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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火抿,燃一盏孤灯,啸开铺子昏暗。
见地上一人,手脚错位,躬身蜷缩在那不动。满地的鲜血,胸膛连一寸起伏都没有,或许是个死人。
临江仙俯身在那,伸手蘸了蘸血迹,“仍是温的,不出半炷香。”
我踱过去,仍旧离这具尸体很远。大湿曾说,魃尸咬死的人哪怕只吃剩一点皮肉,这些皮肉都会在再起来蹦蹦跳跳。我端详这具尸体,看样子是个店里伙计,他死的摸样着实诡异,四肢都快扭成一根麻花了。魃尸不知用什么体位吸食,弄得这么厉害?
临江仙枪尖一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问:“有何异样?”
他答:“太轻了。”说罢那枪尖儿一覆,直挑起那具死尸,翻个底朝天。
只见死尸胸口破碎,里边所有血肉、心、肺、甚至肋骨都给掏空,整个死人面部却很平静,直教人背后发凉。
临江仙微微摇头,道:“仿佛死前,有什么破体而出。”
这是个虚壳,想必魃尸经血肉滋养,进入下一阶段了。我本想道快走,却不得不轻声问道:“伙计在此,老板何处?”
雨仍在下,铺外行人匆匆。这座铺子虽也在闹街之上,却是偏僻角落,门前少有人过。每张过路人的脸,我看来都被笼上阴霾,他们是人?还是幻化人形的魃尸?
临江仙直朝铺子后门去,他一声:“兴许找到老板了。”
火苗攒动,门上也被烙下幻动影子。透过门缝,我见一个人匍匐于月光之下。手在扭曲,每寸骨骼、筋肉都在竭力扭曲。
我道:“做掉它。”谁知临江仙掩住我口鼻,令我呼吸都很艰难。
他轻声:“知敌一分,胜百战千戈。”
罢,他松了手。我投去白眼,也觉得很有道理,眼前便是了解魃尸的大好机会,自当沉住气。
月下,胡乱疯狂的肢体,那人早已不受控制,一阵疯狂之后,又猛然静下。
此刻,仿佛拜月的虔诚教徒,一丝、一毫都未动。
静的能闻见临江仙呼吸,一起、一伏,都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眉目冰冷,胜这寒寒月色,使我一直疑问。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方才流入山塘,他的前尘,今事...都不曾提起过。
他一动,衣衫拱起,便是金蝉脱壳!随鲜血四溅,胸前爬出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难以置信,那染血五官,都与死人一模一样。那个赤身裸体的人一脚踢开“自己”,立在月下。大雨如注,魃尸浴血的皮肤,都在寸寸褪去、干涸,仿佛这月色,赐予它无穷能量。
它脑袋左右摇晃,身子仿佛是透明的,竟可以透过月光,见得里边的心、肺、骨头...
我朝铺中望去,尼迭仍旧立在那边,便催动它缓缓靠近。
临江仙道:“是时候了。”
我问:“作什么?”
“它定是在硬化那层皮肤,届时怕难对付,待我敲个门!”
只待临江仙临门一脚!门户尽数飞散!
魃尸扭头虽快,却只见一柄枪的残影。临江仙推枪大喝,直穿魃尸身子,将它钉在院里一颗枯树上。
它直吐鲜血,临江仙盘起衣袖相御,只见衣袖一沾那血,竟嘶嘶蒸腾起来,顷刻腐蚀殆尽。
不等它喷第二口,临江仙拔枪又是一击!枪尖直直塞裂魃尸嘴里,齿舌皆被绞碎,连它整个脑袋都给无比霸道的枪劲震颤!
只一柄枪,却身处千山之下,动弹不得。
魃尸身体开始闪烁,忽地透明,忽地暗沉。见它嘴中满溢鲜血,于鹊明枪上嘶嘶冒烟。显然这并非血,而这赤液滚滚处,骨头都要被化掉。
“啧...”临江仙手在朝前推,魃尸挣扎得愈发厉害。任它以人为食,却只在临江仙手下一寸寸地迈向终焉。
即便它非人,也明白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这柄枪很厉害,一旦被它指到应该逃。逃不掉的,就是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魃尸黯淡下来,整个身子如同煤炭般乌黑。仿佛是放弃挣扎,自取灭亡了似的。
我道:“它这叫宁死不屈?”
临江仙只道小心:“人有人性,或会壮烈投死。而它们不是人。”
枯树箫寂,雨水又打湿肩膀,临江仙愤怒的眸子,在闪电下呼啸而过。没人晓得他为何而怒,却晓得他一旦发怒,那如来佛祖也收不了。
忽地!魃尸头脑炸裂!这一溅无数鲜血喷洒而出!
我赶忙催动尼迭护在两人前边。霎时一阵焦臭,尼迭身上千穿百孔。却也见魃尸脱困,如同猢狲般跃到枯树顶上!
雨水湿润了视线,隐约见得它拖拉半个脑袋,朝天怒号!
那身体猛然发亮,将四院映得煞白明亮。可以见到透明身体里,脊骨猛然窜长,一直顺动胛骨戳出体外。无数血肉在骨脊上蔓延,这是双翅膀!
临江仙大喝:“哪里逃!”飞枪直直穿入它胸膛!
魃尸哀嚎一声,几欲腾飞,奈何鹊明枪沉重无比,它飞逃不成,反倒栽下了枝头。狠狠砸落地上!
临江仙奔去朝头一脚!叫那半个脑袋深深陷入泥里!而后一手拉住翅膀,竟将两根骨翅生生撕落!魃尸哀嚎,却被惊雷掩盖,仿佛老天都在嘲弄它。如此情况,我已分不清谁以谁为食,总觉得魃尸很惨。
临江仙拿枪将它钉在地上,拳打脚踢!
因它是透明的,便见得临江仙的厉害,那一拳砸得是脊椎崩裂,这一脚踹得心肺炸开。然而魃尸却愈发明亮,仿佛一道人形的闪电。
临江仙察觉有变,即刻跃开数尺!
天雷!劈在魃尸身上!它发出吱吱怪音,仿佛是五脏六腑在搏杀!一道炫目的白光,足以瞎掉任何人的眼睛!
待那光过去,雨仍在下,天依旧黑。只是钉住的魃尸,徒留下半身。
下半身仍在蠕动,竭力挣扎着,地上留一大洞,想必上半身借由此洞遁入了地下。
临江仙胆大,当场就已进洞半个身子。却道:“此洞太小,估计要让它逃了。”
我答:“你脑子也不算大,万一它就伏在下边等你进去?”
临江仙微微蹙眉,大雨连天,很快湿了他一头乌缎。
我望着那半截魃尸,尼迭一个熊抱,便将其扛在肩上。甚至数百斤重的鹊明都给尼迭一路扛起。
临江仙先是抽出鹊明枪,再又瞟了尼迭数眼。
他走到我身旁,道:“这个异族兄弟胆识过人。”
我道:“你又哪点像人,何必害羞?”
临江仙却已走远了,也不知听未听到这句。
雨,似是旷日持久的一战。就这铺子来看,魃尸有智慧,它们晓得合群之力,而非顾自吸食人血。这一点,比任何游尸都要恐怖。
“今夜难平,赶紧将这半截魃尸带给大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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