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十拴的话断续而古怪,毫无遮拦的显露出他现在思想混乱的事实,陈松叫了一声就不敢再叫,生怕刺激到他,会发生一些不在自己所能掌控范围的事情,诸如发狂、自残之类。
虽然他不言语,但整间墓室并没有因此而沉寂下来,又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下传来,震得不远处那些放在壁槽上的陪葬品一阵轻微的碰撞,激起了一阵“咣当”声,显然又是有人在扔雷子,这个古墓的年份极其久远,虽然没办法确切的知道具体的年份,但是从那两扇青铜古门上就能看出,这座古墓历经的岁月至少要在千年以上。在深埋地底下千年的古墓里实施爆破,和自取灭亡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爹虽然眼前满是漆黑,但还是能从陈松有些粗重的说话声中感受到他的恐惧:“别怕、你们俩别害怕,这里是不会塌的……”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墓室的地面又是一阵较先前更加猛烈的震荡,后面的一些陪葬品也跟着轻微的“咣当”起来。陈松说出的话伴随着震动的开始而戛然而止,这阵震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墓顶上垒下的碎土还留在头上,我爹还真以为这震动只是自己在黑暗中的幻想,真是怎么没料到,这么密集的震动居然还没把这墓顶给掀掉,不得不感叹建造这墓的工匠鬼斧神工。
陈松不敢再说话,墓室里又重新陷入了死寂,我爹已经没办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在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眼前黑漆漆的完全见不到一点其他的东西,就连先前听到的一些陪葬品碰撞和从黄肠棺里传出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只有靠着从鹞子洞里慢慢升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儿才能确定自己的还在这间墓室里,这股气味有些腥气、往常河边卖鱼的贩子身上就有这股血腥味,血腥味儿从鹞子洞口打着卷儿向上升腾,慢慢的由淡薄变得有些浓烈呛鼻。
我爹从来没见过死人、更不知道血液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对这股从鹞子洞里升起的血腥味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感,这感觉和第一次下斗时猛地闻到那股霉烂而诡异的气息感觉一样,一样发自内心的厌恶。
陈松醒了醒鼻子,有些不敢肯定的问:“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都说‘鬼叫三声人不吭’,在这种环境里人吓人也可以吓死人,我爹强迫自己稳下来,不去闻这股让人恶心的气味,说:“斗里到处不都是这一股子霉味儿么、没什么味道。”
我爹心里正暗暗佩服自己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本事的时候,牛十拴的声音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那里有鬼、里面有鬼……”
他的声音还是和先前一样的急促而简短,整个就是一精神病复发的患者,完全看不到之前那个坏心眼子贼多孩子的影子。见到他的这幅样子么,我爹心里也不可抑制的有些惆怅,人是一种智慧而复杂的生物,各自之间总是拥有着所不相同的经历和过往,不知道栓子这是经历了什么才得上了这种怪病,也不知道牛七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叫上这么多人下了这个斗。
他怪异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我爹的思索:“鬼、额,叛徒、来……”
“来”字刚刚脱口,鹞子洞深处就应激反应一样向上射出了一束光亮,光亮来源于鹞子洞深处,看起来只是一个穿破黑暗的小光点出现在洞底,有些昏黄,应该是王三烛手里的气死猫发出的光亮,我爹借着这股光亮,一脸询问的看向旁边不远处的陈松,陈松也看着我爹,谨慎的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眼神示意我爹学着他的样子,碰到这种情况多少都要谨慎些。
光线有些虚幻,本来挺昏黄的灯光在这一片黑暗的墓室里显得很硌眼,这束硌眼的光亮在洞底相对的顶部慢慢的扩大,而这片光亮中有着一团黑乎乎的阴影,显然是光源的主人挡住了一些光亮,这种鹞子洞不比寻常盗洞,整体上是一种直上直下的通道,而这里又没有绳子,能从洞底爬上来的方法只有左右支着胳膊顶着洞壁向上,不管是下洞还是出洞,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光源的主人应该不可能是什么灵异的鬼怪。
我爹看着陈松这幅严阵以待的架势,宽慰的笑了笑,暗说他太杞人忧天,从这鹞子洞里还能跑出来什么吓人的东西么?
光亮被一个人影提在手里,猛的一出洞口,刺的眼睛有些生疼,陈松不顾眼睛的不适应,急切的盯着洞口,暗暗松了口气,惊喜的大叫一声:“老王叔?!”
我爹一只手捂着眼睛,听到了他的叫声从指缝里偷偷的眯着眼看着从鹞子洞里跑出的人,这道人影猥琐至极,看不清楚面容、一头杂乱的头发和下巴上长长的花色胡子随意生长着,脊梁骨微微的驼着,身上穿着一些麻织衣,探着长脖子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整个一做了案,正要找地方逃离的扒手,这副不修边幅的怪摸样除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王三烛还能有谁?
我爹也没能料到他能这么快就出了鹞子洞,但是他出了洞几个人又有了主心骨,心里不至于再和刚才一样草木皆兵、空荡的发寒。
兴奋的念头还没有退去,提着灯的王三烛出了鹞子洞就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往那两扇青铜古门的方向狂奔过去,手里的一盏气死猫也跟着发了狂似的摇曳起来,原来他刚才不是在打量环境,而是在找方向出了这间墓室!这有些说不过去,牛十拴一直被王三烛当作大宝贝蛋子一样供着,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说就要丢下几个人自己出去。
陈松看着眼前风一样的老男人和左右晃悠的灯光,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咬着牙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快--走!”
整间墓室里唯一能和他沟通的只剩下我爹,我爹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打从王三烛出了洞开始狂奔就一直不明所以,自己为什么要跑?虽然心里不明白,但我爹的心智没有缺陷,这里待会不是要塌方就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这牛十拴有些疯癫,总不能把他自己留在这里,我爹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但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心里盘算着干脆甩他一个大巴掌,行不行也就看造化。
“啪”的一声脆响,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甩在了距离我爹不远处的牛十拴脸上,他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嘴里的口水甩的老长,两只眼睛因为痛苦而半眯着,一两秒之后才抽抽着冷气:“三哥、你干嘛打我?”
耳光甩的力气大了,可以把一个正常人打成聋子或傻子,但我爹十几岁的时候手上显然没有这股力气,但是这一巴掌也运起了十分力气,震得我爹手指头都有些钻心疼。看到这一巴掌有了效果,我爹心里泛不起一点的兴奋,因为王三烛手里的灯光还没有完全消散在青铜古门后,那鹞子洞里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这声音我爹绝对听过,是在林场的大黑狗刨洞的时候,身体和土堆撞击时发出的声音。
声音很轻,像是不想惹起任何人的注意一样,但是听在我爹的耳朵里却振奋的厉害,我爷爷说不定还真在这鹞子洞里,我爹就这么探着头往鹞子洞里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爹往回刚一收回脖子,就有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带着一股血腥气,两只手扒着洞口从鹞子洞里冲了出来。
现在的光线已经暗淡了下来,借着这些淡薄的光线,我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颗脑袋,这颗脑袋的脸上满是黑乎乎的东西,一张大脸上已经不能清晰的分辨出五官,我爹仍旧保持着蹲坐的姿势,平视着从洞里爬出来的一颗脑袋,他看都不看我爹就用两只扒拉在洞口黑乎乎的胳膊,用力的一撑,就要从洞里倔出来。
我爹早在这颗脑袋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吓破了胆,黄河水妖的传说可以说是多种多样,但有一种叫做‘水鬼帚’的玩意儿却被传说的非常统一,黑乎乎的身子,木头纹路一样的皮肤,没有眉毛,五官在脸上看不清楚,在水里伸出手抓到了人就绝不会撒手,就等着被抓的人伸了腿咽了气才肯罢休。我爹看着不过两尺远的水鬼帚,一颗不是学生料子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什么方法才能不让水鬼帚抓自己?
牛十拴显然比我爹要机智的多,在这颗脑袋刚一出现就往地上一躺,装作伸腿咽气的死人,我爹暗叹这货的无耻,但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干脆硬着头皮,不敢再看鹞子洞,在水鬼帚的视线下,直直的躺在牛十拴的身上,吐出舌头,装扮成一个已经伸了腿咽了气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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