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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乍暖还寒,气温波澜起伏,晨晚凉,夜间寒,白昼暖。阳气渐生的三月阴寒尚未退尽,中午穿纱犹感燥热,入夜却用袄子包了又包还是嫌不足。
石泛身份特殊,所以给他开了个小灶,单独关押看守在柴房。看押石泛的两个兵丁毕竟是也凡人,受不了这番冷暖两重天地折磨,寒风一吹,冻得两股打颤,身子发麻,嘴唇发紫又变青。其中一个稍瘦点的不停地搓手,来回踱步,消瘦的身子却是依旧瑟瑟发抖。
“老……刘啊,咱们要不去旁边的耳房里暖和暖和……嚎……真他娘的冷。”稍瘦点的军汉双手用力哈了口气,说话间白雾弥漫。
被称作老刘的军汉瞅了瞅四周,没有瞧见其他人,但胆子还是放不开,道:“还是再忍忍吧,待会应该有人来轮班了。这人是殿下特意吩咐要看守好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咱们可是吃罪不起啊。”
“怕他个球,他们嘴皮子一碰,咱们就得累死累活地,求啥啊;再说那小子都已经被绑成了粽子,你还怕他跑了,走吧走吧……”稍瘦的军汉极力怂恿道。
刘姓军汉眼神闪烁,却是被说动了,搓搓长满老茧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话不利索:“那、那就待、待一会,一会咱们就得出来……这天气他娘的太冷了。”
……
柴房内。
石泛竖起耳朵蹭着门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叹息了声,久久吐出一口白雾。此时的他,身子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地,就差成SM;下巴也被卸了下来,出声不易。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了几下,却还是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身子上多了些灰土,他有些小沮丧,叹了口气,试着腰间用力两腿一蹬,但见他犹如蠕虫似的往屋子中间缓缓而行。
屋内没灯,他瞪大了双眼借着穿透门缝射进来的月光,扫视一圈昏暗的四周,心中一阵失落与悲凉。想他当初立马横刀指挥牙兵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荣耀,现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余地。
吐出一口浊气,低下颓废的头颅,眼睛随意一瞥,顿时眼中闪烁精光心中升腾起了一片希望。借着昏暗月光,放眼一瞧,柴房角落处堆着三三两两的瓷器罐子。但没有立刻蠕动身子,簇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角落里的一堆瓷器罐子……
“嘭”石泛用头往罐子上一顶,颇有蹴鞠顶球的风范。一个瓷器罐子从顶部晃了晃,然后“呼”地摔下。石泛脑子里一阵惊恐,这要是发出了声音,他的逃跑大计不也就落空了吗。顿时心一横,凑着脑袋往上扛,“嘭”瓷罐砸在石泛脑袋上,血流飞溅,有些瓷器碎渣死死地嵌在石泛脸颊肉中,血肉模糊,不忍一看。
石泛紧咬牙关,不敢大声哀嚎,怕把看守的镇兵给引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嘛。哼哼唧唧了半天,整个身子却是疼得抽搐不已。心中暗恨:李纯,等老子逃出去了,定有一天让你尝尝此等滋味。
他如同蚯蚓一般,双腿用力腰间一扭便朝瓷器碎片蠕动过去。
……
……
“不好了,后院马厩走水(失火)了,赶紧救火啊。”
“噹噹噹……救火啊,救火啊……赶紧打水,赶紧打水。”
顿时传来一阵杂音交织,鸣金声、浇水声、呼喊声……时急时缓,让人感觉形势颇为不妙。
……
一道黑影从后院趁乱跳出,身着虢陕镇兵衣甲,配着长刀。拉近一看,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干的血渍,神态狰狞身形却是狼狈,此人正是从关押的柴房中偷偷跑出的石泛。他担心李纯发现他跑了,会派骑兵来追,因此趁着刺史府内守卫松懈,偷偷放在马厩一把火,也借乱遁逃。
一气呵成,从马厩逃到后院小门,借着微弱月光,屏住呼吸伸出脖子瞅瞅左右没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后门,再探出脑袋瞧瞧确实是没有威胁,松了口气。此时却听到府衙内传来一阵刀剑甲具碰撞声,接着就是传来模模糊糊地呼喊“犯人跑了,犯人跑了……”之类的。石泛听完脸色惨白,心中一凉,也不敢再做逗留,挤出门缝,两脚抹油,一溜烟拐进街道,消失在夜幕中。
等着石泛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府衙阁楼处传来一阵爽朗地嘲笑声。
“哈哈……”高寓霞手按刀柄,笑道:“殿下,瞧他那模样,惶惶如丧家之犬,还真以为他能逃得出殿下手心。”
众人瞧了瞧面色平静毫的李纯,笑声不禁小了下来,剩下地只是尴尬,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李纯波澜不惊地盯着石泛逃走的方向,托着下巴,蹙着眉头,转过头对着高寓霞问道:“你是怎么让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的?”
“嘿嘿,我在柴房角落里放了几个瓷器坛子。”高寓霞自豪地答道。
李纯叹了口气,吐出一口白雾,冷笑道:“带人跟上去吧,如果发现那个所谓的少帅,不必有所顾忌,把人头回来;如果石泛发现了你们踪迹,那也不必客气了,就地格杀吧。”
根据之前那个俘虏地交代,领着他们来的人是成德节帅之子王承宗,被称之为少帅。这让李纯不能忍,少帅,多崇高的称呼,竟然被贼子乱用,不分尸简直就是对不起张少帅嘛。但是王承宗的具体地点只有石泛一人知晓,所以李纯精心安排了这么个骗局,顺藤摸瓜嘛。
李纯心中此刻却是担心石泛识破骗局,毕竟瓷器罐子不是哪里都有的,石泛反而利用骗局中的漏洞,趁机逃遁。多想无益,静待结果吧!
“是。”高寓霞抱拳告退,随即领着人追石泛去了。
李纯抬头看看浩瀚星空,吐出一口浊气,心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若是逃了,以后的乐子就有点大了。”
同一片星空下,心态不同,事件各异。
……
……
石泛穿过宽长街道,尽量避过来往巡查的兵丁,仗着镇兵的一身皮,有恃无恐地直奔城门。经过南城门,亮出自己镇兵甲衣,来回客套了几句外交辞令,顺顺利利地从南门出城。
此前他逃出刺史府之时心中便升起一阵不详之感,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想要解开绳子就有瓷罐子,可不跑又能如何呢,等着被杀嘛;既然他们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能好好利用李纯圈套的缺口呢,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却也不再多想,直奔城外少帅王承宗所在。
高寓霞则是一路跟上,保持一定距离,既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近了打草惊蛇,远了却又怕跑了。
两伙人就这么你走我走,你停我也停……兜圈子玩呗。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蹲了半天,是去行厕还是去生小孩啊,娘的,在这吹冷风。”高寓霞不满地嚷嚷道。
高寓霞一行人跟在石泛身后小半天,绕了半天圈子,但半刻钟之前,石泛钻进草丛,看模样似上茅厕,但时间一长发现了不对劲。
“奶奶地,不管了,这贼小子明显待咱们绕圈子嘛,上去瞧瞧,抓到就地格杀。”高寓霞气吼吼地道。
旁边侍卫一把拦到,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不是说最好抓住什么少帅吗?”
高寓霞大骂一声:“抓个屁啊,没见那老小子带咱们绕圈子嘛,上去看看。”
说罢,提刀带人径直往石泛所在走去。走近一看,但见石泛的外衣罩在枯枝上,人却是没有了踪影。
“娘的,上当了。”高寓霞气吼吼地持刀朝那件外衣一刀劈砍,只见寒光一闪一刀两段,他朝四周瞧了瞧,感觉周围夜莺啼叫有一种嘲讽的意味。
他面露凶相,长刀一指,恶狠狠地道:“赶紧追,一定在附近,不相信他能跑远咯!”
高寓霞带人分了几队朝石泛留下的痕迹追去。
“呼呼……”石泛气喘吁吁,两手捂住肚子,转头朝走来的方向瞅了瞅,嘴角冷笑,却也不敢过多停留,继续赶路,消失在树林枝枝蔓蔓中。
……
……
城外,山庄。
王承宗手捧着香茗轻抿,眉头紧蹙,神态沉思,默然不语。
今辰时(早七点至九点),陕州司马李文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调动团结兵百五余人包围刺史府。之后刺史府内发生激烈血战,具体战况不详。再后陕州城从傍晚开始城内四门紧闭,兵丁巡检换防,刺史府内的消息更是无法得知,意味着与陕州城内已经断绝了联系。石泛是生是死,计划是否失败了,现在该不该就回成德?王承宗脑子乱成一团麻。
“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思考中的王承宗。
“唰”护卫纷纷抽出长刀对着山庄大门,半夜敲门,不是鬼就是有鬼的人。护卫相互使了使眼色,两人缓缓移动到木门处高举长刀,只要王承宗一声令下,门外来人必定死无全尸。
“谁?”王承宗放下茶盏,从厅内缓步而出。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又嘶哑地回道声:“少、少帅,是我,我是石泛。”
“门外还有其他人吗?”
“只、只有我一个。”一个悲怆的声音透过大门传到王承宗耳中。
王承宗听到这话后,眉头一皱,双手握拳,过了几息才下令道:“开门。”
“嘎吱”沉重的木门被几个护卫缓缓打开,一个护卫领了石泛进了大厅,还有几人则是出了门口向四周巡查是否有尾巴。
大厅内炭火“啪啪”作响,温暖的火光却掩盖不住刺骨冰寒的气氛,微微烛光的映照下,石泛带血红肿的脸落在王承宗眼中,王承宗眯着鹰眼,散发微微寒光,杀气大盛,冷冷地问道:“你们就这么失败了?”
石泛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双腿打颤,“噗通”跪在王承宗脚下,道:“职下有负少帅重托,甘愿领死。”
“哗”王承宗从首座雕花红木大椅上站起身来,鼻息吁吁,脸色铁青,双手握拳,大怒。脚下用力,一脚正踹在石泛面门。“嘭”石泛摔出几米开外,嘴里啃了一嘴泥,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该死,计划失败不提也罢,竟然还把敌兵给引来了,我……”王承宗大怒,从身旁护卫腰间抽出钢刀,刀尖寒光闪烁,举刀欲往石泛身上劈去,却被左右卫士紧紧拦住,口称走为上策,否则为时晚矣。
王承宗被左右卫士拦住一提醒,顿时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确实现在不是跟石泛算账的时候,死死地抑制住心中怒气咬牙下令道:“集齐人马,朝南方走,绕过山区前往魏博藩。”
南方有座三崤山,进了山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一定能找到。
石泛松了口气,只要能回到成德藩,有了大帅的庇护,就算是少帅也不敢动自己,毕竟此次少帅是私自行动。但王承宗临走前用着冷冰冰的眼神瞥了石泛一眼,吓得石泛顿时魂飞魄散。
……
不多时,二十余骑借着夜色朝南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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