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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如注,洛阳灯火漫漫。
他喉口每寸悸动,便是饮下烈酒。坛子碎地那刻,一道枪影掠下!
寒芒嘶吼!任谁眼里都映出那双冷峻眸子。那支枪怒号而下,没有招式,没有踌躇,却是致命的!人人都生出惧意!仿佛心、肺、骨头都在警告:世上任何人受此一枪,唯有死!
尘埃落定之际,只见老厉手里紧攥一柄枪,而那只手,早已飞到身前七八尺了。不如说,是长枪提着那只臂膀,鲜红尖上,红得更加彻骨。
这却远远不够。
老厉半个身子绽裂,宛若红蝶翻飞在两人间,它又凝落,也同红蝶一般。
一生毛虫,以叶为食,多日后化茧,竟是七日成殇。众人又在惊诧,不单为如此如此强大一枪,更为如此枪下还能有人站着。
身后大火仿佛烧到了兴头,直冲天穹!临江仙细致五官,早已成那一抹红艳。倒是眉睫凝雨,细而长,肯定女人都要羡慕。此刻,它们却都这么冷。
老厉甩动鳞甲,创处即刻补上,微摇脑袋。显然,若他是人身肯定成了枪下亡魂。
信子吐息之际,已第二枪贴脸扫来!老厉俯身,仍被枪风拂过背脊,化为淋漓血肉。抬头,枪却至一半回旋!老厉赶紧盘臂相护。
它飞开数米,街铺处狼藉一片。仅仅是枪身,那双臂已然血肉模糊,老厉方才站起来,眼前却早已啸来一枪!那也是个浴血而不染的身影。
“有点意思,它生前是个人么?他们倒痛快,搞得老子浑身痒痒。”策风雷望着他们,眸中闪烁。
“这可不叫打,一边倒。”方无源嘴上如此,却也一刻挪不开视线。
“哼哼...等我杀了你,他便是第二个。”
“那一辈子都不配见他。”
“你说啥?”
方策两人一言不合,又要揪斗,却舍不得这场大战,不了了之。
老厉虽自废一臂,却未曾想到那柄枪如此地霸道。即便再度生长,他也始终用那一臂。因为临江仙伤势,实在是很糟糕。他右臂涎下鲜血,仿佛注入无底洞一般,未曾停滞。更糟地还是那骨肉戳到外边,身子各处也是触目惊心。
他不是铁打的,只是个人,他说往事如江逐流去,却为何要如此疯狂地对付老厉?
莫非,他......
雨在下!枪雨!这一枪枪入了极境,绽放在老厉身上。再多血肉都是徒劳,只化为枪影下飚飒的一缕鲜红!
老厉大怒!他反掌如初,双拳啸如猛虎,狠狠轰在临江仙身上!
他就横枪退后一步,笑了。雨血交织,顺下棱角分明的下巴,他果真在笑。
【如此一来,他真是疯痴至极。他晓得男人临死前那一战,该是拼劲力气,因此愿以这残破之躯来战!必要令老厉痛快!】
策风雷道:“若未看错,他竟在笑。”
我答:“醉酒千杯不倒,笑挑六军为春花。”
“外面是鹊尾,里边是明雪。”曾如此对我说过,那取名儿时,还洋溢几分得意。熔铸之时,材料积处不同,自由深浅沉淀不一,那柄色如黛紫,如现紫雾鹊尾,而另一柄鲜亮无比,恍若紫月萦绕的雪地,谓之“明雪。”
他抚枪,从里卸出“明雪”。
这柄更为鲜亮,一柄则被血气染为鲜红鲜红的。老厉笑得厉害,众人看来,却是怪物嘶吼罢了。它仰天狂笑!笑得自在!
但只一瞬,唯有两个身影交汇!
待看清时,鹊尾掀翻了老厉整座肩膀,明雪贯了胸膛!所贯之处便是心脏,一个涌动生命的器械,一旦它停了,人性都会滞住。
一柄枪已封住所有行动,如今明雪一现,天上地下,再无人承得住。
老厉手指着胸膛,指明了杀死它的途径。
那柄枪自然没有犹豫,老厉临死前说了什么,很轻,唯有他身旁临江仙听得清楚。
他说:“如今,什么都不如曾今,但枪仍旧很快,快到死与痛相隔万里。”
有本事的叫高手,兼有本事原则的则叫大侠,如今高手不见几个,大侠更要绝种了,死在他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短暂沉寂,迎来便是震天欢呼!
他们都在笑,他笑颜却已停驻,默然拔枪。他扛着这柄被血染红的枪,一步步,都只背影萧瑟。
近处烈焰不熄,映得那人,仿佛与雨日融为一副画。
洛阳如此,高楼依旧屹立在此,却多少人倒下。我晓得临江仙去哪,一个他早已习惯之地。英雄?枪神?对他不及一壶浊酒,也不及故人在眼前逝去。
放眼四方,怎一个“惨”字了得。兵士报过伤亡,此役共千名兵士参战,死者八百二十三人,伤者一百七十七人。
我叹息几许,道:“尽力找出全尸,都给埋了吧。”说罢,我便朝临江仙方向而去。
“校尉且慢!军师有话...”
“那便对他说,本校尉再也不帮他跑腿了。”
“校尉!这是去哪?校尉...”
有个世上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拖着一身伤,扛着一柄枪,实在令人安心。
不久时,我已追上那人。
他走的很慢,挽臂舐血模样,总是如初。多时,一人倾倒雨幕里。
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躺在雨里,顾自凝望天空。他走得很远,实在很远,以至于街上人来人往。他们都望着这重伤男人,各怀神色。最多是嘲笑,笑此人如此狼狈,如此不堪。
他仍旧静静躺在石砖上,风雨飘落在耳际。他不知躺了多久,我也在街边凉亭呆了多久。
那是第十二杯茶。
“客官,今日小店要关门了,还请择日光顾。”
我结了帐,推下十两银子。
“唯独今日晚些。”
“您是大爷,您说的算。”店主收下银子,望了望天。“客观您可保重身体,雨夜伤寒可是难医。”
“我却刚见过一种病,无药可医。”
天边再无半天光影,反倒夜市之中,洛阳尽展风姿。
端午,举城欢腾之际。临江仙躺尸路央,挨了路人十几脚,看来他仍旧不想动。四处灯火,只将他身影孤立起来。
我问:“店家,洛阳端午,怎不与一家老小庆祝,而倒早早关门了?”
店家眉梢一跃,答:“端午自是有钱人家的事,穷人还是与家人在院里看看烟火,这位公子可有中意的人?”
“中意与烟火有何关系?”
“誒,女人就是喜欢。劝公子早些动身,莫要落得个霸王别姬来收场。”
“今日大雨,我看不如乌江自刎。”
店家笑着走掉,我摇头叹息。
我虽欲登高阁,再见虞姬一面也好。却这个人横尸在此,一副不得不管的模样,很是令人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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