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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年前,禹山,龙舌口。
夜色沉霾,弯月残辉,秀松傲立,苍柏幽然。
三尺宽的盗洞上,架着一个简易的木制辘辘,两个走地仙爬在口沿,聚精会神盯着盗洞底米粒大小的光亮。包诚厚望着天际出了一会儿神,极不情愿的往上绞土,一萝一萝往远处倒,心中一个劲的埋怨。已经打了四十多天,已经打到了三泉水下,每日只出水土,不见墓室。心下自认盗墓没这么麻烦,充其量两晚的作业就能见膛子,问题是一个多月了,什么都没看见,那能使他心底不发怨。
“打到墓道没?出不出水了?”松二狗朝下面大喊。
“不出水了,娘的,越打越硬,换人,换人,老子累的都快散了架。”盗洞里华千雨有气无力的回应。
“老杜,下面到底有没有墓?从来没听说过盗洞能打俩月,是不是土地爷跟咱呕气,最后啥也捞不上,钻了一眼井。”麻绳一崩,包诚厚边绞边哼。
“放心!我这寻龙点穴的金字招牌,从没打过眼。”杜天舟自恃本领独到,二十年从未发生过马失前蹄。
“错不了,错不了!老包,你看,先是五花夯土,三七灰土,现在是万年灰,不用怀疑,下面铁定是个大墓,你就等着发财吧。”松二狗拍着包诚厚肩膀宽心。
“一个多月了,连个响都没,幸亏这里河床低,要不然,淹都淹死咧。”
杜天舟边绞轱辘边道:“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次的辛苦,回报是极其丰厚的,若说只出小红土与河沙,那肯定不是墓。老包,你看,咱们打出的全是夯土,不是跟你吹,下面如果不是个帝王之冢,我以后把手艺撂了,从此改行钉马掌。”是贼船也罢,不是贼船也罢,包诚厚已经摇奖荡在了湖心之中,心说:“是苦是累信你一回,下次绝计不跟你干这勾当了,大半夜回家搂媳妇多安心,这干的是哪门子破事。”
浑身泥渍的华千雨从探洞里钻出,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说道:“硬,真他娘的硬,老子干了多少回,从没见过这么深的墓。二狗子,把老烟枪拿过来,吸两口提提气。”
松二狗绳子系腰,说道:“我下去打会儿,你歇着,我还就不信了,有能耐把墓修到十八层水下。”
夯土能堆成小山丘了,算上今夜整整四十五天,此地罕有人至,不怕被人发现,却比平常作业难了许多。
约莫过了二柱香时间,陡然听到盗洞里松二狗大叫:“打到墓道了,打到墓道了……”
包诚厚心中顿感欣慰,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即时来了精神,更是庆幸没有赌气而离。
松二狗将墓道尽数挖开之后,一番商议,包诚厚留在上面策应,华千雨,杜天舟下了膛子。进入墓室,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怔僵,每个人都咬着舌头不出声,眼神发直。
即非见鬼,亦非尸变,更非邪祟。
四四方方的墓室宽高约三丈,一尘不染,没有棺椁,亦无殉葬之物。壁上全是巴掌大小的金色龙鳞,层层叠叠,金壁辉煌,刺眼夺目。更为奇异的是,当中倒悬着一座七层六角金塔,细细的头椎朝下,塔座距离墓顶约有五尺宽的空隙。没有任何支撑之物,极其稳当,真不知是如何放置的,此情此景真够三人吃惊一辈子。塔上玲珑之处挂有一张皮卷,风灯火苗剧烈的跳动,三个人尽皆惊的呆了,分明是座金殿。
“这不是墓,是金殿!”杜天舟最先醒过神来,喜的手舞足蹈,笑道:“哈哈!兄弟们,这是先人给咱们留的富贵宝殿,发了,发了,我们发了!”
“这地方太过神圣,掏这个膛会惹神灵发怒,依我看,咱们别碰了。”华千雨认为此处神圣,暗自忏悔。
“此地如此庄严奢华,按道理,怎么着也该埋个帝王将相,连棺椁都没有,奇怪,太奇怪了,一股子邪性。”松二狗徒自叹气,此墓透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谁也不敢轻易下手。
“尸体会不会藏在塔里?”华千雨盯着倒悬塔。
“不会!”杜天舟一脸肯定,略一迟疑,宽心道:“塔是用来镇压鬼怪与供奉得道高僧的,如果放尸体,岂不是说墓主人是个妖怪,不成立,不成立。”其实,他并不知倒悬塔究竟是何用意。
“倘若真是妖怪,我们要撂在这了。”松二狗有点发怵。
“哼!即便是妖怪,也是个死妖,兄弟们,放手干,富贵就在眼前。”杜天舟摆出一副天地不惧之态。
杜天舟二十年里盗过无数墓,真称的上老手中的好手,单凭鼻子便能嗅出地下有无墓穴。各种凶险见的多了,各种奇异壮观也见的多了,眼前之景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知财来了。地表建筑当数无粱殿,地下墓室当数眼前的倒悬塔,神奇的出乎想象。无粱殿我国各地均有留存,佛堂庙宇尤胜,几十米高的大殿之中没有承重柱,蓬顶采用隼铆结构,极为牢固,经久耐用,经千余年巍立不倒。后人曾试法模仿,俱以失败告终,古人的智慧只能令今人叹为观止。
“这皮卷即不像帛书,也不像文册,会不会是镇妖的封条。”华千雨盯着那张皮卷有点心虚。
这座倒悬金塔以四人之力,绝计是带不走的,能拿的只有壁上数以万计的金鳞片。唯怕皮卷落地,放出妖怪,怪异誌闻上都是这么写的,他们干的活儿非是常人营生,与亡者厚土打交道,怎能不心虚。
松二狗凝了凝神,调侃:“是就好了,蹦出个孙猴子,让它到灵宵宝殿找玉帝老儿给咱弄点蟠桃,弟兄们活个与天同寿,哈哈!”拍了拍华千雨肩膀,说道:“这是藏宝图,别楞着了,开工,开工。”
华千雨走到塔前,这座纯金打造的倒悬塔少说也有上百吨,金子不生腐,万年不变,看不出何朝那代所造,不像青铜瓷器,能圈个年份。华千雨举风灯围着倒悬塔转了一圈,塔身没有铸焊,浑然一体,金闪闪印着许多图文,各种各样的奇鸟异兽。铸造此物需花多少人力,多大熔炉才能完成。心下大叹古人造物无双,战战兢兢的取下皮卷,铺在地上。
皮卷背面也是鳞片,细腻光滑,宽长约三米,七彩斑斓的山山水水,密密麻麻天书一样文字标著。
杜天舟抠下一片金鳞,将皮卷包起,说道:“先把东西吊上,让老包高兴高兴,我们抠金鳞,然后商议一下这金塔怎么办。”将东西拴好,一拉麻绳。
包诚厚等的极是心急,一是担心下面凶险,二是担心河床上涨。盗洞已经打到三泉之下,如果大面积出水,他们三人想活着上来堪比登天。麻绳上铃铛一响,即时猛的向上绞,起初没什么分量,越往上越沉。包诚厚不由心喜,心说:“必定有不少金银,陶瓷罐罐之类绝计没有这么大分量。”心念及此,越发生力。
东西拉上来,拿到风灯下打开,等待着奇珍异宝。
露出一片金鳞,一张皮卷。
包诚厚拿着金鳞片,越看越喜欢,开始幻想从此富贵了,置上几百亩地,雇佃户,买丫鬟,做起了美梦,心喜之余忘了把绳子放下。陡然间看到金鳞上沾着血,心想血必定是松二狗的,松二狗的性子急燥,干活粗糙。越看越不对,血不是沾上的,像是金鳞片渗出的,心说:“莫非这金鳞是长在肉上的,不是铸出来的。”包诚厚不住的啧啧称奇,后又想不管怎么着,反正是金子。
突然之间,盗洞里传来一阵苦丧似的急叫:“老包,老包,快,快……快把绳子放下来,出水了,出水了,血,血……”几声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包诚厚慌了,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忙将绳子丢下。绳子一紧,猛往上拽,眨眼之间,一股红水涌至洞口,包诚厚越急越是拉不动,人在水里撑不了多长时间,使尽全力向上拉。仔细一看,吓的半死,窑口涌出来的不是水,满满的全是血脂,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三人九死一生。
霎时狂风大作,夯土堆被一阵风旋起,转着圈往盗洞口回填。
包诚厚眼都睁不开,一种无形的倒吸之力,绳子,辘辘,通通往盗洞里吸拽。
包诚厚搂着皮卷与金鳞片闪在一旁,两袋烟功夫,盗洞已被填平。风止了,土没了,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包诚厚连哭都顾不上,抱着金鳞皮卷往回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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