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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箐以匕首剖开肌肤,脏器虽已腐烂,却还微微蠕动。
“它们已死,却不晓得死了。借由人脑驱使,仍运行残破驱壳。”
我本以为人死一次已是够痛苦了,不论谁为主谋,皆是个魔头。
谷时雨应允一声,她颤着道:“柳清风,他又归来洛阳了。”
是那个柳清风,残忍至极的柳清风。
本是三届来最得意的门生,论医学造诣,近千载无人能出其右。但他一度以人身作试验,终绑架活人,进以参透更高境界。
柳清风于悬崖上筑一小屋,夜以继日地窥探生命奥妙。却被偶过樵夫遇见,那樵夫哪见过如此残忍之事,下山报与衙门。
痛失家眷的民众上山,一把火烧了小屋,待谷时雨与老厉抵达,已是火染苍穹,黑烟枭枭。
然而,却无人忘却那身影。火燃得那双眼,有恨,有不解。他深感大势已去,仰天长啸:“人生苦短她先逝,生死奈何再聚首!”遂投崖自尽。
黑芊道:“当时我也在那,他常说,一生最大愿望是复活一个女人。”
“未曾想,他真敢做。”谷时雨浮上些懊意“这柳清风纵有才华,却入魔道,可惜那招还魂术。”
“但他生死未卜。”
“确实,身受烈火再坠悬崖,已是必死之路。然而...他倾尽心血研究的,正是借尸还魂的异术呀。”
“尸首也未寻得,底下一条江流,通向五湖四海。他从此杳无音讯,都当被河鱼啃食掉了。”
黑芊都在动容,道:“现如今,他回来了。”
“亦将还魂术练至巅峰。”临江仙忽地冒出一句,从角落走去尸首。左手横枪,右手那双指以迅雷之势探出,点入胸肺之处。尸首猛烈颤动,口鼻溢出脏血,竟半坐起来!
那尸首舞爪,挖向临江仙脖颈,却得他枪身一击,震裂右臂!临江仙再挺一枪,贯它胸口拔凉,回手撞去!
鹊明闪奇光,几声蜂鸣绝于耳,那霸道力量碎尽了尸首筋骨。它飞入墙角,脏血盈溢而出,却仍在挣扎,几欲起身。
仿佛是只畜生,忘了为何而活,只欲活着罢了。黑芊飞去三叶飞刀,一枚胸口,一枚面门,一枚头顶。这尸首抽搐数下,终得安宁。
随声声尸鸣,二十来具残尸立起,它们岂不是孤苦亡魂,于烛光下迈着可笑碎步。
小箐袖中弹出三根银针,约有一寸半,正以那纤细指头所夹。她手中,那针如若闪电,划过三具尸身,滋下碧绿液体。
这绿液,乃数十玄蝎宝蛛熬制,历经七日,萃取一盅。
这尸首依旧围聚而来,眼看要摸到小箐。她却在喃喃:“我真傻,既是死人,怎毒得死。”
一声轰鸣!大门外飞进短杖,那杖不偏不倚,轰扁尸首脑袋。血溅满墙,门外正是方无源,领一队捕快进门。几位乙院门生吓得面色煞白,该是闻到动静,唤衙役前来。
方无源吐掉柳叶。他招呼一声,捕快持板上前,欲将尸首压制。谁料尸首一摸持板,竟将个人拖入后边,一阵惨叫迭起。
方无源救人心切,拾起短杖冲入其中,他那杖虽短,却刚劲十足,搅得血肉横飞,出时,却已拖着个血肉模糊人。
临江仙长枪一挑,硬破条路出来,方无源这才脱身而出,他浑身浴血,肩上亦被抓到口子,破陋不堪。
见此情形,临江仙长枪怒号,挑的八方高飞,尸首四散。半柱香,地上便些零散人身,也算止住打乱。
小箐手指一点,止住了血,伤者忙被送去医治。
却方无源,伸杖架在谷时雨脖颈。他眸目慵懒未曾改,平添三分杀意,“如虹院,什么垃圾都敢堆进衙门。究竟什么东西,伤我手下。”
谷时雨道得清楚:“方才你已见过,若不寻出幕后黑手,怕这洛阳尸横遍野。”
方无源撤下杖,他领着众衙役匆匆而去,未留一句话儿。
事情显然十分严重,尸首本该死去,却刻意留这一刻潜伏于衙门。那是埋伏,届时必第一时间攻陷衙门,想必柳清风是个谋略人。
众人亦想到这点,却是不解,为何要大费周章令尸首潜伏于青天衙府之中。
“端午将至。”谷时雨一言,惊煞众人。确实离端午没有几番时日,若要作乱,必是挑此节气。
我问:“他又欲做些什么,非在人潮拥挤之时?”
“绝非好事。”临江仙长枪一甩,飚飒几缕脏血。
谷时雨点我肩头,她道:“此事刻不容缓,我将一纸书信遣与老牛,届时派来一队兵马,由你统领。”
我点点头,“但在洛阳城内,我名仍为隼无言。”
一行人商榷许久,临江仙打算留歇片刻。我便与黑芊出了府衙。
雨仍在下,细细密密,她忧心模样,却诉尽了灯火。
每提及柳清风三字,她眉头总会轻轻皱起。
“清风如此温柔,绝不会做此事。”
她终是道出了口,我对柳清风便生恨,嘟囔着:“对尸首确是非常温柔,怕它们身子骨遭罪,来个地上遛一圈。”
黑芊怨我一眼,道出柳清风为人。那时黑芊方小,有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踏入如虹院,此人衣衫破烂,怀中抱着个女人,那女人身负重伤,没过多久便死了。原是一对逃难而来的夫妇,本是青山下无忧无虑的鸳鸯,却被恶霸奸杀了那女人。而那男人,正是柳清风。自入院起,从未有人见过他一丝言笑,却是十余载独守丹房之人。
“他虽很古怪,却绝不做出害人之事。”黑芊如是说道。
我不禁感概:“可他一言一行,怎都是个罪魁祸首的胚形。”
“不。”黑芊虽有点笨,却也有双慧眼。那日柳下,一野兔投木重伤,黑芊见之,顿生怜悯之心,与其医治,兔却卒之。她便坐在柳下,不经意间垂泪些许。
有个男人走来,“为何垂泪?”
“它本无辜,却被横祸夺去了性命。”
男人笑得爽朗“既如此,让它活下去如何?”
听到此处,我大惊:“莫不是...”
“不错,当时他已练成回魂术。我曾问他,为何不已此术复苏妻子。”
他笑得很惨:“万物终有报,违背天意,也需相应代价。我虽恨那恶霸,却下不了杀手,或有朝一日,世上再无争端。我与她,相守永恒。”兔子蹦遛逃去,仿佛从未死过一般。
黑芊笑得些许痴迷,我又憎那姓柳的几番,张口问:“他绑架活人,残虐致死,与恶霸有何区别?”
“确实不妥,但当初无人晓得那活人何在,那场大火掩埋了证据。”
我压低声音,“你是说...”
“当初有人陷害清风。他所做研究只是些尸首。如今洛阳惨案再现,另有其人。”
黑芊打上纸伞,提着灯笼远去。
我喊:“你去作甚?”
她答:“有些疑杂之处,必须探清,你先归院去。”
我一路走,一路皆在思虑,且不说柳清风生死,若还有人在,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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