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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转眼间多事之夜就已然过去。
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呆呆地倚挂在花草树叶上,鸡鸣声时断时续地从府衙旁的市坊中传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飘向远方。坊门洞开,担着汤饼货担的小贩在坊口占了个好位置,操持家伙事儿;坊中街道两旁的小娘,穿了轻纱衣服,头上簪了步摇,摇醒良人,整理房间,开始忙忙碌碌的一天;歇了一夜的茶楼酒肆扒拉开木门,店小二哥弹弹桌子上的灰尘,捏捏脸颊,露出了个久违笑容……
昨日剑拔弩张、尸横遍野地上层斗争似乎并没有影响陕州百姓生活点点滴滴,偶尔被提及也只会沦为书生女妓富贵老翁长见识的谈资罢了。中国百姓自古就是如此淳朴善良,似乎有无穷的适应力,无论在何种境地,只要天下稍稍安定便会乐于其中,安于现状,努力活下去。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嘛。
刺史府已经被洗刷得一干二净,昨日惨烈祸事已然不见星点踪迹,此间已换了主人。
内厅高座之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一手托着疲惫的脑袋依靠在一旁雕花梨木桌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二字。小憩之时,清秀剑眉依旧紧蹙,眼皮子时不时地跟着跳动两下,鼻腔里发出均匀轻呼声,身上的浅灰色袍子被血渍染成猩红色,还未来得及换下来。
厅外来人,浓眉紧皱,面色冷峻,不多时,直奔厅中,带动一阵拂面冷风。
少年身后耸立的侍卫想要提醒熟睡中的李纯,突兀汉子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不要打扰殿下休息。
来人见李纯疲惫憔悴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禁对这个亦子亦徒的殿下感到心疼: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啊,肩上却不得不担着如此重担,可恨还有贼人暗中作梗坑害殿下。
一阵冷风似乎有意无意地迎上李纯,李纯身子打了个颤,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袍子,想要盖得严严实实地抵挡住令人萧瑟的冷风,却不料托着脑袋的手一歪,脑袋忽地下垂,猛然惊醒,眼前一亮,天色已经大白。
“高叔,这么早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说着,李纯站起身子,抻了抻懒腰,“嘶”倒是忘了背上,顿时疼得脸上肌肉抽了抽,咬牙一忍便也过去了。整个身子动了动,一整晚保持那姿势身子都有些僵了,行动有些不利索。
首座下的高崇文愣了愣,面有愧色,拱手作揖答道:“职下有负重托,待职下包围李文通府邸,进去搜查时方才知道整座李府五十四人都已经全部被人下毒杀害,而且重要书信都已付之一炬,凶手早已经不见踪影,职下愧对殿下。”
李纯顿时笑容僵住了,眉头紧蹙,手握成拳,“嘭”一拳打在身旁的桌子上,冷声道:“奶奶的,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有段,真毒真狠……娘的……”
泄完心中闷火,李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面有愧色的高崇文,这件事还真不怪他办事不利,毕竟自己在这方面还是太嫩了,敌人太狡猾,没有提前把握住节奏,斗不过人家没什么好说的。罢了罢了,我就不信这狐狸尾巴没有不露出来的时候,娘的。
柔声安慰道:“这事跟高叔没有太大关系,背后贼子太过于狡猾残忍,孤还是太嫩了,没有及时布置安排。”
叹了口,继续说道:“高叔坐吧,待会一起与孤用餐。”
高崇文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抱抱拳,坐到一旁,默然不语。
过了几息,崇文试着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纯坐回首座,听到高崇文的问题,轻击桌面,笑道:“接下来咱们应该会会虢陕的地头蛇了,咱们用人家的兵马,吃人家的粮秣,还杀了他直属地方官吏,应当和李帅好好唠唠。按行程,李帅就算是带群乌龟今天大概也能到了吧?”
高崇文揪着短髯,思索了下,笑道:“按照路程应该今天可以到了,此事还是要多谢李帅相助,否则我们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李纯点点头,确实应该见见这个四朝元老,金枪不倒,如果能够结交李泌,以后在有些事情上也就有了一大助力。虽然李泌竖起来的政敌跟牛毛似的,可反过来想想,有人反对必定有人支持,支持者也一定不少,应该跟李老头结个善缘。
高崇文点点头,瞅了眼左右,问道:“高寓霞还没有回来交差吗?”
李纯安排的那出顺藤摸瓜的好戏他也是知道点的,但高崇文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高寓霞智商摆在这里,勇有余而智不足,算来算去就高寓霞最好糊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李纯刚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哄哄闹闹,然后就是一阵乱骂,他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两人往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去,就见高寓霞尘土满身,污垢满脸,头发也乱糟糟的似鸟窝,神态更是露出愤愤不平。
高寓霞进了大厅,见人都在,脸色顿时一阵尴尬,走到李纯跟前,“噗通”跪倒,惭愧地低头告罪道:“职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高寓霞心中这个气啊,胸部现在还是鼓着,恐怕现在只要用火一点就得炸了。他带人顺着石泛所留痕迹摸进了王承宗所在的山庄,本以为可以来个一窝端,皆大欢喜的结局,结果进了地方,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暴跳如雷,拔刀连连劈坏了身边几面桌子,吓得部下兵丁个个一跳三米外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他还是感觉不解气,直接下令一把火把整座山庄给交代了。后来沿着王崇文的马蹄印寻找过去,却发现人已经进了山区,娘的,除了把整个山给烧了否则怎么找啊,怎么把人挖出来,果然敌人狡猾如狼,一时没注意着了道了。
实在没法子了,在外围转了几圈,全当跑马了,最后只得悻悻地回来。
李纯心中早有预料,也没有太惊讶,没有抓到就没抓到吧,也没期望给拿下,当下只是微微一笑,道:“把事情经过说来听听。”
一旁的高崇文没有吭声,面色平静,他事情原本就是办砸了,要是李纯真的要重惩高寓霞,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军法大于天嘛,自己更加应当以身作则。
高寓霞跪在地上,点了点头,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石泛是怎么逃过他们监视的也毫不给自己留面子地给扒拉出来。
……
“情有可原。”李纯听完点点头,顿了顿,笑道:“但不可不罚。”
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双管齐下,否则一味重罚或是一味恩赏,必然会导致部下离心离德。这些个“屠龙之术”“帝王心术”全是跟自己老爹和老爷子学的,可谓是:信手捏来。
高寓霞抿着嘴,心中暗暗发誓:姓石的,下次定要取你狗命报今日之仇。
他抬头瞧了眼笑嘻嘻地李纯,心中那是拔凉拔凉地,要是殿下冷着脸说不定还罚得轻些,可殿下这副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当下道:“但凭殿下处置。”
李纯正色道:“轻敌妄纵,罚杖五十,你可服气?“
高寓霞像小公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接着话茬子,说道:“纵然殿下罚俺五六百,俺也认了。”
李纯心中一笑,脸上却不露痕迹,道:“但是现在本殿下现在是无人可用,你的处罚记在账上,待罪立功,待回京之后再议。”
高寓霞听到不用现在罚他,抬头咧嘴笑道:“谢殿下,谢殿下……”
高崇文心中则是感叹,殿下用人之术却是越发的高明了,煌煌不让于陛下,这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吗,怎么觉得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也比不上他啊。
李纯笑道:“你这憨货起来吧,待会一起和我们用餐吧,你这模样下去洗洗,臊得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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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就是事多啊,只能不定期更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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