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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欲启到洛阳书院,几日奔程,需走水路。飞蝗几度相望,马泪千行,临江仙于舟上遥对,铁骨柔情。
天下无不散筵席,一别知己,总生留倦。
船夫蓑衣斗笠,撑一支竹篙,泛峡间江流。临江仙斜躺小舟,把玩朱绳数番,沿峡红枫,飘零过隙,已入无名江。
栽坡的枫,盛在寒露之际,泛舟的人,奈何几变春秋。枫叶与人,都未入最红之际。
他笠下沧桑,轻言:“两位可是去洛阳?”
“是。”
“哈哈,老朽送过诸多洛阳书院的门生。”
“倒这大舟只载两人,竟差点倾覆。”
“那柄枪略沉罢了,不必在意。”
泛舟
枫华
人稀
江瘦
青丝凌风
谁人把酒对天饮?
临江仙举一片落枫,遮眸蒙鼻。我见其上小小毛虫,要延下鼻梁进到唇中。轻声道:“醒醒,蝶恋你唇。”
谁曾注意,蝶恋花,正夸那唇如花娇滴。
他眸目微张,见虫,眉间轻蹙弹叶下。枫又落在鹊明枪上,毛虫曲扭身子,沿枪跋涉。
一段艰远路途如枫,落枝遇风策,谁知能遇虫蝶再能遇江仙?他不沾世俗气味,静若枫落水。
船夫道:“若去洛阳书院,拜谷时雨门下。”
临江仙斜睨相答:“那鬼算子,谷时雨么?”
船夫将笠帽下掩三分,欲言又止,他撑篙江峡之间,漾波纹涟涟。只是笑过三声,道:“俗世凡尘往,孤江一渡翁。莫谈莫谈。”
临江仙微倾,灌入半壶酒,不知为何而笑,悠然素衣白衫。
过无名江,再转红尘河,汇入黄河。其奔腾之势,奔过英魂几许?
临江仙鲜有醉语“黄河奇绝,出炎黄两帝。”
我触景生情,挥袖豪呼:“炎帝如何?皇帝又如何?吾可取而代之。”
船夫笑声连连,载浊浪声哗哗。道曾有过客,引渡黄河,却很奇怪。
“皆是过路人,何足为怪?”
“那人挎剑,满目黯淡。老夫堪称黄河夫子,载半生人,自觉他异于常人。”
“黯淡之人繁多,如船上醉鬼。”
“剑客眼里,单单望着洛阳。问他去洛阳为何,他也只道找烟火女子,纵玩此生。”
临江仙听闻,朝这斜睨一眼,我与他对视,忆起一柄冰冷无情的蔷薇剑。
“你引渡他,是在何时?”
“七年前小暑,蔷薇最盛之时。”
临江仙见他时候,却在三年前。
舞剑脱俗,用剑之境,却唯他知晓,不如坐望洛阳烟火。
行舟许久,付予船夫钱两吊,便辞江入了洛阳。
江边贸易繁华,亦有各路商船从支流引入。只是喝声连天,卖得杂乱。渔盐、酱醋各个不缺,小至鸣虫玩鸟,大至牛马耕车。临江仙于袖口挽出地方图书,望遍八方,终指东南之向,道:“想必那处便是洛阴书院。”
我道:“你错两处,其一地图拿反,其二,那名洛阳书院。”
他灌口酒,只道:“带路。”
“那多没劲!”我将地图藏入襟袖,拉他遁入市集。“此地佳人频出,是为洛女之洛,繁华如昼,是为骄阳之阳,谓之洛阳。”
他盯住远铺几坛酒,喉中悸动。“那姑苏刺史托予信物怎办?”
“临兄,人生苦短,若不去醉酒放歌,死时凭何缅怀?”
他又动动喉口,我再加煽动。谁知临江仙淡淡一句:“在算,借多少钱为好。”
我多虑了,只顾戏转市集,落后边临江仙叹连连。皖关时日,历经诸多事情,对于临江仙,也需忘却几分。若问芒种有何玩物,当属蝈蝈,其中又分金头、绿头与黑头。金头者鸣声洪亮,可连鸣一昼,绿头者本与金头齐名,只是鸣声难以持久。黑头,最为稀奇的一种,它是最好的,亦为最差的。黑头有分“辰皇”与“闷葫芦”。“辰皇”取自辰时,又谓之龙时,因这类蝈蝈鸣如龙音般雄浑,又只于辰时振翅,方得此名。可惜这类只延于黑头之中,十分罕有。同样罕有的,又只现黑头中的,仍有“闷葫芦”。顾名思义,这类闷声不响,十二个时辰只会吃睡,最要命的是它也于辰时振翅,而振翅却无声响。
我并非顾着玩乐,此乃岳廷钩千叮咛、万嘱咐。洛阳书院遇他老友,必献上蝈蝈,上等为好。
临江仙枪挑小绿葫芦,领头游于嘈杂之中。洛阳又称夷州,七皇五帝封其为都,少不了繁华。因而黄河渡头之处,光是卖蝈地摊便占三成。乱世,似乎未给此地太多变数。
我打点袖中,欲瞻盘缠多少,怎奈夜市瞭乱,手中微微一震,抖下些许银两。
随即闻人大吼:“钱!有钱!”各个铺主当即从暗处掏出兵器,乱作一团。
“谁喊地!”“那儿!那人手边!”“上呀,别叫他先得手!”身边卖酱油地大喝一声,一刀斩下!若非手缩的快,怕我已成残废。霎时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直至一声“住手。”霎时静默,人人收回兵器,往复河岸集市之喧华。
这声源于一位捕快,其轻却刚毅,喧嚣中也闻得清。从周遭嘘声,晓得他被称为方捕头。他嘴含柳叶,右手把玩短杖,一身捕快官服,随意掩于身上,恍个吊儿郎当,再染些许痞气。
方捕头短杖一杵,地上银两翻起,于他掌心惦量几番。杖,是两寸双头杖,人,是懒散四溢人。他短杖于地上敲击两下,音色清脆,该为纯银所铸。于是乎托起银两,借由两寸银杖一击,直直撞入我胸怀,银两刚好入了襟中。此般巧劲,怕只略输于临江仙一筹,他于两指间盘绕短杖,悄然离去。喧嚣市集之中,慵懒背影何其多,偏那个男人,深藏不露。
然而人未远,一声大喝“谁允你走地?”
方捕头声若青天浮云,这个男人便是滔滔大浪。如此豪爽,来者自也着一席红紫相交的衣衫。他衣襟奇下,坦胸道:“谁允许你走地?洛阳城内但凡落地地,便归轩龙门所有!”附近十余摊主闻声色变,轻声道:“竟是轩龙门少主策风雷。”他亦很享受这番霸道,又逼近我几分,叫嚣:“交出来。”
临江仙左手筋骨咯咯作响,我示其莫要动手,怕他不知轻重,一拳锤死了什么轩虫门少主。
却是两寸银杖飞来,策风雷一刀出鞘,银杖被其崩回,归于方捕头手中。
杖是银杖,刀是好刀,策风雷动作凌厉,仿佛早已料到这招。
策风雷道:“方无源,你处处与我过不去,今日战个痛快!”
原来捕头名为方无源,他一声“正和我意!”便执杖以游龙之势,与策风雷纠缠在一起。
摊者竟习以为常,四处调侃“又来了。”“估摸又该两败俱伤。”
临江仙眸生倦意,轻声道:“走。”
我点头赞许,洛阳盛产怪人,若不快些挑选蝈蝈,天色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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