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一瘸一拐地走到我后面的枯树旁,手撑着树杆,低着头将染了血的靴子使劲地在苔藓上抹去。
看着森那副认真又焦急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却又突然意识到这更像是我对他的恶作剧。
「我想还是走吧,你看,血流太多了,救不了了。」森又在吵着要走,他的胆量和好奇心形成的反差也太大了。
我没有理他,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拨了拨沾了血的树叶,血的黏度很高,但血还没有干,估计伤者就在这附近,我伸手在地上蘸了点血,温热的血液在指尖摩挲着,黏度比想象中还要高,高黏度的血液可以得知伤者已经颇为缺水了。我习惯地把蘸着血的手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而,竟然没有动物的气息?我不由得一愣,可是转念一想,「野兽袭击人」这个想法也是我先入为主罢了。
这时……
「啊!」森又一声怪叫,然后就听见什么倒塌的声响,紧接着……
「啊!」
「啊……」
两把惊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前者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着,而后者的叫声听来却是凄厉的绝望。
我马上转身向森望去,只见他撑着的枯树树杆断了,露出腐烂的空心,森栽倒到旁边的树丛。我跑过去探身一看,森正挣扎地从一个胖男人身上爬起来。再看看那个胖男人,他腹部、头部和大腿都受伤了,此时,更显惊恐,手足无措地把森从自己身上推开,而森也慌慌张张的,他一时起不了,只是狼狈的翻着身。
「伊凡……」森朝我伸出手臂。
我也踏前一步伸手要拉他……
「&*#¥%$﹫!」胖男人边退后边对着我大吼。可能是惊吓过度,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伸手拉起了森。
「伊凡,现在……」森满脸血污,眼神失措地看着我。
「&*#¥%$﹫!」胖男人就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怒目圆瞪,即使如此,他的牙齿还是因无法遏制心中的惊惧而不住打颤。
「他说的是什么话?」森怯怯地退到我身后,听见胖男人口齿不清的发音又不住好奇问。
「不知道,还是先帮他止血吧。」
蜷缩在杂木丛的胖男人,他腹部的伤口似乎很深,还流着血,难道……森压倒在他肚子上的。想到这里,我望着森,森好像知道我眼中的信息,朝我咧嘴笑笑,感到抱歉地又退了一步。
胖男人死死地盯着我,恐惧、愤怒、绝望、悔恨充斥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手上紧紧拽着一个浸满鲜血的黑色背包,另一只手和双腿拼命在地上攀着、爬着。他的情绪强烈地影响到我了,这是我第一次从人的眼睛感受到一个生命在死亡边缘挣扎。
一道如火焰般的淡淡蓝光倏地腾现,接着是两道、三道,三道绪灵围绕着我飞舞交织。
「绪、绪灵?」森在我身后吃惊不已。
没错,这是我的绪灵。在我十七岁的年纪,我暂时只能释放三道绪灵。
我在胖男人跟前蹲下,他愣愣地盯着我身上的绪灵,与刚才惊惶的神情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我想拿开他放在腹部的背包,指尖才碰到他手臂,胖男人条件发射地挣扎了一下。
「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止血。」
我尽量以不刺激他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背包拿开了,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不忍直视地稍稍移开了视线。胖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看了看他头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黑褐色的卷发混和着血、树叶和泥沙粘连在一起,看着他头上的伤口,我皱了皱眉,心中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妥,可是,却捕捉不到那种飘渺的怪异感。
森见我突然停下动作,嗫嚅问道:「没救了?」他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这时才想起森刚才倒下的时候可能压到了胖男人,导致伤口再次裂开了。
「我试试看。」
我舔了舔嘴唇,伸出右掌,一道绪灵犹如小蛇一般沿着手臂而下停留在掌上,我将绪灵送到胖男人受了伤的腹部前,然后抬起左臂,伸出拇、中、食三只,其余两指收于掌心,左手三指微张,在右掌上轻轻一引,淡蓝的绪灵在胖男人鲜血淋漓的腹部前徘徊了几圈,然后从伤口处慢慢没入了他的体内。
胖男人对于绪灵进入他体内似乎感到不知所措,灰绿色的双眼不安定地闪烁着,他的反应反而让我觉得怪怪的,即使不能释放绪灵,也不至于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而且,坦普图亚人与海雁人不一样,我们自身的自愈力极强,从胖男人还保持清醒的境况来看,他可以在短时间内为自己止血,可他却什么也没做,这样的情形让人颇为费解。
在坦普图亚大陆,孩子降生之初就拥有自愈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愈力也会变得越强,能快速修复自身受损的脏腑,但相反,受伤的皮肤却不会因自愈力的强弱快速痊愈,即使如此,坦普图亚大陆的孩子都能健康成长。
比自愈力更强的,就是绪灵。
绪灵是一种沉睡在灵魂深处的治愈之能,我记得埃尔文先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虽然不是每个坦普图亚人都能释放并且完美地操控绪灵,但只要绪灵被唤醒了,就有可能成为臟言師,更好地守护身边的人,我一直都这么坚信着。
淡蓝的光辉隐没在胖男人体内,他腹部的伤口很快就停止流血了。
「止血了。」森赞叹道。
现在,绪灵仅仅是阻止了伤口流血,但里面的伤还没修复完善。
此时,围绕着我的两道绪灵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股细微的热浪自绪灵而来,淡蓝的光芒竟然出现了散涣的起伏,交织的轨迹也在改变,似乎想从我身边脱离。那种奇异感再次袭上心头,绪灵和这具身体似乎有所抵触,我对自己萌生的想法感到诧异,还是自己的力量不如从前了?
夹杂着复杂的念头,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左手将绪灵朝内一拨,绪灵乖乖地回到了身边,然后我摊开右掌,还好绪灵已经接到我指令,在我右掌上绕环成光圈,紧接着,我手掌掌心朝下地在胖男人腹部掠过,淡淡的蓝光在其表面展开,覆盖在伤口上。这时,消失在胖男人体内的绪灵再次浮现,两道绪灵之间出现一条条纤细的环形光圈,如链条般环环相扣,淡蓝的光芒在有限的空间中旋转流动。
胖男人躺在地上,极力地折着脖子,激动地注视着在肚子上蓝光,他胸膛起伏很大,视线几乎都被遮去了一半。
我瞥了他一眼,他双眼发亮地盯着伤口上的绪灵,肥胖的脸颊格外兴奋地堆起夸张又不可思议的笑容。看着胖男人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他在乎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绪灵。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在变化——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不知道胖男人会不会看见,不过对一个陌生人出现这样的情绪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正当我一边想着该怎样处理这种情绪,一边凝望着治疗中的绪灵时,森焦急的惊呼声在我头顶响起:
「伊凡小子,快停,他的样子很不妥。」
我抬头一看,只见胖男人两眼翻白,面容因痛苦而异常扭曲,他的身体在抽搐着,我心中大惊,右手一挥,忙呼:「撤!」
绪灵即如破碎的光芒在眼前四散,再聚拢成三道蓝光迅速回到我体内。
我凑身上前,手指放在胖男人脖子上,感到他的脉搏跳动后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张开胖男人的眼睛,还好瞳孔并没有失焦,他抽搐的身体停了下来。森慌忙上前,在我旁边蹲下来,他想伸手帮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怎么办?」
「很奇怪,他的身体好像……抗拒?」我思索了一下,终于找到适合形容这种情况的字描述了,然而也不能肯定。「还是我的力量不够?」
「我想应该不是。」
我稍稍诧异地望向森,森也看着我一眼,指着胖男人的伤口道:「你看,伤口已经止血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耿耿于怀,我不敢说自己的绪灵已经达到臟言師阶段,但对于普通的治疗还是有信心的,况且,胖男人的伤势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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