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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轻功卓绝，恍若一道闪电，从人流上飞过。仿佛指尖都没有动一下，因她太快，叫人记不住前边的模样。
她飞出一瞬，底下千具黑袍掀起，它们随风而逝，似蒲公英飘摇过市！而这里边，却是通向黄泉的死路！暴雨、雷鸣！
一掌，捎起咤叱狂风，底下灯笼红贴都已飘零到我面前！
连角隙里顽存的野草都成死灰，它们受尽冷眼都活了下来，却被这凌厉掌风削得沉默。
世上，似乎没有人能接下这一掌。
却有一柄枪，生生抵住这掌，更有霸道力量，震飞那个女人。
女人脸上，没有一丝情感，仿佛一张画上去的皮聋拉在骨架上。
若非这柄枪由天外之物所铸，早已碎裂，化尘。如今，它在嘶吼，仿佛鸿鹄长游的一啸！
一切都在躲避，却有人逆流而上，他是这柄枪的主人，这柄枪的心骨！相反，他眸里狂气四盛，浑身每寸肌肉都慑出精气神来！
他错过微倾楼阁，错过慌促人群，错过斜泻而注的大雨，提起那柄枪。
枪上妖异紫光，渴盼饮血一般。“报上名来！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女人不语不动。底下尸流涌动，直向那一人席卷而去！临江仙就立在洛阳中央，立在雨势绵绵处，碎雨染遍那双眉睫。每次出枪，都要下雨，仙名多半也捎着水汽眷恋。
千万洪流澎湃入巷！枪如蛟，啸得浑天骤雨。它经处，璀璨血色，溅染了一片欢喜气氛里。
换做人，因惧躇步，而这些东西，一见隙头便往里钻。
眨眼间，人群沸腾了，竭力朝四方涌去！乱足交际，总有落下的，一个女童就在人群里，仿徨无助。
没人会去救她。没人救得了她。
她身后，多少贪婪的喉口。衙役、捕快在前，大军压阵，他们呐喊，冲越在人流之间。谁曾瘫病在床，会为窗外一株花败而忧？这些亡命人群，反阻住了大军冲锋。
我瞳中紧锁，那是两个奔雷般的影子，居然冲出人群，直撞入尸群之中！
群尸摸到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回头，嘴里嚼一片柳叶。他的眼神迟缓，杖却很快，一击便敲裂半个脑袋！群尸摸到第二人的时候，那人将尸体从头到脚数落一遍，几刀削得残肢铺地。
方无源托起女童，策风雷乱刀相护。两人没有对过一句话，恍如不惊的澜涛，微微浮动。
尸流没有停下，越过两人，又向人潮奔去，大肆杀虐！
痞子与衙役已然涌上！兵士高举长戈，由后呐喊奔战！
【这东西难以杀死，需将其腿脚砍落，制止行动力为先。戈便是好东西，既可保持距离，又能轻易斩落手脚。但这极其笨重的兵器，需人诱敌。】杀声震天！场面霎时乱作一团。几乎近万人逃跑不及，转瞬便被撕为两半，闹市里纷飞的红色，早已是庆节纷飞与血的交染物。
女人一直没有动。
非雨，非血，夹着风，漫天艳红。
“杀！”兵士高呼，长戈挥舞！游尸所经之处，便是开膛破肚！那些个混混死伤惨重，只将手里那柄刀，胡乱挥舞，片刻又给撕为碎片，啃咬殆尽！他们是害虫，是世间枯槁的证据。此刻只愿成一个人，为洛阳拼上性命！长戈在后头挥砍，竟也压制尸潮！整个队伍朝前推进，眼看入了方策两人的围圈之中。两人如虎添翼，这浩大动乱竟有休止的势头！
唯有个人，孤身冲在最前！
临江仙仗一杆鹊明神枪，杀得四方血肉横飞！他那一招一步，看似十分随意，却顾前防后，滴水不漏！一沾得寸厘，便落个身首俱裂的下场！
他仍旧没出真招。
众人拼死突击，奈何怎也赶不上枪尖余晖。那身微染素衣，眼看要追上了，却又翻飞入了尸潮中。
女人在檐上，氅衣飘扬之际，她眼微妙地一眨。
那一瞬间，我以为她看中了临江仙。临江仙确实讨女人喜欢，只是性子不讨巧，痴恋青楼女子罢了，为其披甲上阵也罢了，如今被个女尸钟意。【还魂术洗涤，醒来已忘却一切，我称那个为女人，而非再是柳妻了。】
底下战得更凶，密匝尸体，些许是人，些许本就是尸体，还在蠕动。
天边雨云动了，映得灰衣女人异常冷酷，恍若一尊雪塑。我想，她是在等一个人。
临江仙一发力，轰飞围圈，径直奔向灰衣女人。【有诈！】我于楼顶手舞足蹈，怎奈临江仙都顾不上回首。我赶紧冲下楼去！
只见刀戈相交混沌里，他脚底一踏，犹若鲲化鹏势！一袭素衫即已腾至灰衣女人面前。
那一枪，本如裁定生死的绝决刃！
但我告诉他对手是个女人，终是迟了半拍，凝在女人眉尖。
三尺尖！万载寒！女人眸里一动，避开长枪，整座楼阁崩塌！瓦砾尘埃之中，探出一只巨掌！
临江仙微微屈身，巨掌却包作拳，击裂对楼，化作尘埃！
一枪贯入掌口！临江仙双脚以点水之势落在巨掌腕口！
浑然巨、物现出全貌，就在尘埃弥散处，大雨轻易落定了尘埃。临江仙立在一只奇长巨大的血手上，这是只两层楼高的怪物。它没有皮、没有骨，是有无数尸体堆积而成，千百人的血管凝结在一起蠕动，千百双眼密密麻麻地扫视着四方！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愣煞瞳孔里，不单是这怪物。怪物左臂还立着一个人，他如此冷静，仿佛从未在世间存在过。
我大吼：“别愣着！”尸潮不会停！众人缓过神来，继续与身边尸体厮杀！
怪物怒号一声，却是千万双喉咙里嘶吼而出！慑人无比！它右臂朝临江仙狠狠砸去！
只见他脚下一踢，枪将血臂撕得血肉模糊，左手将枪柄收在掌心，推出鬼哭神嚎一枪！
枪与拳搅在一起！素衫口里细细的胳膊，硬是挡住五人大小的拳头！
临江仙微微动眉，可以晓得，这血肉粘结的皮质相当厚实。一人一怪正在角力！
四处观望，我不见那灰衣女人。“小心！”我拼尽全力大喊，临江仙似乎闻到，不时转头瞄瞟。手里却在用劲！那巨拳竟被寸寸憾开，被一只和女人模样的细胳膊。
正此时，灰衣女人从天而降！死气弥漫的双眸，紧紧锁住我，那袭灰衣，却如昭告死亡的颜色。
【灰衣女人的目标，在我！】
那个人也从楼阁残骸里踱出，或是太过招眼了，我该更担忧自己下一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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