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魇传 > 十四章 世间情毒何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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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号都由别人取的,变数也是由天所定,王将在营中享乐时,遭了不测。歌妓以三叶柳宛飞刀,险些要了他命。

  曲终,歌妓被护卫架往,跪于营前。王将抓其发髻痛骂,火光却映那女人无畏容颜,正她奏的《平沙落雁》夺走临江仙思绪。

  她是国人,生得颇有姿色,琴曲熟奏七八,混个青楼头牌容易,却为何来边疆受苦?她只淡淡讼一名字:“食我恭。”而后怒视王彦阳,直叫其大骂“混帐!”,王彦阳仍不解气,大喊道:“来人,推出去斩了!”

  “报告将军,现已在外边,如何推出去?”

  “那便斩!废什么话!”王彦阳撩开营帘,愤愤进去,再无歌舞升腾。

  战场遍地刽子手,行刑兵士举刀相谈:”冤有头,债有主,届时不入黄泉路,犹记王将莫记我。”刀口泛的光泽与女人面容一般,冷冷已死。

  人生路,

  再不逢,

  纵歌三生,

  抚琴万年,

  皆枉然。

  刀铡向脖颈之际,一只葫芦袭来,震飞大刀,斜入八尺外的沙土。

  我道“且慢。”

  临江仙上前摸回葫芦,绿纹砸出的深痕,叫临江仙眉头微蹙。

  行刑兵士蹙眉更甚,他紧握那只手,方才一掷,已伤到他的筋、他的骨,怎不动容?

  临江仙救她,是因她忆起一人。我救她,日后定有所用。女人抬那双眸子,不住问着为何,为何...

  眸死,

  人却活着,

  刀也是死的,

  人依旧活着。

  兵士扶那手臂,道:“将军铁令,违者要斩。”

  “不要声张,就说此女已斩,本校尉自会应付。”临江仙扶起女人,离营渐远。王彦阳耳根灵敏,掀帘相问:“田下奴!怎在此地?”又朝行刑兵士问道:“那贱妓哩?”

  我答:“可是伤了将军的女人?已被斩了。”

  王彦阳扫视四野,厉声骂道:“呸!血都没有,斩个屁!”

  我道:“早已抹拭干净了,若将军不信,可将首级提来。血肉淋漓地,掺着发丝,怪在那双眼,手怎都合不上,莫非冤曲不解,要...”

  “停停停!”王彦阳闭眼直喊,我与兵士交换眼色,兵士便道:”小人也曾听过,生前蒙冤而死的女子,死后会化为厉鬼向人索命,夜入三更时...”

  “呸!住嘴。”王彦阳逾发听不下去,我赶紧火上添柴:“还不快去将贱妓首级提来?”兵士躬身作揖,正要去取,王彦阳忽地大喊:“呸!谁敢!贱妓而已不需过目,谁再提此事,统统斩了。”说罢他缩头回营,我对兵士一笑,倦怠却袭身子,毕竟彻夜未眠。

  女人被临江仙安置营中,她似历经大劫,眼中痴惘,见我入营,开口谢我救命之恩。这女人十分顽强,她闻食我恭死讯后,并未心悴而来,而是精心制定计划,差点儿便了我心愿。

  她容貌清秀,五官端正,只缺陆辸身上那股味道。渐渐地,我竟有些盼望鸿雁,对她记忆,汇一股彼岸花香,闻不尽,猜不透。

  女人开口:“小女复姓慕容,名千雪,方才蒙大人相救,只是...”

  “不为食我恭报仇,他在九泉下也不得安宁。”

  又是个为情所困的痴种,爱究竟毒死多少人?她,却可利用,我道:“王彦阳坐吃不战,人人得而诛之,只是你要再等。”

  “只要诛杀王狗将,小女不惜代价。”她褪去衣衫,朝这近了几分“还请大人帮忙。”她胸很挺,肌肤犹如光缎一般,我却不为所动,甚至想吐!吐在她耸动胸脯上!

  她还值方华,不明白出卖自己有多么无耻。然而慕容千雪被男人摸过,就会掉价,摸了几次,掉得更多。

  再怎掉,也不该低于尊严的本钱。若鱼死了,何与水相欢?

  至少陆辸便不做此事,她抬腿,细腻修长的美,勾着我戎装。我一把抓住脚踝,嫩得如水,细致幽香。于是乎,将她踢下床榻,“相信本校尉,必助你诛杀王将,只是,要等待。”

  她捂住丰腴胸脯,眼角垂泪凄凄。“此举,实在太冲动了。”我掷去衣衫,让其穿上,心中自觉有些失落。

  待她衣衫整毕,我催其出营,却闻:“如今,哪儿是归所。”

  我指食我恭安眠之所:“去探探吧,不过是地上探,别去投崖。”她走了,我终能歇息,实在读不懂情网风雨。

  然而股未着榻,一声鸣号又催人出营,我朝天赐个白眼,已是麻木了。

  趁黎光四踏,蛮军又有小拨人马来犯,弓手万箭齐发,生生将其逼退。蛮军并未硬撼,探了情报便驰回西疆。

  谁知岳廷钩命人在关外修了个大坑洞,坑里能藏万人,不多,不少,刚刚好。

  蛮军千人,却一个也没逃回去。尸体拖回城里,焚起的硝烟很香,又很臭,香的是烤肉的肥香,臭的,是头发被火苗滋得卷曲焦黄,王彦阳只会呕吐,吐完便夸军师神机妙算。

  一条条的鲜活生命,却呜鸣着噼啪火种,迎来终焉。人,终有一死。他们或在想不是今日,不是明日,怎奈无力翻天,偏要死!

  所以人行于世上的每一日,皆是奇迹。

  我倦怠之身再难维系,不见其离影,又在脑中莹绕蛮夷王之事。营榻之上,仍混着痴乱念头,混沌而眠。

  梦里有草

  忘忧草

  亦有花

  摇曳的蔷薇

  它那抹妖红,并非来自本身

  而剑尖凝血,滴落瓣上

  一滴滴的血

  一根根的发

  剑的主人默然

  他是个疯子!

  舞剑斩蔷薇!

  分不清是血

  还是花

  他滚倒花丛中

  也分不清脸上是血

  还是花。

  “不言哟!”吴淖一声吼,叫我惊醒,托腮相思,也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

  吴淖道:“洒家来了!”

  我答:”哦,何事?”

  “军中有个戴面具的怪人,洒家要和他比试!”

  “比试还要问我?”

  “洒家正要出招,被使枪的拉住。”

  “他为何要拉你?”

  “洒家哪知?反正要校尉做个评证人,与他玩玩。”

  “我不去。”

  “啊?”吴淖寸草不生的顶,在日光下璀璨无比。如此日头,一觉睡入正午,我撩帐出营,见军中兵士操练,喝声不断。吴淖跟在后边,问个不停。

  我始终答着不,瓠不会与人玩,出刀必见血。而若我去评判,刀上血缺不了我的。

  吴淖仍在劝:“慌他什么!好歹自己人,点到为止呀!”

  “无人点,怎么止?”瓠还未将任何人称作自己人,刺不带毒,并不针对任何人,但若离得太近,身首分离。此乃我的观点,也为临江仙拉人的缘由。吴淖吵嚷几句,终不敢胡乱比试。

  瓠是奇异的人,活在世间,人都有一段联系,而他没有。名字,相貌,朋友都没有,仿佛世上从未有过此人。究竟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如花入雾,影无踪。

  日纷纷倾下,军中除些守城的,皆怨炎热,斜躺于残垣壁下。

  酒是极少的,稀薄几坛也藏在王将营中,临江仙又岂是凡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坛。他也倚在残垣,左掌一劈,樽盖直飞数尺。酒香所溢,本睡着的兵士也被牵去,顷刻便十几兵士围聚,久未经霖的喉口滑个不停。

  他饮三口,整坛一抛,七八双手哄抢而去。溢溅的酒珠落地,他已默然离去。

  要知道,他嗜酒,若杀千敌才得一饮,枪尖必栽花海两亩。

  我拦住此人:“你见着不要命的东西,就送予人了?”

  他点头。

  “你喝的酒多,识酒”

  他点头。

  “那酒如何?”

  “十年陈酿,淳得狠。”

  我都为其不解,音量提了几分:“送人喝,自个儿喝马尿么?”

  他哈哈大笑,乌眸仿佛洞穿日头,还有其后的星河宇宙。

  “酒,要与人喝地,不然就是烈味苦水。”他左手轻轻搡我,笑颜骤停。

  “曾有独饮日子,望你别步后尘。”

  他走了,烈日下逍遥不改。

  酒和花,本男人生命中最重要两件东西。

  有人千杯不倒

  有人折花百枝

  酒量虽大,毕竟有量;花海茫茫,一株金贵

  一人

  一昙花

  一现。

  我朝背影问道:“且慢,你去觅谁?”

  “哈哈,我要看看刀与枪,哪个称上无双。”

  他就这般晃悠,几乎无影了。我自觉无奈。他并非去救吴淖性命,而是既要与瓠比试,他人不得掺合,一毫、一厘都不可。

  我见他走路不摆左臂,立马察觉危险,跟去大声道:“箭伤未愈,怎...”话未道完,他拉扯我手,牵着去了,边道:“来得好,来评个输赢。”

  “什么输赢!你放手,不放本校尉斩你!”他仿佛聋子,怎谈放手?

  细细一看,他竟带笑颜,自离山塘是鲜有的。

  “朋友罕有,敌手就更少了。”

  “你怎会没有朋友?方才以酒便交到一些。”

  “那些不算,是狐狗,没酒时刻,睨都不睨一眼。”

  “那谁算得朋友?”

  他的乌眸滞留,千金难买的时刻,却只笑着,不开口。

  他晓得瓠的营房何处,一柱香便到了。瓠远远地便发现两人,其手摸上刀柄。但愿临江仙输了,别将我一并斩杀。

  “你可有把握?”

  “没。”

  他左臂聋拉着,若折翼青鸾,虽难腾飞,威势却一分未改。

  “那你何胆来此?”

  “所以喝酒。”

  完了,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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