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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家的大姑娘好多天不到公社驻地的初级中学上学去了，就自己一个人把房门关上，闷闷地坐在炕上，眼睛大大的，却没有了神采。书包就放在炕沿边的那个高低柜上，落了一层浮灰。
书记这几天忙着一些乱八七糟的事情，不怎么在家闲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脚打后脑勺。书记的老婆，心比较细，一天早餐，就对书记说：咱们老大怎么了？学也不去上了，说是难受，和老师请假了。我看不像，你看呢？
我看什么？一天忙忙呼呼的，哪顾得上这些啊！老婆挨了书记一顿训斥，看着书记翻过身子，又呼呼地睡去，老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去。
瞎忙乎！也不知道顾家！要你这个老爷们干什么？老婆低低地说，不敢大声，怕书记听到。老婆知道书记看不上自己，在外面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与姚大杰几乎都不避讳人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丢人不说，让家里人都觉得砢碜。而在外村也是有想好的。一到了外村，不是喝的烂如稀泥，就不会算完的。老婆听说是那个村屯的一个年轻的女人，酒量不多，但是，只要由她陪着书记喝酒，书记非醉不可。门牙掉了，也还是不长记性。
就知道睡！烦死了！老婆嘟囔着，下了地，听听，小屋里很静，孩子们睡得很踏实。她不知道她的大姑娘已经醒了，趴在炕上，翻来覆去，枕边有泪水，打湿了被角，枕头也潮乎乎的。
她想起了在学校的日子。
大姑娘学习很好，整个人也发育的成熟，不像她的妈妈那么矮矮的、短粗胖儿；大姑娘则长得水灵灵的，亭亭玉立，走起路来，风摆柳，婀娜多姿。学校的副校长姓吴，叫吴友兵，教他们数学。吴友兵这个老师很有文采，别看是教数学的，语文等文科功底也很了不得，在学校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理科，那更是大拿儿了。而且，还年轻，不到四十岁。老婆在公社上班，有三个孩子，一男二女，家庭很和睦、美满。
吴友兵对大姑娘是很青睐的。大姑娘不但长得好，各门功课也是数一数二的。吴友兵老师安排大姑娘担任他的数学课代表，天天帮着老师收、发作业等。这样，大姑娘与吴友兵老师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因为我们葫芦头儿村距离公社比较远，所以，学生都住宿。学校有男女宿舍，都是大铺炕，一铺炕二三十个人。学校仅有有一间教师宿舍，供县里的女老师住，男老师与男学生住在一起。
那时，学校不上晚自习。下班后，老师就不用再来学校。学生也很自由，随便玩，到了八点，就回来，不耽误值班老师点名就可以。
吴友兵是学校的副校长，正常的来说，按照学校的排班来值班就可以了。但是，这时一个很有责任心、事业感的老师；而且又是学校的领导，二把手儿，自然就在业余时间也不断地到学校。
吴友兵老师到了学校，走走看看，宿舍是必去的地方，男宿舍停留的时间短一些，女宿舍则停留的时间一定多得多，他说，女生的安全更加重要。理由很堂皇，令人深信不疑。
大姑娘一开始住在炕梢儿。炕梢儿比较凉，大姑娘多次请假，说是肚子疼。
吴友兵老师很细心。一次，到了女生宿舍，安排当晚值班的老师给调了位置，让大姑娘到炕头儿。炕头，很人人都羡慕的地方，热乎不说，而且，一面靠着间壁子，不那么拥挤。当时，谁都没有在意，大姑娘的爸爸是葫芦头儿村的书记，人所共知的，都猜测吴友兵老师是看在大姑娘爸爸的面子上给这样安排的。虽说原来在炕头儿的那个女学生撅着嘴，很不情愿，但副校长说话，又不敢不听。
大姑娘上了炕头儿，肚子就没有再疼过。
吴友兵副校长还是坚持不断地到学校，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看书。有的学生偶尔也跑去问一些疑惑难解的问题，有他的本行数学科的，也有其他科目的。才子，就是才子，总是能够给学生一个圆满的解答。吴友兵副校长成了学生心目中的偶像。
大姑娘也很崇拜着自己的这个数学老师。她和好友也经常地跑到吴友兵副校长的办公室问数学题，或是其他学科的难题。、
吴友兵副校长看到大姑娘他们，总是很高兴，一张嘴，就是不停歇，不仅给他们讲解他们所问的问题，而且，还给他们将一些相关的问题。大姑娘他们的数学成绩遥遥地领先于本班级的其他学生。
渐渐地，同学们发现吴友兵副校长讲题，总是磨磨蹭蹭的，不着急不着慌的。有的女学生并不那么爱学习，只是为了完成老师留给自己的作业罢了，听着听着就借故跑了。剩下的，很多时候，就只是大姑娘。吴友兵副校长很耐心，也很细致，大姑娘不耻下问，副校长也诲人不倦。
大姑娘有些时候，到了八点，也没有回宿舍。值班的老师点名，大姑娘不在，同学说，在副校长室呢。老师点完名，到学校院里看看这副校长的灯光还亮着，隐隐约约看到吴友兵副校长和大姑娘对面坐着，就不再说什么，算是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职责。
吴友兵副校长室还有一台电视机，学生们除了问问题，偶尔还能够坐下来，看看电视剧。大姑娘最爱看电视剧了。我们村里没有一家买得起电视机的，老黄家有一台收音机已经是很不错的，招惹着我们围围着，听了很多评书，刘兰芳的《杨家将》、单田芳的《隋唐演义》等。
可是，就是这样上得好好，大姑娘却一连多天不到学校上学了。书记不当回事，书记的老婆却担心着。女儿毕竟大了，又出落得那么秀气、可爱。
班主任知道大姑娘请假了，可是，这么些天了，班主任还算很惦记的。那时，信息很闭塞，只有让本村的同学等周六休息时，到大姑娘家问问了。
吴友兵副校长到班级上课的时候，听说大姑娘没有来，神情微微地紧张着，夹在胳膊间的数学书不小心掉在地上，他捡了起来，拍拍灰土，那节课，他没有按照正常的进度讲课，而是让学生上自习，他不时地徘徊着，从班级的门口，到班级的后墙，脚步很沉重，灌了铅似的。
又过了几天，大姑娘还是没有来学校上课。吴友兵副校长也请假了，私自到我们葫芦头儿村看了一次大姑娘。
大姑娘的书记爸爸和妈妈不在家，吴友兵副校长进了屋，待了很久才出来，神情和进屋的时候一样，很沮丧。
我们村小学校就在进村的路旁，外面来人，我们坐在班级里，就看得一清二楚的。吴友兵副校长来的时候，我们不认识，我们的老师认识，说，初中的吴副校长怎么来咱们村了呢？我们抻着脖子向外看，想看看吴副校长室什么样子的，我们早晚也得到初中上学的，怕到那时，这个吴副校长已经当上了正校长了吧。小孩子的心理，就是这么想的很单纯，也直接。
很帅气的啊！我，还有老黄都是这样禁不住赞叹着。我们村小学校就没有这样的老师，一个个的手长满了老茧子，脸上也是铁铜色的，穿的更不用说多么简朴了。
那是一个很有才的老师！我们的老师对着我们说，要是你们到了初中，由他教你们，那就算你们家里烧了高香了，祖坟也冒了青气！我们的老师这样说着，更加激发了我们对吴副校长的敬意，真的就恨不得马上就到初中上学，接受到这样一个好老师的教育。
吴友兵副校长来过后，过了不到两天，又人一个人，书生模样，骑着自行车路过。我们还是抻长了脖子看。
别看了！我们的老师说，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是初中的校长，老厉害了！比咱们的纪校长还要厉害，说打人就打人，爱骂谁就骂谁。听了，我们的后背增多了一些虚汗，都快流到裤衩了。
中午，放学了，我们看到这个校长从书记家的大门推着车子走出来，书记、书记老婆，还要大姑娘都没有人送出来。老黄，你看看！怎么没有人送送校长呢？我贱嘴说着。不能吧？老黄不相信，翘着脚，努力地看，是啊！真的没有人啊！
那个校长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然后，一偏腿，跨上大梁，骑着自行车，卷起了一股灰尘，走远了。
书记家的大姑娘出事了！
晚上，我在外面用爸爸的话说，得瑟够了，蹲在地上洗我的那双老鸹爪子，我听到爸爸说。
怎么啦？妈妈问。
怎么啦？！坏了！大姑娘，爸爸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正在洗手，我怕爸爸避着我，我马上就装作要出去倒水的样子，却慢慢腾腾地挪着，偷听着。
大姑娘让初中的那个副校长给强奸了！
你说什么？
小点声儿，不行啊？爸爸不愿意了，嫌恶妈妈一惊一乍的，大姑娘让初中的那个副校长给强奸了。爸爸一字一顿地说。
哦！我看到前几天，那个副校长来咱们存了，后来，初中的校长也来了，都是到书记家，我以为是来找大姑娘上学的呢。妈妈说，现在想想，是不是来做工作的了？
怎么不是！他们想私了。可是，书记不干，说了非得经官不可。
那，要是经官，那个姓吴的副校长不完了吗？
那还有个跑吗？不判几年，才怪了呢！
完了，白瞎了！我还盼着咱孩子到初中，由他教呢。妈妈盼着我出息，也希望我遇到一些好的老师。
看不出来啊！那么一个优秀的人，怎么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谁说不是啊！可惜了！
爸爸、妈妈都在惋惜。
我也很失落，一旦吴副校长被判了刑，我到初中，就遇不到这么好的老师了。
不会吧？我想着，是不是弄错了啊？
第二天，我到了学校，听我们的老师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说，吴副校长真的就强奸了大姑娘，说是他利用补课、看电视为幌子，答应把大姑娘保送到好的大学，诱奸了大姑娘。县里的公安来人了，已经取证，吴友兵副校长也被抓起来了。等几天，说还在公社召开批判大会。
那件事，过了不到半年，大姑娘依旧去上学了。不在我们公社学校，是在林场的一所学校，蹲了一级，正好与我同级。
一年以后，我的爸爸嫌恶公社的初中教学质量不高，就把我转到了这所林场的学校，我与大姑娘一个班级，而且，还前后座。
大姑娘就是好看，我坐在她的后座，听听课，就总是溜号，眼神就落在她的散发着芳香的头发上。因为这个的缘故，我倒是没少挨那个姓邱的数学老师用三角板捅来捅去的，至今，我的左肩膀还耷拉着，算是那时坐下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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