者何人?”
临江仙道:“你们又是哪路野人?”
胖子蹬履华衣,身份不凡,却见他笑过几声,道:“我与旁人只算‘凤鸣奇巧’的人,这位被你斩断了刀的只算初识。既都碰巧来此比武,兄台为何大打出手?”
临江仙指向我,冷冷道:“方才这人不是比武,而是取我师傅性命!”
三人眼睛,都在不经意间瞟我。
用刀男子平静下来的时候,目如星皓,依旧有一丝光芒,偏这道光芒,有种令人心悸的味道。
他们都非泛泛之辈,以至于一眼就分出厉害。
胖子道:“这位大师...怎不露个面目?”
临江仙道:“师傅远到而来,不禁风沙,如今只要在此度夜罢了。若你们咄咄逼人,休怪师傅他老人家生气。”
胖子笑得更厉害!始终沉默的瘦长个也开口了:“老人家生气,可是让马再奔一圈?”
若非形势所逼,他们该被一枪钉在地上串个串。如今不做些什么定会闹大。
我拉低喉咙,道:“中原的马就如故人一般不好驾驭,老夫只问一件事情。”
瘦长个首先沉下脸,他对着沙哑声音有些疑惑,但他不敢退怯,便道:“你问。”
我道:“老夫远道而来,是有人叫我赴战。”
胖子笑道:“哦?是谁?”
我道:“孤策天!”
胖子的笑凝住了!他的脸再也做不出一丝表情。
我接着道:“看来你们不大清楚此人,他另一个名字叫血魔煞。”
胖子躬身赔道:“前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但孤策天前日已经毙命。”他朝四处瞟,用短刀的早已无踪,瘦长个也是施展轻功遁去。
我想笑,假意怒道:“谁?”
胖子几乎不敢乱动,身子尽量屈直,以便他嘴中的每个字不要再颤抖。这孤策天有多厉害!他邀来的人,自然也能与他对垒,谁都不愿得罪!也是孤策天一生传奇,与他战过的高手就比风流公子邂逅的女人还多。临江仙厉声一喝:“说!”
胖子道:“是个什么枪神!洛阳城内谣传的一个枪神!他叫临江仙!大闹轩龙门,害死血魔煞,还夺走了臻宝《神匠》!”
我道:“那这临江仙,当为众矢之的?”
胖子匆忙应声:“是!当今各路人马都要他的人头,轩龙门更在江湖中悬赏。道谁能拿住临江仙,活人十万两黄金,死人一百两!”
临江仙微微叹了口气,对于一个人来说,他太过淡然,而神仙又是不近女色的,他却为了一个女人...
胖子求饶道:“放过我,‘凤鸣奇巧’定会欠前辈一个人情。”
我道:“但不能就这般放你走了。”
胖子忽地运气,自废一臂!血花未落,他人已逃,走前一句:“谢前辈不杀之恩!”
我又气又笑。
“徒儿你看,尽是些欺软怕硬,越是残酷越能将根底扎入江湖。”
临江心蒙实面纱,再收了收鹊明。倒是投来一眼,微微气慨。
他扫过一眼,四下都无人了,轻声道:“他们都当你绝世高手,不如保持这身份。”
我道:“徒儿说的是,不如我将临江仙上交,拿个一万两。”
“为何是一万两?”
“天下几人能让他违心?他若违心,那肯定不是个活人了。”
临江仙大笑,“说得好!”但他很快蹙眉,又道:“轩龙门的统者是个聪明人物,晓得此事蹊跷,不然也不会散出如此好笑的赏金。”
街边人指指点点,逐渐散来。眼见夜幕低垂,便下马寻到一间小客栈。
伙计牵了马,我见马厩之中卧着一个浪人,颊面沧桑,头发油黑,不知是何人物。思诸之际,临江仙已带头入了前台。
掌柜翻着账簿,懒懒道:“人满了,寻个别处去。”
临江仙冷冷道:“若人满了,伙计为何还要牵马?”
掌柜又在拨弄算盘,头也未抬,依旧懒懒应道:“人满了,快滚。”身后杀出几个彪形大汉,身上刀剑留痕,看摸样没少栽几条人命。
临江仙道:“看来不该进来此店。”
掌柜道:“太迟了。”
临江仙道:“不知后悔来不来得及。”
掌柜道:“来不及。”
大汉冲来,临江仙扔下鹊明,直将地板砸个漏洞!大汉不禁心悸,他身却已飞入人群之中,使了一番拳脚!
一切都静了。
掌柜道:“收工了,摸摸有无宝贝,尸体埋在后院。”
他没有得到回应。等他抬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
临江仙一手一大汉,直给扔进柜台!吓得掌柜屁滚尿流!
掌柜推开壮汉,忙道:“两位客官,下房一夜三两,中房五两,上房十两。”
临江仙没有说话。
我觉得我也不该说话。
掌柜道:“客官厉害,小店确实抬了点价,谁叫雪庄要在镇中比武选拔,抬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临江仙卸下鹊明枪,近八尺的葛布几乎横开了店门。他问:“此物多长?”
掌柜颤声道:“八、八尺左右。”
临江仙道:“我的功夫算一尺,余下就是我师傅的功夫。你看怎么办?”
“减、减一两?”
临江仙慑出更为凌厉的杀气。
“停!只要三两!”掌柜掏出毛笔,颤颤划在账簿,吆喝道:“小二!领客官两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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