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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内气氛凝固,三人皆屈腰搭手作揖行礼,三人眼神交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对方应承起身。
李纯是以长辈之礼尊称李泌,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李公”;而李泌则是以官职差事为依据,恭敬地回了句“上差”;裴度直呼李纯皇长孙的身份,热情地称他为“殿下”。
乍一感觉好似没有什么不对,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有啥奇怪地,但是细细品味就能体会其中的关键。
李纯以长辈之礼礼遇李泌,还恬不知耻地喊了句“李公”,明显是要拉关系,搞私交嘛;而李泌则以差事官职作为回礼,称呼了李纯一句上差,明显是要把两者之间的关系拉开,明白地告诉李纯:别,咱们公事公办,只有公事上的往来,没有私交,撇清关系;裴度则是希望能入李纯麾下效力实现平生抱负,自然以李纯皇长孙的身份为依据,称呼声殿下。
站在李纯身后的高崇文显然是没有搞清楚三人之间有什么问题,心中甚为不解,怎么三人都僵在这里。也是,他一介武将,虽然军事上一流,政治上二流,但玩权谋弄权术完全是小学生水平,怎么可能搞清楚文人的花花肠子。
三人都在等着对方给反应,给了反应就等于认了称呼,变相地承认了之间的关系。
李纯略显稚嫩的脸上仍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可心里早就骂开了:“老狐狸,真是只老狐狸,这货都老成精了,真不是不是好东西。”
李泌心里则是乐呵呵地,心道:“小东西,你那点小心思老夫早就弄明白了,何苦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裴度虽面无表情,但也是揪心,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实现他治国平天下的机会,因此必须要抱上李纯的大腿,爬上太子的大船。依他来看,如今朝堂夺嫡派中大抵分成的两大阵营,可这完全是帝王心术操纵造成的结果,与李渊操~弄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党争一模一样,只是李渊玩脱手罢了。如今皇帝尚能控制局面,日后皇帝位必属于太子殿下,此时不上太子党的船,更待何时。
李纯叹口气,没法子,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他先服软了,捏着鼻子承认了和李泌之间的上下从属关系。不过转念一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套近乎拉关系拍马屁。率先直起身板,乐呵呵地扶起李泌,笑道:“李公,辛苦了,不必如此,快请上坐。”
然后又扶起裴度,笑道:“裴先生,免了虚礼吧,请坐。”
李泌和裴度也顺势而起,告了句多谢,之后自然而然地坐回位置上。李纯也不和他们多客套,自顾坐上首座,客套了两句,让两人品茶。高崇文则是坐在裴度对面,毕竟他的品轶和声望远不及李泌,规矩还是要遵守。
李纯先夸赞了一番李泌当年平定“安史之乱”和“奉天之难”的功绩,而李泌则是连连谦虚不敢当。之后两人就虢陕一带流匪问题交换了意见,李纯连连夸赞李泌剿匪有功,李泌则是连连推却,声称都是皇帝陛下和朝中诸公领导英明。
一番外交辞令,相互夸耀,相互捧吹……李泌却是决口不提李文通兵乱之事,连连声称一切都交给皇帝陛下圣裁。
李纯心中感叹:“真他娘的难搞,不愧是国宝级人物,太极推手可是一绝啊。”
李泌捧起白瓷茶盏,微微一拂,轻抿一口,赞叹道:“此茶甚好。”
“是啊,味醇而微甘,略有清涩,回味香冽,确实是难得的好茶啊。”李纯捧着茶盏,时不时瞥两眼面色平静的李泌,有意无意地说道:“此茶是从元刺史后府中搜出来的,想不到一州刺史能喝得上堪比贡茶之物,嫉妒羡慕恨啊。”
说者有意,听者当然就有心。
“咳咳”裴度一听,岔了气,一口将嘴中茶水呛出,他连忙起身告罪,然后用袖子擦擦溅在袍子上的茶水,尴尬地坐了回去。李纯这话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元谊这就是私扣贡物,往小了说就是相似之物罢了,全靠一张嘴。裴度之所以反应过度,这事牵扯到他的前任,当然也就关系到他。
李泌性子淡漠,没有多做表示,只是附和了两句,装成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李纯说破天,李泌也只是敷衍应付,偏偏就不把事情往陕州李文通兵乱上扯。
李纯养气的功夫还是差了点,心里早就问候李泌祖宗十八代了,恨得牙痒痒,着实耐不住性子,问道:“李公对陕州司马李文通兵乱之事怎么看?”
李泌心中呵呵一笑,小殿下还是嫩了点,终于耐不住了。
他淡然地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作揖告罪道:“某失察之罪,竟然没有发现李文通狼子野心,幸好殿下天佑,将士用命,殿下安然无事。否则某万死莫辞啊,某必定上奏朝廷,请朝廷下旨降罪责罚。”
嘿,老东西指东打西的功夫真厉害,明明是问他李文通兵乱的看法,怎么就把兵变责任往他自己身上揽了,李纯心里嘀咕。但他脸上不露半点不快情绪,面如止水,也是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扶着李泌,安慰道:“李公忠良天下皆知,此事之责实在不在李公,快快请坐,否则小子惶恐。”
李泌拱拱手坐回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不知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
李纯接着试探道:“李公是否认为兵乱之事并不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李泌抚着长须,心中道:“这事当然不这么简单,傻子都看得出来背后是受人指使,否则一个小小司马怎地如此大逆不道,事情水太深,绝对不能掺和。”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笑道:“确实不简单。”
“哦,李公怎么看?”李纯笑道。
李泌眼角抽了抽,嘿,这小子打蛇上棍。也罢,自己虽然不想掺和争嫡夺储这档子烂事,但依旧可以提醒他一下,反问道:“殿下可知陕州司马是谁推荐出任的吗?”
李纯猛地伸出脖子,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没有印象,摇摇头,急切地问道:“小子不知,李公可明示?”
李泌神秘一笑,淡淡地说道:“舒王殿下所推荐。”
李纯缩回了脖子,漫应了声,蹙眉,但随即眉开眼笑,道:“哦,是谊皇叔啊。”可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浪,舒王李谊好歹参机军政事务多年,这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打死我不相信。
李泌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纯身上,瞧着李纯的脸上满满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他笑了笑,别说李纯不信,他也不相信,背后应该还有花样,那么……想到这里却是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跟他想的一样,那位爷可就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裴度一直充当两人谈话的背~景,只是低头喝茶,不言不语。可他心中却是心思泛滥,快速地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闪过一遍,皱着眉头,细细思索。
高崇文虽然在政治上算是二流,但智商不低,他实在不相信舒王丧心病狂,如此愚蠢。
一时间三人心思泛滥,各有各的做派。
李纯轻轻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他眯着眼睛瞧了眼李泌,他了解李泌肯定知道点什么,但藏着掖着,显然是不想掺和这档子事,他也不能强人所难,把人逼上梁山嘛。
李纯朝里米尼笑了笑,然后起身主动朝裴度拱拱手,笑道:“孤需要个会写写画画地,平常替孤整理整理文案,只是暂时没有品轶,不知裴先生可愿意担任?”
裴度轻轻起身,拱手笑道:“多谢殿下抬爱,在下求之不得。”
得,两人之间的用工协议就这么达成了。
李泌看着两人笑了笑,心中思绪万千,小殿下太像玄宗皇帝了,心机手段谋略皆是上乘,多加历练,日后必能成一代圣君,中兴大唐有望啊,不过现在还是太嫩了,确实需要个人来帮衬!
几个人岔开话题,客套了几句,李纯热情宴请李泌,但李泌连连推脱军营中事务繁多,不宜多留,寒暄几句后便匆匆离去,但离去之时心情明显大好,脸上总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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