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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出行军伍中鼓、角手各四人,分左右列队。鼓、角手后面有武骑两队,每队五人。再后面是文骑两队,每队也是五人。在两队文骑,后面跟着六名执旗者,再后跟随着衙前兵马使三骑,散押衙两骑。
高崇文位于中前部,身着明光甲,系革带,骑青葱白马。李纯的马车居于其中,身为大唐皇孙应当享此殊荣。其后有拥着绣金“李”字大旗的兵士,校尉以上军士身着锃亮厚实的明光铠甲,甲光耀眼,骑高头战马,弓弩齐俱,唐刀横挂,有人肩扛一支黝黑锃亮十丈长马槊;有人则持一丈多长九曲枪,枪尖银光闪烁,寒光大盛……
骑兵后则跟着身着步兵甲衣的步卒,手提横刀,神情严肃,默然不语……
整个统军出行队伍多达三百人。出行队伍旌旗飘扬,延绵浩荡,严整的军仪和威武的雄风使得两旁行人纷纷侧目避路。
护卫军马是从李泌老头子那里借来的,在陕州歇了一天,急忙忙地和李老头交割事务情报,毕竟李纯的主战场在朝廷而且地方上待久了很危险,李纯从李老头那里借调来三百人藩镇健儿充作临时侍卫,以护得周全。
赶车的高寓霞,持鞭呵斥,时不时跟拉车的那匹母挽马交流些什么。
李纯掀开窗帘,默默注视窗外景色,正值三月中,拂面沐风,空山凝云。极目远眺楼外青山,朝阳冠于其顶,艳阳沸血,掩旁之柏翠。
越是接近长安,李纯的心情越好,暂且可以忘记一切权争恩怨,腥风血雨,留下心中的只是平和。有时候想想平淡无争的过完一辈子也是挺好的,起码人也能长寿些,但随即苦笑一声:心有想而力不足啊。
李纯眼前不禁浮现了李泌那张笑呵呵地老脸和临别赠言。
“李公,就此一别,后会有期。”李纯作揖笑道。
“殿下保重。”李泌神秘一笑,接着说道:“殿下可要小心……”说着却是抬起右手指了指湛蓝的天空。
……
……
经过两次截杀,李纯如今自己很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什么,藩镇强大,中央孱弱,只有重整禁军才能让诸藩服从,否则时不时就跳出来捣乱,虽然不至于国破家亡,但起码会很头疼。但同时,皇家内部起码还有一股子敌对势力,两次截杀可能都是同一伙人干的。
最起码自己先要有自保之力,没有自保之力何谈匡扶社稷。兵甲、钱财、同党……都是自己最缺的东西,没有这些东西,如何自立自强。自己那个太子老爹显然是靠不住的,太子老爹这些年被皇帝压得喘不过气来,幸好还有几个老臣保驾护航,否则早已经是被废罢黜的下场。
李唐一代皇帝和太子这一对父子君臣的畸形关系,近百年来就没有改变过,总是伴随着武力和血腥。皇帝老儿就更靠不住了,这些年皇帝人老了心也老了,猜忌心越来越重,仿佛全天下都是他的敌人,经过两次叛乱,御下只能靠仅有的权术维持帝王尊严。
思来想去,还是得靠自己才行,毛太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单独拉了支队伍走革命嘛!
李纯转眼瞧了瞧同乘马车的裴度,给予同乘车驾的殊荣就是要收其心以用之,文人士大夫不都有“国士论”嘛。
裴度微闭双眼,双手插袖,低头不语,眼皮子时不时地跳动两下,貌似熟睡。实则心里也在捉摸李纯,待在刺史府的日子里,他与高崇文等人都有了些认识,并且得知李纯曾经两次被截杀,幸好天佑殿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心中叹了口气,东都脚下回京路途中都能遇到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见背后主使是多么的有恃无恐,恐怕回京后朝堂也是不能平静。不论如何,他已经投在了李纯帐下,就要竭力为李纯和太子殿下排忧解难。
李纯背上箭伤未曾痊愈,因此侧卧在李泌老狐狸送的虎皮软榻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过了几息,突然睁开,问道:“先生怎么看孤两次被截杀之事?”
裴度太阳穴突了突,缓缓地抬头睁开眼睛,心想李纯殿下这就开始考究他了吗,思虑几息,笑了笑,右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用食指朝半空指了指。
“都是狐狸,尽打机锋,老子可没有兴趣跟你们打哑谜。”李纯腹诽一句,可心思不露,笑道:“先生这是何意?之前李公也是如此提醒孤。”
“哦。”裴度收回手又放回了袖袍里,嘴角一挑,解释道:“截杀之人应该出自京城。”
李纯突然眯起眼睛,寒光一闪而过,问道:“不错,先生也认为舒王?”
“不。”裴度坚决地答道:“某以为最不可能的就是舒王,此事对谁最有利,则谁最有可能。”
李纯顺着裴度给地思路沿着线索慢慢捋顺:自己挂了,最大嫌疑肯定扯到舒王李谊的身上,那舒王可就是泥巴掉裤裆里了,有口都说不清。而最大的得益不就是自己的太子老爹吗?“嘶”李纯倒吸口凉气,背后凉飕飕地,裴度这货可真敢想啊。不过,自己的兄弟不也是既得利益者吗?自己是嫡长孙,身份特殊,只要自己挂了,他们不一样有嫌疑吗?想到这,李纯顿时一阵头疼,娘的,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
“罢了,此事不能再想,越想越发恐怖,以后有所提防就是了。”李纯心道,他回过神,看了裴度一眼,换了个话茬子道:“按先生的话,京城水~很深啊,可能一不小心就得翻船溺水,先生难道不怕吗?”
裴度一怔,笑道:“大丈夫有可为,有不为,某只是顺意天意罢了,有何惧之。”
“好。”李纯直起腰板,抚掌笑道:“孤得先生乃一大幸事啊。”
顿了顿,接着话道:“先生认为咱们接下来进京如何应付?”
“风火林山。”裴度笑了笑,解释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立足东宫,韬光养晦,顺势而为,终得天命。”
李纯口中不停地咀嚼裴度所说,越发觉得高明,心中不禁提了个醒千万别小觑天下英雄,不禁哈哈一笑拊掌道:“妙、妙……”
……
……
一行人紧赶慢赶,转眼间过了新丰,过了新丰经过灞桥则长安就在眼前。
“殿下,叔父请殿下下车歇息。”高寓霞勒停了马车,扒拉开车帘。
“好,一把骨头都快被跌散了,下车歇息歇息。”李纯点点,笑着对裴度说道:“先生请。”
经过刚才一番谈话,李纯可是发自肺腑地敬重裴度,如果说之前尊敬,那也仅仅是因为裴度那一晚的勇气,而现在确确实实敬佩裴度的学识和智慧。读书人花花肠肠子多,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指点得明明白白,看得出来裴度花了一番功夫。
同样,裴度经过与李纯几天相处,他发现这个眼前的小殿下有勇有谋,心机手段俱备,尤其是李纯无与伦比的大局,他自叹不如。
裴度心中既感动又惶恐,皇长孙亲自挽着自己下马车,如此恩惠,却让以儒士自处的裴度连连推辞于礼不和,他心中暗暗道:“君以国士待之,某必当以国士报之。”之前他和元谊的关系就如雇主和伙计一样生冷,而如今李纯对待他是以朋友一样亲热,怎么能一样,怎么能不感动。
裴度还是拗不过李纯,被李纯挽着手下了车。
李纯和裴度下了车,被人引着往歇脚的茶棚走去,偌大的茶棚硬生生地被军汉用人墙隔成两半,军汉们手持横刀,杀气滔天,胆小的被吓得战战兢兢一动不动,噤若寒蝉,热闹的茶棚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低头不语。茶棚的掌柜和店小二哥被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打颤,毕竟这年头官吏猛于虎,活似匪。
李纯摇摇头,对着身旁的高寓霞说道:“告诉高叔,撤了吧,扰民。”
“可是……”高寓霞话到了喉咙,瞅了李纯不容置疑地眼神,却是咽了下去,点点头,道:“是。”
裴度眼眸中则是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先生请坐。”李纯走上位子,笑道。
“哦,好。”裴度笑道。
待几人坐定,周围军士则撤下了人墙,却将李纯等人围得严严实实,生怕有歹人不长眼。撤下了军汉,茶棚内才稍稍又有些动响,却是声音不大,生怕坏了李纯等人的兴致招来杀身之祸。
李纯坐在一旁,拾起茶壶,给裴度斟了杯茶,裴度诚惶诚恐地接过茶杯,然后才给自己斟了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茶水不错,唇齿留香。”李纯赞叹道。
裴度笑道:“乡间亦有明珠。”
李纯点点头,笑道:“是啊,民间亦有明珠啊。”
……
……
突然,但闻茶棚主人一声怒喊:“站住,嘿,小兔崽子别跑。”
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兀那黑影脚底一绊,“噗通”摔了个嘴啃泥,瞅瞅接近地可恶掌柜,不知是不是被茶棚掌柜追得慌不择路还是摔了跤两眼发晕,黑影“唰”爬起身来直奔李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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