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葫芦头儿村纪事 > 第二十五章讨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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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老二啊,妈妈坐在炕沿上,纳着一双鞋垫子,我坐在地上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妈妈不急不慢地干着手工活儿。我怎么听说,你总是往你廖叔家跑呢,可要注意一些,人的舌头像毒箭,能够射死人;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够淹死人啊!

  妈,你听谁胡说什么了?我只是去找廖叔,谈谈工作。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并不能做到理直气壮,心发着虚,说话就不那么硬气。

  他家的大姑娘正闹着离婚呢,你还是躲着点,少掺乎。妈妈抬了头,对着日光,照了照手里的鞋垫子,妈妈是在看看针线是否均匀。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我说。

  唉!可怜了那么一个好孩子了!我看还是不离婚好,将就着过吧!二口家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啊?都相互担待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是啊!我在心里想着,大姑娘已经不容易了,那么小就受到了一次性侵,后来,找了一个对象,又是一个不着调的家伙,真是命不好啊!要是与小平安走在一起,也不会这样。可是,大姑娘看不上小平安。现在的小平安,虽说还是一个司机,家里的日子过的却很好,对老婆更加不用说了,整天除了给领导开车,就是围着老婆转悠,是一个典型的模范丈夫。就是不跟小平安,跟了我,既圆了我的相思,也会带给她自己以幸福。反正,大姑娘在我和小平安当中,就是闭了眼睛随便摸一个,也比现在这个强上百倍。可是,她却没有这样选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了吧!我猜测着。爱情与婚姻,是两回事。爱情,是远离现实的梦想,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具有这样的一种审美效果;而婚姻是什么?婚姻,是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彼此揭去美好的面纱,最近距离的接触。所以,没有比婚礼更让彼此暴露各自的缺点了;所以,如果一味地梦幻着爱情,而不能适应婚姻的现实性,那么对处于爱河中的两个人都是一种失望,甚至是折磨。我从我的婚姻中悟出了很多道理。这些道理,说给别人也许还是说服谁,却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我也无奈。人,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谁处于自己婚姻里,也少不了让自己抓起的沙尘,迷住自己的眼睛。

  妈妈的善意提醒,我还是会在意的。我也怕弄出一些不必要的绯闻,那样也麻烦。我在这里,并不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领导都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你做什么,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就是自己家里的老婆,也不会就耳塞目盲了的。

  可是,我似乎得了一种病,在村子里走着走着,就走向了廖叔家,不管廖叔、廖婶在家不在家,坐下来,就是一个坑,与大姑娘有的是话说,我多少年的话,都集中在这一段时间说了。我也感觉自己很反常。以前话少,现在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以前很放不开,现在却毫无顾忌。心底有一种力量,蓬勃、昂扬,导致血液在脉管里涌动、奔突、沸腾。

  还是注意点吧,老二!不是妈妈操心过度,闲话是一把刀子,杀人,都不见血的。妈妈还是叮嘱着我。

  我很厌烦妈妈的絮絮叨叨,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装着在听。再说了,作为老人的,说这些话,未必就是怎么的,几乎都是一种提醒,至于你听得进去,还是这个耳朵听了,那个耳朵冒了,他们是不在意的。孩子们大了,老人的看法,只能是一个参考。这是若干年后,我的深刻的理解。在当时,这种认识还是比较模糊的。

  既然妈妈说了,我总得考虑一下妈妈的话,而且也要给妈妈一个安慰。我当天就是没地方都没有去,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然后,到园子里,除了除草。不经常干活,就是不行。除了几垄地,就累得直出汗。坐在园子里的一截木头上,歇着。这样的木头,园子里还有很多,是刨了一个个孔,塞上了木耳菌,叫做菌材的。

  老二!老二!我正在敲打锄头上粘连着的土,爸爸从院外回来,喊着我。怎么?我怕站起来,问着。

  你廖叔找你呢!说是木器场里出事了,让你快去帮着看看吧!爸爸说。

  什么事啊?

  不知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没有详细问,你廖叔忙忙呼呼的一头大汗,让我找你,然后就又慌慌张张地上木器场了。

  我放下锄头,快步向木器场走去。

  木器场里很多人,闹哄哄的。我进去,看到十几个村民在抬着发电机,正想向外走,被小刘拦住,就这样僵持着。

  廖叔在帮着调解。

  说什么都没有用!不给钱,就那东西!其中的一个村民说。这一伙人不是我们葫芦头儿村的。

  小刘很无奈地站在人群里,叼着烟,不停地抽着。偶尔,看看一看廖叔。其实,这件事廖叔完全可以不管,木器场是小刘自己承包的,自己的事自己办。可是,小刘找到廖叔,希望他帮着协调。

  老百姓的事,不好协调。再说了,还不是葫芦头儿村的,是外村的。廖叔有话,也说不出,也不好说。可是,还得说。我知道真是难为廖叔了。老百姓现在对村干部的话,听得人少了,自己干自己的,不像以前,村干部说话像圣旨似的。

  我看咱们还是好好坐下来谈谈,不要这么过激。你们看看,就是你们弄回去这个发电机,也没有多少用,卖也卖不几个钱,倒耽误了刘场长的事了。你们要钱,让刘场长帮着解决。今天没有,明天再想想办法啊!

  廖书记,你说什么都可以。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我们要钱。不给钱,你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那个人很硬气,嘟噜着脸子,气哼哼的。我们都给了多少天的期限了,就是不给,非逼着我们这样做啊!我们弄几个钱,也不容易,这样该着欠着的,什么时候是了?都两三年了!再不这样,不知哪天,人跑了,我们找谁去?找你,廖书记?还是找你,听说是“社宣队”的干部?他指着我说。

  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也不明白具体的内情,只能保持沉默的状态。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我不来,也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廖叔也是很清楚的,碍于总是在刘场长那里吃吃喝喝的,不能不管。这是我的看法。后来,才知道廖叔在木器场也是有股份的。小刘很会来事,村里的、公社里的、林业局的几个说得算的领导在木器场都有股份。这些人你给他分红的时候,他的小眼睛眯缝着,假装推辞,其实爪子早就伸过来了,把钱握在手心里了。这是典型的既当婊子,好像立牌坊的样子。小刘嘴上不说,心里透亮。

  可,出事了,就没有人上前来了。廖叔,是小刘派人找了好几次,才不得不来的;来了,还拽着一个不明就里的我当摆设。

  场面还是僵持着。村民嫌恶抬着发电机累了,就放下来,坐在发电机上,也不怕油污埋汰了裤子。廖叔拽着小刘到了一边,小声说着,我听到廖叔是让小刘打电话找找书记,或许书记会有办法的。要不找找派出所。

  找派出所?没有用。那帮瘪犊子,就吃我的能耐!找他们办事,别想。小刘抱怨着。那怎么办?廖叔皱着眉头。

  我不能靠的太近,他们说的话,还是听得比较清楚。那些村民在乱哄哄的说话,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有一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到他们堆里说几句。爱找谁,就找谁!怎么,欠钱还有理了,不成?那个带头的,冲着小刘、廖叔的方向大声地说。

  不好弄啊!我知道,不给钱,是难以解决问题的。那天,小刘与刘助理说,不是要整无息贷款吗?大概是没有弄到?还是怎么的?木器场的工人,没有了发电机就干不了活儿,都杵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

  小刘拨了电话,电话不通。该死!怎么不接电话呢?他又拨了几次,还是忙音。信号不好吧?廖叔说。小刘气得就差把手里的三星手机扔了。跺着脚,转着圈儿,脑门子一下子汗。他刚想摸出一支烟点上,电话响了。

  喂!喂喂!喂喂喂!说话啊!弄好了!太好了!你快来吧!我这里都快tama的开锅了!

  妥了!刘助理一会儿弄车就到!小刘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廖叔说。走!真tama的欺侮老子,阎王爷还会亏欠小鬼的钱?!他底气十足了,鼓着腮,挺着胸,腆着肚,又神气了起来,不再是刚才掉毛的鸡耷拉甲的情形了。

  放下!放下!一会儿就给你们钱!咱说好了,以后,也别再找我了,我这里没有什么活儿,给你们干了!

  给钱就放下东西!不见钱,不撒鹰!

  你们啊!就是太小瞧我了!你们见过哪个阎王爷亏欠过小鬼的钱了?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说着,小刘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手指在烟盒的底端,轻轻一弹,一支烟露出了大半截。小刘递给了廖叔;然后,自己又弹出一支,点上,有闲着抽着,一个个华丽的烟圈在他的面前交织着,形成了如梦似幻的云雾,而后又一一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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